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大金链子好手表
  大窗外繁华的都市夜景被厚重的帘幕遮挡, 房间内一片漆黑。
  “嘶嘶——”
  细微的声响突然出现,又戛然而止。过了片刻,黑暗中独有一片荧荧的绿光, 鬼火一般贴着地面挪动, 离开柔软的地毯, 再离开堆积如山的凌乱衣物, 从高耸的桌腿下方通过, 最后轻巧的攀上办公椅,缓缓出现在了光洁如镜的桌面上。
  咔哒。
  按键被触碰发出新的轻响, 鬼火紧张的摇曳了一下,但很快, 随着机器美妙的运转声在房间内响起,鬼火凝滞不动了。
  终于,蓝莹莹的光芒铺洒开来, 在桌面上形成镜子一般的光幕, 四周定制家具纷纷显露出高矮不一的模糊轮廓,黑暗缩进了更远的角落里。
  “嘶……”
  光幕前,一个无声摇摆的脑袋显得激动不已,鲜红蛇信吐出半截,即便发出的简直是气音,很快也做贼心虚的停了下来。
  耳边听着大床上那人熟睡中的规律呼吸声,它细长的尾部摇摇摆摆, 很快,仿佛停止了思索,那尾巴闪电般迅捷、但轻巧的宛如羽毛, 落在了身后的按键森林上。
  咔哒, 哒哒, 哒哒哒……
  终于,它停下了动作,冷血动物特有的双眸死死盯着眼前发光的屏幕,细长的颈部随着视线的变化而上下左右的移动起来,眼前电脑屏幕上赫然显示——
  【独家】十九日晚party生图,大人高清侧脸,终于拍到嗷嗷嗷!!!
  蛇身顿时难耐的颤抖起来,尾巴在键盘上连敲两下,页面快速下翻,果然看到了帖子下方众多愚蠢的回复——
  【啊啊啊大人杀我!!!】
  【本月第七次露面,此生无憾!!】
  【实不相瞒,身边的朋友最近都进入了口口的季节,可能狱长大人也一样,想要口口了,过来人表示,口口季节孤身一只真的好难受好痛苦,大人,我理解你,不然你看我……】
  【楼上危险发言。】
  【请问三哥说的是什么,总觉得脏兮兮的呢。】
  【【此回复已被管理员删除并封号】】
  【狗主播出来面圣!】
  【别打扰主播,主播恐怕正在舔屏。】
  【呵呵愚蠢的凡人们,又在这里嚼舌根,你们根本不知道典狱长的可怕。
  回复no1:对不起吃了熊心豹子胆求抓我。
  回复no2:排队
  回复no3:排一个
  回复no4:做梦都想被抓,明天去海京
  回复no5:不知道监狱长有没有业绩需要,有的话yes ,i do
  ……】
  二青看着自己刚刚发出去的正经评论却遭到如此对待,顿时激动的摇头摆尾,沉思片刻哒哒哒一通乱按,蛇尾在键盘上都化作了虚影,好言相劝:
  【回复432:呵!什么阿猫阿狗都想进狱里!做梦,狱长大人一个眼神都不会赏给你们!你们这群蝼蚁,还妄想攀上大树!
  回复433:啊,什么大树,快住脑!
  回复434:大人高抬贵手!别,别,不要——
  管理员:禁言】
  二青瞪着被封的回复楼看了数秒,摇摇头心想,哼,愚蠢的管理员,竟然如此清水,把论坛的风气都破坏了,肯定不是我妖族同类。
  停顿片刻,又“嘶嘶”两声,再次疯狂浏览起网页来。
  直到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干什么呢?”
