开局食摊,郎君靠捡(美食) 第84节
  明明是那么漂亮的一双手,却既有笔茧,又有剑茧,还有几条陈年的伤疤。
  “其实早年间,义父便提过为我改姓,与阿策他们一起排齿序,是我自己没有同意。并非是对旧家仍有留恋,而是我当时虽只与他相处数月,却已经意识到此事毫无必要。我不姓关,婆婆仍视我如亲孙。我被唤作五郎,阿策被唤作大郎,他却仍敬我如兄长。凡此种种,哪里是改个名,换个姓就能得来的?同样,既然有幸得此亲缘,又何必再改?”
  他的话音平静又清凛,被松风带走,又吹落回关鹤谣心间。
  “有人同宗同族,却以生死相搏。有人非亲非故,却能生死相许。帝王将相家如是,寻常百姓家如是,你我身上亦如是。”
  关鹤谣敛下眼中湿红,沉默着点点头。
  “我常听你说起吕大娘子和刘老丈,他们岂不是比关旭更像你的亲人?掬月和你亦是感情深厚,婆婆、阿秦和阿策,”萧屹不情不愿地又吐出两个名字,“还有那个什么毕二哥和小胡,都是你自己结下的缘分。这么些人拧成一股线牵住你,阿鸢何苦再去叹惋飘泊无依?”
  “况且,如我所说,”他又一次肃声保证,“就算有个万一,我也会和你在一起。”
  这样的承诺,已经像是咒文。
  一旦说出口,日月可证,天地共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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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赶在立夏开业,关鹤谣开启了暴走模式。
  她已经将住屋的修葺无限延后,精力都集中在铺面装修上,仍是忙得脚不沾地。
  大到新砌烤炉,小到一件厨具,她事事都要亲自看着,力求尽善尽美。
  铺子里全面翻新,自然无法像八仙楼那样富丽堂皇,但质朴的材质反而能够尽量往宋人推崇的雅、平、简审美上靠,关鹤谣觉得只要下点功夫设计,也能呈现出不错的效果。
  “哎呀呀呀,这要是放到以后…”她捧着一个莲瓣纹青瓷碗连连咂嘴,碰都不敢使劲碰。
  青如玉,明如镜,胎质细腻,釉光莹润,在国博都没看到过这么好的。而在此处,这个品相却只是基础操作。
  “小心些搬啊,小心些,这些可都是国宝啊,都是我的命啊!”她西子捧心般蹙眉嘱咐,差点涕泣涟涟。
  毕二应下,小心地拎起箩筐就往后院走,心中却百思未解。买了百十件碗碟,窑厂给让了价,一个碗还不到二十文,他一天的工钱都能买三…四个,东家娘子居然担心得都要哭了。
  哎,她一定是最近太累了!
  可不是嘛,东家娘子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他就这么叹息着,一边和掬月洗碗,一边和她絮叨,两人都恨不得再长出几双手帮关鹤谣。
  其实关鹤谣忙是忙,却不乱,也不慌。
  她列了待办事项,分了优先级,这边店铺改建,那边采买食材,都进行得有条不紊。
  而且她惊喜地发现,其实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组建出一支超级优秀的团队!
  她本人自不用说,主力dps,疯狂输出。
  掬月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无论是厨房还是账面,什么忙都能帮上,妥妥的全能辅助。
  小胡——智慧型英雄。他年纪轻轻,却拥有丰富的开店经验,又熟悉市场行情,出去采买就没吃过亏。
  毕二哥能做粗重活计不说,还可以看家护院,威慑心怀不轨之人,俗称“肉盾”。而且他以前走街串巷做零工,人脉颇广,这次物美价廉的泥瓦匠就是他找来的。
  我们真是都拥有光辉的未来啊,关鹤谣作为队长简直不能更骄傲。
  她今日做了腌香椿、茭白脯和紫苏姜,都是正当时的便宜菜蔬,打算充作送给客人的免费小菜。
  这几样小菜制法极简单,关鹤谣索性让毕二和小胡也看着学。他们虽然主外,但对厨间之事多些了解总是好的。
  这就又忙到天黑。
  关鹤谣拿剩下的香椿连着五花肉片和豆腐一起炒了,再加水熬成汤下了棋子面。
  哪怕此时的香椿已不太嫩,却仍有着独属于春山的味道。香椿最配豆腐,一口鲜,一口软。本是素淡的口味,但有了五花肉和芝麻油的浓香,又非常之解馋。
  四人围坐桌边呼噜呼噜吃完,就各回各家。
  关鹤谣和掬月以及毕二出了院门,回头见小胡倚门笑着摆手送他们,想到他晚间孤零零在这院中,她心生不忍,“你一个人害不害怕?”
