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你打过去
  林酒被江元野推到身后的时候直接就跑了。
  他被吓坏了,活了十八年从没见过这阵仗,他跑出转角的时候一个踉跄,直接扑下去撞上了转角的墙壁上。
  墙面上贴着印花,扑上去时能闻到被酒气浸染的墙壁独有的味道,林酒撞的眼前发懵,心跳飞快,他手脚冰凉的撑着墙,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什么。
  他把江元野一个人丢下了。
  一阵惊慌顺着他的脊梁骨一下子顶上了他的脑袋,林酒脑袋里一片空白,他在走廊里伫立了三五秒,又猛地往回跑。
  其实也就只有十几米的距离,但这一跑一回也花费了将近四十秒左右的时间,等林酒冲回到洗手间门口时,却发现走廊里已经一片凌乱,几个人打成一团。
  江元野手里拎着一个个子很矮的人,直接把人狠狠地扔出去,这人砸到了一人的背上,传出了“砰”的沉闷的一声响,直接把那人砸倒了,最后一个人倒下之后,走廊里就没有站着的人了,都被江元野摁在打倒了。
  这时候,江元野才停手,他像是累了似的,随意往墙上一靠,顺着墙边就滑坐下去了。
  林酒吓坏了,心说江元野可别被打坏了,赶忙上去扶,结果他才一伸手,就被坐在地上的江元野反手抓住手腕狠狠一拽,一股大力袭来,林酒站立不稳,“嗷”一嗓子就扑到了江元野的怀里。
  “我给你出头,你丢下我跑了?”江元野一只手抓着林酒的手腕,另一只手抓着林酒的下巴,把林酒一张小圆脸抬起来,手指用力的捏着林酒的软肉,咬牙切齿的问:“小杂种,你当我没看见吗?”
  彼时四周十分昏暗,头顶上的灯光璀璨,走廊里一片狼藉,江元野和林酒坐在走廊里唯一一片空地上,江元野靠在墙上,林酒扑在他身上,毫无距离的贴着彼此。
  林酒被抬起下巴的时候脑袋都是嗡嗡的,他被吓出了满身冷汗,他的下巴被一只滚热的大手掐着,一抬头就能看见江元野一张阴厉燥郁的脸,他大脑一片空白,一句解释的话都说不出来,就这么愣愣的看着江元野。
  突然间,他们身边倒着的一个小流氓暴起,他不踹靠在墙边上的江元野,而是一脚踹向了跪坐在江元野面前的林酒。
  林酒根本反应不过来,动都不动一下,愣愣的看着,那一刻连时间都跟着放慢,他看见靠在墙上的江元野猛地一翻身,拿身体当肉垫,侧过来,挡在了林酒的前面。
  那小流氓这一脚力道极重,重到江元野扑在他身上,又补了第二脚,正踹到江元野的头,他们两人一起倒向了地面,林酒被压在地上的时候,清晰的听见了第一下时江元野后背的闷响声,又看见了第二下时,江元野的头被踹的猛的向前一倾。
  下一秒,江元野从林酒的身上弹跳而起,小流氓踹完人扭头就跑,被后撵上的江元野扑倒,攥着头发狠狠地砸向墙,直砸的那小流氓一阵痛呼,鼻血横流。
  他砸了大概七八下,小流氓不动了,他才起身,临起来前还补了一脚,最后,他裹着满身戾气回来,低头正看见吓得动弹不得的林酒。
  一看见林酒那不会反抗任打骂抱头鼠窜的蠢样儿江元野就怒从心头起,不管他怎么看不上林酒,但林酒既然站在他边上,住在他江家,那就不能让别人这样欺负,他们江家就没出过这种怂货!
  他单手拎着林酒的衣领把人拽起来,在他耳边吼:“让你在宿舍楼等我怎么不等!别人打你不会还手吗?我教你的拳被你吃到狗肚子里了?”