  二青差点尖叫一声,触电般弹起,再落下时已经三魂丢了两魂,哆哆嗦嗦回头:“看,看……”
  大床上那人却翻了个身,含糊说道:“深更半夜刷论坛……明天就给你把网断了。”
  二青连连称是,声音越来越低,直到床上的狱长本人呼吸再次变得均匀。
  一切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只有二青的内心宛如滚水一般沸腾,终于,它眼中冒出烈士般的火光,尾巴小心翼翼带着鼠标挪移,暗道,这些人类真是大言不惭,都说了你们根本不知道狱长大人的可怕!唉,再看,再看一盏茶就关!
  ……
  二十日,9:00am。
  孙建航翻开会议资料,耳边哗啦啦声响不断,满满当当的会议室里所有人动作一致,面上却都透着一股轻松。
  今天的会议资料真是薄,孙建航也忍不住神游天外,今天开完会,一切总算该恢复正常了。
  丁宇的报告向来是条理清晰,逻辑缜密,堪称会议小能手,众人默默听着。
  “……门内出来的几名风致城管理妖口供一致,都承认风致城不是近日突然出现,而是已经存在有几年时间,只是门一直是隐藏的,无法被人发觉,这种技术显然超过了我们目前的水准……”
  提到风致城里带出来的犯人,孙建航摸了摸鼻梁。
  局里的高层都清楚的很,当时风致城里的所有犯人,几乎都被赵奇秋一个人抓进了那座至今神秘无比的大狱里,而局里只拿住了一些小鱼小虾,即便如此,大家还是一致决定,遗忘掉还有其他犯人这回事,毕竟比起关押那些实力可怕的妖类,诸如海公子之流,所有人还是更愿意相信屡次和局里打交道的赵奇秋。
  如果换成以前,“伍百年”即便功绩累累,可能依旧会遭到质疑,但“赵奇秋”却不会,他的背景清清楚楚。更何况那一座城的犯人,现实是根本没有能力关押,就连总局都在考虑,把以往一些问题犯人,或关押难度过大、成本过高的,都通过交涉转移到赵奇秋那去。
  一个小时后,关于那扇大门的最后一场会议也终于结束了,所有人都隐隐松了口气,孙建航拿着手机思索,虽然上头让我正式一些,但是正式之前,是不是先发个短信预热一下?
  反正那小子最近好像挺闲的。
  孙建航摸着下巴上的胡茬,一手把玩手机,其他人打着招呼陆陆续续离开会议室的当口,一个人影带着风在旁边坐下了。
  “孙大哥。”
  孙建航看都没看,随口道:“无事献勤非奸即盗。”
  “孙局。”
  “说。”
  对方就呵呵呵干笑两声,说道:“孙大哥,小宝真是不懂事啊,天天都要找妈妈,那个我就问问你,付筱铃适应好了没有啊,什么时候回家看儿子?”
  孙建航嘶的一声,靠向椅背,终于看了说话的人一眼。
  身边大咧咧坐着的正是崔司文,真正的鬼门关回来一趟之后,这满头白发也堪称局里一道风景线,回头率够高的。另外小崔办事情很利索,就是有个毛病,喜欢给别人找事情做。也不想想,虽然他自己不怕死,但别人这个累死了,可就回不来了。
  当下难得拿出领导的腔调,瞥着他道:“我记得上次已经给你说了,付筱铃这个事情和你没关系了,你老老实实等着就行。”
  崔司文苦大仇深哀叹一声:“当妈的是真跟我没关系,但儿子却是我干儿子。你说我一个如花似玉的单身汉,怎么能带好孩子,孙大哥,我每天被他哭的连一根黑头发都没有了,你快把人给我找回来吧。”
  “……你自己的任务完成了吗?”
  “那还用说吗?”
  “报告给你们组长了吗,规定都背会了吗,培训都上了吗?”
  “咳,这个……”
  崔司文最头疼这些,顿时用一种被逼良为娼的眼神凝视着孙建航:“孙局,干脆给我多安排一些外勤工作多好,我觉得我应该是实干派的。”
  孙建航露出上电视才用的上的官方微笑:“最近风平浪静,社会风气一片大好,不太有实干派的用武之地了,你还是好好带孩子,表现的好,说不定孩子妈就回来了,让你们一家三口团聚。”
  “……”
  “请问你在对着领导翻白眼吗?”