  他才十四岁呢。
  小胡脸上似仍带着汤面熏出的热气,他一歪头,“不怕呀东家娘子,这里再没什么可怕的了。”
  关鹤谣闻言一愣,转瞬一笑。
  孤单、伤病、黑暗,虚无缥缈的鬼神精怪,所有这一切,都没有人心可怕。
  她安心地转身离开。
  *——*——*
  连日的高强度工作让关鹤谣神思激昂,不知疲倦,可这瘦弱的身体到底有点拖后腿。
  这一日她再到万壑园时,终于如了萧屹的意,累到连自己据理力争、丧权辱国换来的“只做一道菜”的权利也放弃了,径直去了书房摸鱼。
  她看了一会书,画了一会图,吃了一会零食,困意上涌,便躺到美人榻上小憩,但一听到萧屹脚步声就醒了。
  关鹤谣觉得自己多少也学来了萧屹的绝技,起码可以听声辨出他的脚步,沉稳又迅捷,一步步都应着她血脉的鼓点。
  她本欲装睡,可惜额头被萧屹手指碰到就破了功,闭着眼漾出个大大的笑脸,猫儿一样抻了抻四肢。
  榻边人轻声问:“吵醒你了?”
  “早醒了,是你这榻太舒服了,我起不来。”
  “我害的你在衣柜里睡了半月,赔个榻也是应该。”
  关鹤谣便将脸埋到桃色的软枕里笑。
  她知道这是特意为她备下的,连同着那些椅子上突然出现的绵软靠垫,还有桌案上精巧的香盒和花器,各式的糖果和蜜饯。
  说到底,萧屹根本不是会在书房里摆睡榻的人,更别提是一架遍布雕花和螺钿的美人榻…这一股子奢靡慵懒,与整个空间格格不入。
  但是,关鹤谣被这种突兀感完美地取悦了。
  从前以为他是犬系,现在看来可能是爹系……
  “赔个榻就够啦?你要赔我的可多了。”懒洋洋翻个身,关鹤谣终于舍得睁眼,便再也移不开视线。
  从这个视角看去,萧屹显得更加高大,柔软的常服也被他穿得英挺。他目光里蕴着的笑意如同山间晨岚一般溢出,慢慢包裹住关鹤谣,她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仍如在梦中。
  她一时之间只顾看着萧屹,却不知自己构成了一幅怎样的美人春睡图景,正被对方尽赏。
  关鹤谣健康又舒展的姿态让他的心被满足和自豪所充盈,这是他良好地照顾了意中人的证明。
  他的阿鸢就应该这样,红润的脸颊像是有嫣霞凝在了上面,被最好的丝缎软衾簇拥一朵花一样簇拥着,而不是蜷在一个冷硬的大衣柜里。
  “我还应赔你什么?”
  不可否认,他对这种照顾上瘾了。
  关鹤谣也配合地顺竿爬,掰着他的手指头数,“你砸坏的那棵玉兰树啊,给你做的衣服啊,你喝的酒啊,为了、为了你摔的杯盏啊……好多好多!都得赔!”
  “好。”
  他好脾气当冤大头,毫无异议地遵从每一个要求,这又激发了关鹤谣的邪恶小细胞。
  她眼珠一转,“五哥看着大方,实则小气。我当时可是把自己的床让你了,你就赔我一张榻?”
  攥着萧屹的手不让跑,她继续自己的歪理邪说,“床是床,榻是榻,虽然我那一百张床都抵不上你这一张榻,但是它们的地位是不一样的。床才是居室里最重要的!一生在世,半生在床,对吧?《说文》里也说,‘床,身之安也,’对吧?我安身立命的床让给你了,你就赔一张榻可不够,太没有诚意了,对吧?”
  一句“床”连着一声“榻”,逆着光,关鹤谣清楚地见证了萧屹的耳廓一点、一点变红的全过程。
  萧屹终于红着脸移开视线的那一瞬间,关鹤谣担心是不是又撩拨过了,等下这人又要变成闷葫芦,一只通红、通红的闷葫芦……却听萧屹低低的声音响起。
  “那阿鸢要我赔你什么?”
  关鹤谣欣慰地捏了捏他的手。
  很有进步!
  只是还是有点笨。
  一张榻不够,榻上加个人嘛!
  只是这话说出来,怕是真会吓死这纯良的郎君,关鹤谣唯有暂踩刹车。
  可是她正占上风,不可能放弃这乘胜追击的大好机会,她决定满足自己一个小小的好奇心,既然说到了床——
  “我要去你卧房看看。”
  在她的设想中,这个要求提出来,萧屹可能会手足无措,可能会羞臊难当,但不应该是现在这样。
  他在惊慌。
  关鹤谣的眼神犀利了起来。
  这反应不对!
  第83章 参观卧房、等一年  萧屹脸红到顶点。……
  关鹤谣从来没见过萧屹这样。
  开什么玩笑?
  他萧某人, 义父是威名赫赫的将军,本人从小在军营里摸爬滚打。他肚子上被捅个窟窿还能和她谈笑风生,十几米高台跳水也能浪到没边。
  居然只因为她要去看看他的卧房, 就藏也藏不住满眼的慌乱?
  关鹤谣眯起眼睛, “不让我看?”
  “不、不是。”
  还结巴了?!
  关鹤谣逗他,“难道…你金屋藏娇?”
  萧屹吓得要跳起来,连声否认。
  可否认着否认着,他看着眼前人愈发鲜妍生动的脸颊,看着她被薄衾暴露的窈窕身段, 声音低下去:“我藏的娇…不就是你吗。”
  来了这院子数回,除了小九没见过其他任何仆从,一整天在此除了吃就是睡的关鹤谣沉默了。
  ……嗯?
  好像是这样。
  但她可不会让萧屹这么糊弄过去。
  她重申诉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