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5 章
  威廉三世一想到那些个为了钱而不计后果的贵族们, 便感到太阳穴一凸一凸地疼。因为宗教和传统社会意识的缘故,现在的欧洲商人还处于较低的位子,给人一种用钱买爵位, 到处投机取巧的印象。
  甚至说的更难听点, 商人出身的贵族都不算是真正的贵族, 只能说是有点体面的工具人。这也是托马斯.博林一边扒着自己的大舅子,一面让两个女儿去当国王情妇的主要原因。
  因为社会经济结构的变化,以及战争带来的通货膨胀。现在的很多贵族都和两百年后, 路易十五统治下的法兰西穷老爷一般,过着举债维持体面的生活,最后被一些黑心肝的商人们忽悠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变成了商人们说什么, 他们就信什么的蠢货。
  听说羊毛挣钱, 那些贵族们就将领地里的佃农都暴|力赶走, 然后花了几年的功夫,把领地里的草坪啃得一干二净。
  要是威廉三世没有提前颁布土地保护法,规定每一地区都必须保证最低数量的佃农和耕地,并且还将其计入到郡守的年度评定中。估计以那些个短视人群们的骚操作,绝对干得出比驱逐佃农更加惊世骇俗的事情。
  “长此以往, 我们跟野蛮的莫斯科大公国又有什么区别。”威廉三世翻阅着各地的郡守报告,整个人都愁得恨不得当场抓头。
  同去年相比, 今年的耕地面积又下降了不少。而与此相对的, 是节节攀升的荒地面积,以及破产的贵族数量。
  光是这几天里, 来找威廉三世哭穷的贵族就不下两掌之数, 甚至里面还包括威廉三世的表姐, 刚拿到萨福克公爵之位的多塞特侯爵夫人。
  是的, 现在的弗朗西斯.布兰登应该改口叫萨福克公爵夫人。
  因为威廉三世不想让诺丁汉女伯爵成为婚姻猎场里的活靶子,再加上多塞特侯爵夫人实在是烦人,所以威廉三世在表姐即将破产前,将萨福克公爵之位交给已经快疯魔的多塞特侯爵夫人,然后让她用前任萨福克公爵留下来的遗产,勉强还清了负债,将已经卖的差不多的土地赎回到查尔斯.布兰登时期的三分之一。
  “多塞特侯爵夫人到底还剩下多少资产。”操心完国事的威廉三世叫来卡文迪什爵士,让他汇报一下几个不省心的亲戚:“我可不想在有生之年里,看见国王的亲戚流落街头。”
  卡文迪什爵士是威廉三世的班底里,嘴巴第二牢的人,所以很多不便于宣之于口的事情,都可以交给他去办。
  “同您继位时相比,多塞特侯爵夫人的资产已经没了四分之三。”卡文迪什爵士是个相当有理财天赋的精明人,毕竟他是国王的司库,而且其夫人可是大名鼎鼎的哈德威克的贝斯,所以威廉三世很信任卡文迪什爵士的投资眼光,甚至连胡安娜王后都将她在威尔士和爱尔兰的资产交由卡文迪什爵士打理。
  “我已经为萨福克女公爵推荐了一位经济顾问,不过她更想将土地租借给您,然后定期收取租金。”卡文迪什爵士感叹萨福克女公爵真是投胎到了好人家,光是一个过世多年的母亲,就能让她吃一辈子的人情债。
  “另外,如果您不将前任萨福克公爵的遗产及时交给萨福克女公爵,那么珍.格雷小姐很有可能被她的母亲卖掉。”卡文迪什爵士想起约翰.达德利透露给他的消息,趁机将其转述给威廉三世:“
  相较于野心勃勃的母亲,珍.格雷小姐无疑是个品德高尚,文静优雅的淑女。
  只可惜碰上脑子跟野心不匹配的萨福克女公爵,所以这个热爱读书的可怜姑娘过得并不开心,甚至更喜欢呆在胡安娜王后的宫廷里,陪着玛丽.斯图亚特读书写作,研习宗教著作。
  威廉三世知道历史上的萨福克女公爵曾用两千英镑的价格,将大女儿的监护权卖给了被萨里女伯爵拒绝的托马斯.西摩。
  而现在,虽然没了托马斯.西摩和受制于摄政团队的爱德华.都铎,珍.格雷的日子仍旧没有好过多少。
  因为萨福克女公爵和多塞特侯爵没有儿子,所以身为长女的珍.格雷保底就是个女公爵之位。
  这对于那些个有钱没爵位的人而言,无疑是黄金玛丽亚般的存在。
  况且过了这么些年,萨福克女公爵已经看出了丈夫的升迁无望,以及威廉三世只是为了给萨福克女公爵的亡母一个交代,而表现出的敷衍态度。所以为了自己的未来而考虑,萨福克女公爵现在要做的,就是用女儿的婚事和未来的爵位,来换取这辈子的荣华富贵。
  毕竟她都过了争取的岁数,除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舒舒坦坦的活着,好像也没有别的追求可以付诸于行动。
  约翰.达德利便是被萨福克女公爵主动找上门的“买家”之一。
  面对一个公爵之位,尤其是在亨利八世当政时,炙手可热的公爵之位,约翰.达德利说是不动心,那是绝不可能的。只是多年来的小心警惕让他克制住了贪婪的眼神,然后尝试性地将这一消息送到威廉三世的耳边。
  虽然萨福克女公爵打着卖女儿的主意,但是约翰.达德利很清楚,这事要是没有威廉三世点头,哪怕珍.格雷已经在母亲的压迫下,与某位男子生米煮成熟饭,威廉三世也有法子将其说成无效婚姻,然后让参与者都领略一下国王的愤怒。
  别看威廉三世平日里十分好说话,表现出与亨利八世截然不同的明君姿态,但是约翰.达德利好歹是最早跟随威廉三世的班底之一,所以很清楚这个年轻国王的温和外表下,是一颗不亚于亨利八世的掌控之心。
  卡文迪什爵士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在威廉三世的面前提到这事,但是他在犹豫时,贝斯的一句花让他下定了决心.