  “……领导喝水。”
  孙建航端起杯子把剩下的水一口喝了,起身出门时崔司文还紧跟在后,低眉顺眼的一反常态。这叫孙建航不由十分忧心,以前没想过这个问题,但现在,警察局最最花样百出的调进来了,万一把局里那些热血单纯的小同事影响了可怎么办?
  什么单位受得了第二个崔司文啊,光病床位都不够呢。
  为避免崔司文又出什么幺蛾子,孙建航总算松了口:“鲜明楼给的傀儡不一般,付筱铃适应的挺不错的,你就等着吧,一周之内人就回来了……我听说,钟学晴那孩子,醒来后有阴阳眼了?哪天带到局里来测测灵根。”
  “干嘛?”崔司文十分警惕的道:“他说以后想当警察。”
  “……”沉默片刻,孙建航嘴角抽了抽:“你以为鲜明楼的傀儡随便就给了平民百姓?付筱铃毕竟不是活人,她自己也说,以后要到后勤部上班,我们新建局员工的孩子,有阴阳眼,母亲还是半个活人,长大了跑去当警察?你觉得合理吗?”
  崔司文认真思索后,得出结论:“合情合理欸。”
  孙建航怒了:“怎么局里就要了你这么个叛徒!上次一睁眼睛就应该给你再打死,赶紧去去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崔司文舔着张清秀的脸腼腆一笑:“好嘞。”说完吹了声口哨小跑走了。
  望着那不老实的背影,一身新建局的制服都硬生生穿出了警服的错觉,真明晃晃是个间谍,孙建航摇摇头,觉得自己白头发也要多了,要有机会,真该把崔司文派出去多多跑外勤,免得在这里碍眼。偏偏他之前对崔司文说的一点都没骗人,最近非人类的犯罪率直线下降,社会安定的不能再安定了。
  难道真是监狱长高调出行的结果?
  孙建航深吸口气,忍不住又翻出了手机,盯着屏幕心说,这小子每天山珍海味的,叫他出来吃个什么呢?唉,反正他吃什么都行,不然就吃个锅贴吧,半年没吃了。
  ……
  皇甫家热衷交朋友,以前开办什么社交聚会,起码要找个由头,最近是连由头都懒得找了,请柬雪花一般隔三差五就出现在海京上流圈子的人手中,有时是商圈富豪,有时是慈善名流,有时是流量小生,大少爷大小姐,但无论请谁,就没有不来的,俨然成了海京上流的一场社交狂欢,半个月后,连外地上流人士也加入了进来。
  这些聚会形式不一,要求不一,地点不一,请的人也不一,但有两点,有心人很快就觉察到了,一是每场都无比的奢靡,怎么花钱怎么来,而是请的贵宾里,有一个人,几乎场场都来。
  尤其这一位近日风头最劲,几乎超过了其他所有宾客,所到之处,无数目光围绕着他,整个人宛如立在聚光灯下,一举一动都被人细细揣摩,久久回味。
  正如此时此刻,又一崭新的会场堪称金碧辉煌,小提琴悠扬的乐声中,有头有脸的上流人士再一次因皇甫家的召唤聚集在了一起,人们低声交谈,笑语欢声,只是无论表面如何维持镇定自若,其中有些美貌的异乎寻常的客人,还是将略带恐惧、又跃跃欲试的目光落在宴会厅的角落处。
  那里静静坐着一名年轻人类,此时没有和任何人交谈,目光出神似的放在眼前精致的点心上,迟迟没有动作,那放松的神态,好像此时不是在名流聚集的派对上,而只是单纯面对着酒店的餐桌一般。
  如果放在平时,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会给人一种少年人懒惰于社交的意味,但只有这位大大有名、现在几乎无人不晓的监狱长,往那一坐,让其他人忍不住感到忐忑不安,觉得他可能是皇甫家特意请来维持秩序的……
  其实经过这半个多月,赵奇秋也有点怀疑自己在别人眼里成了保安,不然为什么他都邀请的这么明显了,跟自己搭话的人反而越来越少。
  坐的累了,赵奇秋抬起手表看看时间。
  今天营业的时间也差不多了,拍照人也被发现赶出去了,赵奇秋当下站起身,准备去趟洗手间就回去。
  “听说你现在滴酒不沾?”温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赵奇秋正在擦手,听到声音先是精神一震,但等他分辨清楚来人,顿时失去了兴趣,连话也懒得说,就准备和对方擦肩而过。
  “奇秋!”