  林酒被吓得脖子都缩起来了,像是只被天敌吓到不敢动的小奶猫儿,叫都不敢叫一下,可可怜怜的缩在那里,眨巴着眼看着他,漂亮的小嘴唇瘪下去,像是随时要哭出来一样。
  江元野一扫到那双眼,胸口的戾气莫名的就散了不少,他眯着眼睛,心道,这小杂种的胆子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吼两声都能怕成这样。
  算了,看在他还有点用的份儿上,先对他好点——
  江元野的手指轻轻摩擦过骨节,过了两秒,才有些生疏的抬起来,在林酒发抖的时候,轻轻地摁上了林酒的脑袋,随意的搓了搓。
  林酒诧异的抬起了眼,正看见江元野含着戾气的眉眼。
  “以后,碰见找你麻烦的人,不要跟别人打,先找我。”他说:“我给你打过去。”
  江元野的拳头上还沾着血,但揉着林酒脑袋的手却干燥温和。
  有那么一瞬间,林酒觉得心里突然窜过了一个要命的念头。
  这个变态…还蛮有安全感的。
  这时候,听到动静的同学们和ktv的保安才姗姗来迟,保安报了警又打了120,并自发将那几个晕倒的小流氓照顾了起来,他们还想留下江元野,但江元野理都没理,扔下一张名片,丢下一句“赔偿打这个电话”,然后领着林酒走了。
  林酒自知理亏,一路上乖得不行,话都不多说一句,自然也就不敢提住宿舍的事儿了,一路老老实实的跟着江元野一路回了江家别墅。
  他们回到别墅的时候是傍晚七点多了,天边烧着绯红色的云彩,江元野领着林酒下来,一路脸色都很冷,到了别墅之后,他进门的时候竟然踉跄了一下,一副站立不稳的样子。
  林酒很想去扶,但江元野没用他,而是一路进了一楼的一个休息室,进去之前,还吩咐保姆:“马上去叫按摩师过来。”
  旁边的保姆连忙应了一声。
  林酒心生好奇,等江元野走了,他才问保姆:“什么按摩师啊?”
  保姆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已经关上的休息室的门,然后才说:“大少经常头痛,严重的话还会失眠,所以会叫按摩师上门来按摩头。”
  林酒又问“为什么头痛”,保姆说了一句“以前伤过头”,然后就不肯说了,只是打电话联系按摩师,却怎么都联系不上,按摩师不接电话,保姆急的不行,去敲门跟江元野说,江元野也不回话。
  保姆推开门,就看见江元野倒在休息室的床上,闭着眼,很痛苦的模样。
  保姆立马去联系私人医生,没过多久就有医生来了,林酒这才发现,事情的严重性好像有点超乎他的想象。
  私人医生来了之后,对着江元野上下检查了一下,问保姆:“江大少最近是不是又伤到头了?”
  保姆摇头:“我不知道,但是大少训练都很小心的,从来不伤头。”
  休息室里,林酒在旁边一下子白了脸。
  他记起了江元野挡在他身前时,被踹到头的那一下了。
  医生蹙眉检查了一会儿江元野,然后跟保姆说:“正常现象,他原先的旧疾顽固,这都是正常的后遗症,不用太担心。”
  说完,医生就走了,医生走了之后,保姆也去忙其他的了,还跟林酒说:“小少爷不用在这儿守着,大少自己醒了就好了。”
  保姆走了之后,休息室里只剩下了江元野跟林酒两个人。
  夜色幽暗,休息室里亮着冷色调的灯,四周安静的只剩下了林酒狂乱的心跳声,他一低头,就能看见江元野被灯光打的惨白的脸。
  林酒想了想刚才江元野进门的时候,好像脸色确实特别难看,他低头盯着江元野的眉眼看,发现江元野确实在昏睡中都十分难受,眉头紧锁,冷汗浸了满额头。
  原来是因为旧疾。
  林酒的手指头抠抠掌心,江元野变态归变态,但是不管怎么说都是救了他,他当时还把江元野丢下自己跑了。
  林酒越想心里面就越不舒服,他为难的摁着脑袋,一低头就看见江元野难熬似的动了动脑袋,好像十分疼的样子。
  他也帮不了什么太多的忙,但总能让江元野…舒服一点吧?
  林酒的手指头摆弄了好几下,终于缓缓地伸出手,摁在了江元野的脑袋上。
  江元野在昏睡过去的时候,梦到了些旧事。
  他的那些旧事都是噩梦,那些被他压在箱子底的事情,夜夜都会翻出来找他,鲜活的在他眼前又演上一遍,他从最初的痛苦到最后的麻木,差的只不过是千百个夜罢了。
  但今天的噩梦做的很奇怪。
  断断续续间,他觉得有人一直在他耳边说话,声音不大,念念叨叨的不知道在说什么,但并不惹人烦,声音绵软细轻,一边说,似乎还在他的头上动什么,他觉得头皮软绵绵、轻飘飘的,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头皮上轻轻地揉,很舒服,他紧绷的身体都跟着舒缓。
  旁边好像还有保姆的声音:“小少爷这么心疼我们大少爷啊?”
  揉着他脑袋的人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吭哧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回:“没有啦,江元野其实也很好啦。”
  话尾最后那几个字儿像是只作怪的小猫儿爪,在江元野的耳膜上不轻不重的挠了一下,挠的江元野浑身的骨缝都跟着骤然痒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