  “你是国王的私库,在佩罗特总管和理查德.克伦威尔都不在时,最有资格将隐秘的消息传递给陛下。“贝斯虽然在年纪上足以当卡文迪什爵士的女儿,但是在人情交往上,却显得比卡文迪什爵士还要成熟:”如果陛下从别的地方听到了这件事,那么他会怎么想?”
  还能怎么想?无非是觉得卡文迪什爵士知情不报,定有二心。
  甚至连约翰.达德利都会记恨上卡文迪什爵士,认为他是故意坑了自己,导致威廉三世将他也一并划入不忠诚的名单里。
  “你去跟克里维斯的安妮说一说,让她派人将珍.格雷小姐接回到苏格兰女王身边,学习如何成为女王的侍女长。”威廉三世暂时找不到适用于珍.格雷的安排方式,所以让她回到熟悉的圣詹姆斯宫,学习如何辅助苏格兰女王的同时,也避开她那个不着调的母亲。
  至于萨福克女公爵和约翰.达德利。
  威廉三世敲了下桌子,令卡文迪什爵士的心脏也跟着跳动了一番。
  历史上的珍.格雷确实嫁给了约翰.达德利的儿子,但是威廉三世不知道他们之间有没有真正的感情。
  或者说,他不确定这门亲事是否会出现第二个诺福克公爵。
  毕竟威廉三世的几个重臣里,只有约翰.达德利有意与王室联姻,同时也对爵位展现了无与伦比的渴望,恨不得将萨福克公爵和多塞特侯爵的位子一并拿走,用以增加达德利的荣光。
  “如果珍.格雷小姐自己愿意嫁到达德利家,那么我不会反对圣瓦伦丁的安排。”威廉三世觉得还是有必要给约翰.达德利一个甜头尝尝,以免他一直惦记着这事,然后没心思管理南安普顿的港口。
  “另外,我也希望约翰.达德利能够明白什么叫适可而止。”威廉三世也不忘警告道:“即便是王室,也不是一家子都有爵位的存在。”
  “要是达德利家的三个儿子都有爵位,那么约翰.达德利应该还记得他父亲的下场。”
  亨利八世刚上位时,就能砍了埃德蒙.达德利的脑袋。
  那么登基多年的威廉三世,也不可能拿不走约翰.达德利的性命。
  得令的卡文迪什爵士战战兢兢地离开了国王的办公室,为自己摆脱这一烫手山芋而感到庆幸。
  英格兰的时光就在珍妮纺纱机的嗡嗡作响中,不紧不慢地织成一条条名为“富庶”的丝线。将英格兰的命运与欧洲的各国都联系起来。
  同时腓力二世也在意大利战争结束后的第二年里,解除了对法兰西的经济限制,重新允许法兰西的货物进入到哈布斯堡的家族领地。
  威廉三世对这一意料之中的变动感到十分戒备,随即便给意大利的科西莫一世写了封信,里头除了对科西莫一世的问候和对意大利各个城邦的担心,就只剩下一个至关重要的中心思想。
  还钱。
  是的,威廉三世在意大利战争结束后,不仅成了被迫接手西班牙债务的法兰西的大债主,更是给集资抵抗西班牙人和法兰西人的意大利领主们,提供了不少资金。
  为此,法兰西赔上了亚眠,而意大利的各个领主们,都还在努力还债中,甚至都不确定他们在有生之年里,是否能摆脱英格兰的债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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