  对方的声线陡然加深,眼前一花,熟人已经挡在了面前。
  “请问有什么事?”赵奇秋冷静的问,对待鲜明海,最近越来越没有耐心,毕竟打从黑匣子暴露出自己的身份,鲜明海出现的频率顿时大幅增加。
  鲜明海抬手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一闪即逝。
  和之前不一样,鲜明海今天似乎思索的更久一些,连那故作温柔的笑容也淡了不少:“赵奇秋,如果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对我,这个答案,需要什么条件才能交换呢?”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也不知道什么答案,”赵奇秋忍不住挑眉:“我应该怎么对你?”
  鲜明海笑容不变,就连话的内容也不变,赵奇秋甚至光看他笑不达眼底的神色,就知道他要说什么——
  “我们之前不是朋友吗?”
  赵奇秋不知道第几次看到鲜明海这样的神色,顿感头疼不已,甚至内心也忍不住怀疑起来:难道鲜明海那时候真的把自己当朋友?
  还是只是单纯的因为自己和鲜明楼走的近,让他执着于抢夺鲜明楼拥有的,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友情?
  谁知脑海中刚划过友情两个字,赵奇秋就喉咙一紧,某个黑暗的场景又双叒叕刷新出来,后脊猛然涌上一阵尴尬,眉头顿时皱的死紧,赵奇秋心不在焉道:“‘之前’太久远了,如果我那时候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建议你也别往心里去。”
  说完抬脚要走,小臂却骤然一紧,赵奇秋不由有些惊讶的看着鲜明海,对方抓着他的力气竟然不小。
  “……你这是干什么?”
  无论手下的力道有多重,鲜明海的神情却依旧温和友善:“赵奇秋,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容易看懂,能告诉我你刚才想到什么了吗?”
  “……”赵奇秋心里有点臊得慌,脸上勉强维持着淡定:“既然我这么容易懂,不如你告诉我我刚才在想什么?”
  鲜明海无声叹了口气,胸口在精致礼服的包裹下深深起伏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消融一般逐渐消失了:“其实我真正想告诉你的是,赵奇秋,只要你出现在我面前,我就会有很多,很多,莫名的想法,这些想法都是关于你的,从很早以前……就是这样了,你说这是为什么?”
  小臂上随着鲜明海话题深入而传来越发紧迫的力量,就仿佛对方不止想让他听着,还想强迫他感受到其中的真诚一般。
  即便鲜明海的话音依旧温文尔雅,但衬着那无机质的镜片,赵奇秋心中莫名感到一阵寒意。
  不笑的鲜明海,突然又有点像他的兄弟了。
  赵奇秋不情不愿的想到,好在除开五官,鲜明海这小身板,跟鲜明楼比起来,倒显得单薄了不少……
  草!
  赵奇秋狠狠皱眉,感到手臂一阵剧痛,好像一股怪力要把他的手臂捏断一般,同时鲜明海突然抬起手,平衡被打破,赵奇秋脚步向后退去,眨眼身后撞上了走廊的墙壁。
  “麻烦你不要走神,赵监狱长,”鲜明海仿佛要看进赵奇秋眼里:“我已经再认真不过了。”
  “你……”你是认真的想死吗?
  当然这么不礼貌的话赵奇秋是不能直说的,于是话到嘴边,毫无预兆的变成一记老拳,猛然击中了鲜明海的腹部。
  赵奇秋笑了:“我那里不提供观光服务,你要想进去,就继续说下去,我免费送你几年。”
  鲜明海闷哼一声,手上的力量顿时一松,眼看赵奇秋毫不客气的甩开他的钳制,缓了片刻,却垂下目光低声笑了起来。
  赵奇秋:“……”自己难道练成隔山打牛,一击上头了?
  “这倒是第一次尝到你赵奇秋的拳头呢,”鲜明海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那时候,你就是这么打他的吧?好大的力气啊……”
  赵奇秋有点懵。
  “有时候我也很后悔,”鲜明海的声音更低了,低到只有眼前的赵奇秋能听到,近乎呢喃一般:“那时候演戏演的太过,让你和他碰上……”
  碰上谁,鲜明楼?
  赵奇秋渐渐发觉,鲜明海果然很认真,此时几乎撕下了全部伪装,一时又叹为观止——从小就白切黑的人,脑回路常人果然无法理解。
  只是鲜明海恐怕有一点搞混了,自己和鲜明楼的结识,其实都怪自己行动力太强,导致当时那是真·不可抗力。
  眼看鲜明海唇边的笑容愈大,好像很爽的样子,赵奇秋就琢磨着再给他来一下,让他更深刻感受感受监狱长的铁拳是什么滋味,不想手指刚攥起来,一只大手猛然出现在鲜明海身后,瞬间掐住了鲜明海的脖颈。
  接下来就是标准的恃强凌弱,赵奇秋目瞪口呆的看着鲜明海被一个更加眼熟的身影狠狠按住弯下腰去,又像自动撞上行凶者的膝盖一般险些吐血,又脚下一滑摔倒在地,最后被一脚踩上胸口闷哼一声,剧烈咳嗽起来,脸色更是肉眼可见的迅速涨红、惨白。
  一个同样带着笑意,但比刚才的鲜明海森然无数倍的声音缓缓的响起来。
  即便脚下已经踩着对方,话语中却依旧好像强自忍耐,那锃亮的鞋也依旧蠢蠢欲动:“我记得我说过,离他远一些?”
  赵奇秋最近一直刻意避开鲜明楼,万万没想到他会在此时突然出现,才愣神了几秒,那边鲜明海已经一副快被活活打死的模样,这才赶忙出去打圆场。
  “行了!别打了。”
  赵奇秋劝道,毕竟是个普通人,鲜明海还是有名的“慈善家”,被刚上任的鲜副部长打成这样,要是被人看到了还能好吗?
  更何况最近鲜明楼在外界的风评已经很不好,明显有人带节奏,眼下再别出什么乱子了。
  谁知话音才落,地面上鲜明海的脸已经由白又转紫,眼看在鲜明楼脚下,连一口气都喘不上来了,赵奇秋心里咯噔一声,声音也严厉了不少:“鲜明楼!”
  鲜明楼瞥了他一眼,缓缓收回脚。
  “嗬————”鲜明海大大吸进一口气,捂着胸口蜷了起来,猛烈的咳嗽更是传出老远。
  赵奇秋松了口气,莫名看了眼鲜明楼,回想刚才的画面,忍不住想,门里鲜明楼下手已经狠的叫人惨不忍睹,没想到回到现实生活也不太有节制的样子。
  想到这里,赵奇秋目光就不由自主落在了鲜明楼的手上,上头那枚戒圈还戴的好好的。
  但心中赶忙将不吉利的念头甩出去,赵奇秋换个思路,想到,是不是应该让鲜明楼去看看心理医生?
  “鲜明楼,你……”赵奇秋总算知道自己要和鲜明楼说点什么了,谁知刚起了个话头,走廊那头忽然伸出黑黝黝的镜头,冲着这边“欺凌”的场景快速按下了快门。
  不止如此,赵奇秋眼看着对方拍完照片,竟然探头探脑的走了出来,几名晕头转向的记者,一边好奇打量着赵奇秋,一边求知欲极强的看向鲜明楼,甚至兴奋不已的摩挲着镜头,直接朝这边道:“我们,我们已经叫救护车了!这么多同行都亲眼看到了,请停下你的动作!”
  还有人抢着道:“请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们还没问完,走廊那边竟然犹如苍蝇闻到肉一般,呼啦啦又出现不少记者,看到鲜明海虚弱倒在地上,意识不清的模样,震惊之余赶忙拍下了这一幕。
  人一多,众人胆子登时也大了起来。
  “鲜副部长!请问外界传言是真的吗?你在边境为了完成任务,有过很多暴力违规行为,你的领导知道并允许吗?”
  “请问你有严重暴力倾向吗?”
  “请问你消失的几年都去过哪里?”
  “请问你……”
  赵奇秋神色越来越冷,尤其当他看向已经被众人忽视的鲜明海,对方闭目躺在地面,只偶尔轻声咳嗽,竟然显得十分悠闲。
  罪魁祸首是谁已经很明显了。
  鲜明楼作为离家出走的大少爷,负面新闻一直不少,只是打从鲜明楼突然升任副部长,外界关于他的坏消息一夜之间就如野草一般疯长,赵奇秋之前就猜测是鲜明海在背后做的这一切,但实则眼下才能确认。
  尤其今天这样的场合,记者竟然稀里糊涂的被放进来这么多,要说没有预谋,赵奇秋都不能相信。
  而面对记者们的连声质问,鲜明楼一言不发,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就好像眼前果然是一群苍蝇在独自嗡嗡,而他根本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一般。
  有胆子更大的记者,见鲜明楼不回答,觉得已经抓住了对方的软肋,就想近一步要挟,更无惧鲜明楼出手,相反,要是鲜明楼今天敢动记者的一根手指头,那明天才是真正有大新闻可以发了。
  蠢蠢欲动的记者不由向鲜明楼走过去,鲜明楼没动,倒转头看了赵奇秋一眼。
  赵奇秋:“……”妈的,我怎么好像又看到了那头鹿。当下嘴自己就张开了:“等一下。”
  没想到他一开口,现场突然再一次鸦雀无声,记者纷纷看向他,就好像他说了多么威力无穷的一句话。
  连地面上躺着的鲜明海,镜片后的眼珠都转向了他。
  “我记得这里绝对不允许记者进来,”赵奇秋声音也难得冷了下来。
  所有人紧张的注视着他的动作,沉默片刻后,有记者突然问道:
  “赵狱长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开口?”
  “赵监狱长和鲜副部长是合作关系吗?听说你们以前在本市绿履中学是同学,有这回事吗?”
  “请问赵狱长是要包庇朋友吗?”
  “请问你是伤害鲜明海的同伙吗?”
  记者们也意识到时间不多了,其中有人想要偷偷先将手机里的图片发出去,心中焦急不已,可偏偏看到信息发送的提示不停闪烁,走廊里竟然完全没有信号。
  心中暗自咒骂,没等这名记者升起危机意识,两侧的壁灯突然闪烁了一下,接着,有一把柔顺的声音出现在他们身后。
  “狱长大人说的对,这里绝对不允许记者进来呢。”
  众人一惊,回头看去,就见走廊两端画面隐隐的扭曲,精神才恍惚了一下,等清醒过来,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十数名长相、身材完美到了极点的男男女女,身上穿着服务生的衣物,正闲逛一般站在前后走廊上,但已然将出去的路完全挡住。
  最诡异的是,这些平日里在皇甫家的派对上面带和煦笑容的美人们,此时此刻,脸上竟然一丝笑容也没有,乍一看去,身形也一动不动,简直和假人一样。
  为首的正是一名身材火爆的美妇,眼尾微微上翘的双眸烟波横生,看哪里都是含情脉脉。
  只是这目光刚一碰上赵奇秋,美妇人就浑身一僵,视线忍不住飘向鲜明楼的方向,一看即收,垂下头道:“请大人不必烦恼,剩下的事就由我们来处理,稍后一定给大人一个交代。”
  被这么多妖类包围,但凡是个人都得后心冒凉气,当即就有记者颤声道:“难道你们想对普通人下手?!这是犯法的,你当新建局是摆设吗?”可说完就是一噎,目光落在鲜明楼身上,脸色白了白:“这,这是恶势力!我知道皇甫家的背景,你们狼狈为奸!我的同事就在外面,如果我没出去,他们一定会立刻报案!”
  赵奇秋嗯了一声,对美妇道:“交给你们了。”
  美妇嫣然一笑,显露出洁白齿关,顿时宛如二八少女:“请狱长大人放心,今天的事会彻底消失。”
  一句彻底消失,在场的记者差点吓的尿裤子,不敢相信的看着赵奇秋。
  果然和传说中的一样,甚至更加可怕!他们到底是有多想不开,才敢撞到他的面前?
  殊不知赵奇秋还真有点不放心,当即把美妇叫过来,掏出一枚沉甸甸的金镯,套在对方突然颤抖的手腕上,微微一笑道:“别怕,等你办完事就会消失。”
  办事时分寸最难拿捏,赵奇秋就担心狐狸精真的给他搞出命案来,那眼下这个关口,如果受到监狱那头的惩罚,自己可能会满盘皆输。
  转过身,走廊一头的狐狸精侍者给他让开位置,赵奇秋对身后道:“走吧。”
  鲜明楼缓缓抬脚跟上。
  而倒在地面的鲜明海,已经不再咳嗽,只是侧身头抵在地面上,看着赵奇秋和鲜明楼离开。
  等赵奇秋和鲜明楼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美妇口申口今一般长叹一声,安抚的拍了拍心口,四周的狐狸精也纷纷松动了。
  美妇暗说,也不知道是狱长大人可怕一些,还是那一位可怕一些!
  想着,柔若无骨的手掌扇去不存在的汗水,美妇道:“都愣着干什么,赶紧把相机先都拿下来,手机,录音笔,搜仔细点……”
  记者们可谓宁死不从,而美妇在等待的过程中,已经着魔一般抚摸起那枚金镯来,当听到反抗的格外激烈的声音,才给了喊叫的记者一个颇为羡慕的眼神,幽幽道:“唉,你们呐,真是不知道狱长大人对你们有多好……”
  说着,目光又落在了地面仿佛在笑的人身上。
  鲜明海长得自然是白净俊美,看的狐狸管家又难耐的长叹一声:“可惜……”
  只能老老实实清除这一时半刻的记忆,还不能对他们做什么,真是太可惜了!
  这边赵奇秋一路沉默,身后跟着的人脚步却明显越来越快,害的赵奇秋也忍不住加快了脚步,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难道是鲜明楼的腿更长吗,竟然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自己的前面。
  一个急刹车,赵奇秋猛然站定了脚步:“干什么?”
  “心疼了?”鲜明楼垂眸注视着他:“我不应该动他。”
  赵奇秋喉咙不由有些发干。
  “不应该动他”,“下次不会了”,“对不起”,鲜明楼怎么这么擅长事后道歉,这是反省的态度?
  赵奇秋勉强道:“你下手注意轻重,普通人都受不了你的力气。”
  “嗯,刚才有点轻。”
  “……”
  鲜明楼淡淡道:“你忘了,他不是普通人。进门的名单上有他。”
  不由一愣,赵奇秋这才想起,似乎是有这么回事,但他不是新建局的,手里没有完整的名单……可不应该啊,因为鲜明海好像并没有被带进门里?
  而且看他刚才被打的那么惨,难道又是在记者面前表演?
  鲜明楼见他似乎是想到了关键,慢条斯理道:“他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闻言,赵奇秋倒是一愣:“我以为的?”
  鲜明楼却沉默了下来,认真看了赵奇秋几眼,才道:“你或许觉得他是好人……”
  还没说完,立马被赵奇秋打断:“我为什么觉得他是好人?”
  两人面面相觑,接下来,赵奇秋仿佛听到一声轻嗤,但鲜明楼的神情却依旧云淡风轻,搞得赵奇秋误以为自己幻听:“你们以前走的挺近……”
  赵奇秋望着鲜明楼,心中逐渐升起一股诡异的感觉,联想鲜明楼之前对自己堪称恶劣的“表白”——这人难道对自己和鲜明海有什么奇妙的误会……
  但要说到他之所以和鲜明海走得近的原因,赵奇秋就不由的阵阵心虚。
  那边鲜明镜却陈述道:“你经常护着他,给我脸色看。”
  赵奇秋一时更加心虚了,不由咳嗽一声:“那都什么时候的事了。”
  “刚刚。”
  “……”
  “再叫我一声看看。”
  赵奇秋一惊,骤然发现鲜明楼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得寸进尺的离自己这么近了,本能向后退去,手臂却一紧,正好是刚才鲜明海抓着自己的地方。
  好在鲜明楼相当了解他,只是阻止了他后退,很快就松开了手,顺便还替赵奇秋掸了掸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口中道:“别像刚才,这次温柔点。”
  “……”
  赵奇秋只看到鲜明楼唇瓣一张一合,脑瓜子登时又嗡嗡作响,心想暗骚易躲明骚难防,妈的又疏忽了!
  当下气得转身要走,原本自由的胳膊突然被狠狠攥住,赵奇秋头皮一炸,脸色瞬间就不好了,只心念一动,就听身后一声闷响,鲜明楼已经松开了自己,顺便摔出去三米远。
  赵奇秋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严肃的转过身:“鲜明楼,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下次再动手动脚的,别怪我手重。”
  鲜明楼已经盘腿坐起来,揉了揉肩膀,突然朝赵奇秋一笑:“这样也行。”
  “……”也行,什么也行?
  赵奇秋愣了两秒,直到鲜明楼舔舔嘴皮,低头又笑了,赵奇秋这才幡然觉悟——我靠,我刚才是喊他名字了?
  但他笑什么笑,也行什么也行,难道我这次真的比之前要温柔?!
  赵奇秋当下就准备撸袖子让鲜明楼知道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温柔,鲜明楼那头垂下目光,缓缓站起身之余,对赵奇秋道:“我不知道你打算做什么,但你现在频繁出席这些场合,太危险了。”
  赵奇秋一愣,尤其当他看到鲜明楼暗沉的目光,那种鲜明楼似乎知道点什么的感觉不由再次出现。
  等他定定神准备回应时,那鲜明楼却道:“别急着否认。如果你能正面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不再来烦你。”
  心中隐隐有不妙的预感,但赵奇秋还是想知道,鲜明楼究竟知道点什么,半晌才道:“我先听听是什么问题。”
  鲜明楼再次一眨不眨的盯着赵奇秋,仿佛不想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但他的问题却像是闲聊一般直接捅破了窗户纸:
  “你是不是在用自己当诱饵?”
  赵奇秋瞳仁猛然紧缩,否认的话就在舌尖,却无法说出来。
  “原来如此,”但他的反应显然已经给了鲜明楼答案:“别误会,我其实不需要你对我解释。”
  鲜明楼平静的看着赵奇秋,仿佛已经彻底看穿他:“无论你是伍百年,还是赵奇秋,你的确从始至终没有说过谎,可即便你不说谎话,你的行动却依旧可以骗人。”
  “问你的问题,你可以避而不谈;但凡不直接承认,你的身体也可以做出和承诺截然相反的事情,所以我不要求你答应我什么,只是希望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给我一个救你的机会,这个要求不过分吧,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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