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葬还故里,怎能有魂归】
  张弩死后,军中士卒是出了一口恶气,可罪魁祸首还未抓获,就如云天辰所说的,余寻欢的游戏还是会继续。
  三日后,洪震将军来到晏城,本是前来接小云萌回家,现在又奉云啸的命令将不寒的棺椁带回,带回云家祖坟安葬。
  云天辰并未将不寒离世的消息告诉小云萌,所有人都瞒着云萌,可小云萌聪颖,她见这几日军营中沉重的气氛就知道发生了不好的事,自己跑出了营帐溜进了安放不寒的帐中。
  不寒的尸体安放在床榻上,身上盖着白布,云萌搭了个板凳好奇的伸手揭开了白布,看到不寒那张苍白的脸后,吓得失声大叫,泪水夺眶而出,跳下板凳哭着跑出了营帐,直接一路奔向云天辰所在的议帐中。
  云天辰正在与洪震将军议事,就听见一阵哭声从帐外传来,帐外士卒将云萌拦在帐外,也是无可奈何,这个祖宗他可得罪不起。
  云天辰吩咐道“来人,将萌儿带进来。”
  帐外士卒听后立刻拉着云萌进入了帐中,云萌眼泪汪汪,见到云天辰就跑了上去抱住云天辰的手臂哭道“三哥哥,呜呜呜,不寒哥哥怎么了?不寒哥哥他脸色苍白,三哥哥告诉萌儿,不寒哥哥到底怎么了?”
  萌儿哭得很伤心,鼻涕眼泪糊了一脸,云天辰担忧的看着萌儿,他不知道如何开口,不寒在云萌的眼里,就是至亲之人,是那个一直护着她的大哥哥。
  云天辰垂下眼来,萌儿还太小了,这种生死离别怕对萌儿打击太大,伸手擦去云萌脸上的泪水,微笑着轻声道“不寒哥哥只是睡着了,等他醒了他就会离开这里,或许以后都不会回来了。”
  云萌颤抖着下巴,拉着云天辰的手哽咽道“不寒哥哥…他要去哪儿?为什么不回来了?”
  “不寒哥哥要去找他的家人,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所以萌儿要乖,不能哭,以后不寒哥哥不在,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了。”
  云天辰摸了摸萌儿的头安慰道。
  云萌抹了抹眼泪重重的点头道“嗯!萌儿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等不寒哥哥回来!”
  “好,三哥哥还要与洪震叔叔议事,萌儿去找陈卓大哥玩儿好不好?”云天辰微笑道。
  云萌被带出了议帐,云天辰一脸愁色的坐下身来,洪震见此状况,也是深深叹了一口气,他心里也憋着一口气,一口怒气。
  云天辰和不寒,他是看着这两人长大的,还是他亲自教导二人习武,对待不寒视如己出,如今不寒离世,白发人送黑发人,着实让人痛心。
  “天辰,不寒已走,你要振作,我是看着你二人长大的,你们这两个孩子骨子里也倔,我就怕因为他的死你会一蹶不振。”洪震看着云天辰慎重道。
  洪震是过来人,是在战场上厮杀后活下来的人,自然将生死看得淡了些,可想当年,他失去兄弟时也是如云天辰一般痛苦,只是往事已过罢了。
  云天辰轻轻点了点头,虽然心中伤痛,可这一切都必须化为力量去撑起这副身躯,了结那些还未了结的恩怨。
  “多谢洪震叔叔,这次还得麻烦你将萌儿安全带回将军府,还有不寒,我无法抽身回寒阳,还请洪震叔叔厚葬不寒,待战事一过,我就去看他。”云天辰跪地抱拳道。
  洪震点了点头,将云天辰扶起道“好,你能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叔叔我也倍感欣慰,可别忘了,你还要肩负起护佑银朔江山的职责,以及保护在战乱中受苦受难的百姓,不可被仇恨蒙了眼。”
  云天辰自然懂得这个道理,点头道“天辰明白,洪叔叔放心。”
  “我也不久留,如今四处战乱,我得即刻赶回寒阳驻守,天辰,你小子要保重。”
  洪震拍了拍云天辰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云天辰送走洪震以及小云萌,还有不寒的棺椁,他站在城楼上看着,直到军队消失在他视线之内。
  巫乐天也在前一日离开了晏城,倒不是巫乐天要走,而是云天辰劝说阿呜回到赫连一族的,余寻欢的那句话,说赫连一族中会死一个人,他一直都耿耿于心,放心不下只好劝说阿呜离开。
  与此同时,赤狼令奉钊的军营中也秘密送出一副棺椁,这棺中躺着的人,是那个一直与命运作斗争却无可奈何的女子,正是秦嬛梦。
  秦嬛梦的尸体被送回了赫连族,她的身份无法葬入赫连一族的祖坟,陈尸三日,赫连岩嚓回到族中,命人厚葬秦嬛梦,可下葬的棺木中并无尸体,秦嬛梦又被人秘密的送往了寒阳。
  寒阳皇宫内,商鸠正坐在桌案前看着云天辰写给他的信。
  不寒的死让他也为之惋惜,他知道不寒对云天辰来说是何等重要,待不寒的棺椁到达寒阳,他会亲自前去不寒的坟前祭酒,也是替云天辰做这件事。
  “殿下,有封密信。”展德跪地禀告道。
  商鸠接下信,蹙眉打开来,信上字迹陌生,而且就只写了一行字:丰县义庄,来取红木棺材。
  “棺材?”商鸠不解,他还不知道秦嬛梦已死的消息。
  “展德,这封信是谁拿来的?”商鸠问道。
  展德禀告道“是一名宫女送来的。”
  商鸠点了点头,此信如此隐秘,送信之人定也不愿透露身份,可这棺木中到底有什么?他打算前去义庄一探究竟。
  与展德一同出了宫,去了丰县的义庄,义庄清冷偏僻,展德推开义庄的门,便见一个穿着朴素的老叟前来接应。
  “您可是来取棺材的?”老叟抬起浑浊的眼看着展德问道。
  展德点头道“正是,我们前来取一副红木棺材。”
  老叟一听想了想后点头道“随我来吧。”
  展德与商鸠跟在老叟身后来到义庄深处一个偏僻的屋子,里面就躺了一副棺材,屋子里点着烛火,可依旧昏暗。
  老叟指了指棺材道“就是这个了,好好道个别吧。”
  话落,老叟转身迈着蹒跚的步子离开了此处。
  商鸠蹙眉看着面前的棺椁,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开口道“展德,将棺材打开。”
  展德领命将棺盖揭开,可当他看清棺中躺着的人时,身形猛的一颤,手僵在原处,这棺中的人,居然是秦嬛梦,若是被三皇子看到,那会如何?
  见展德愣在原地,商鸠问道“展德,怎么了?”
  展德回过神来,将棺木又合上了,转过身来开口道“殿下,这棺中什么都没有,定是有人愚弄你,我们还是赶紧回宫吧。”
  商鸠紧盯着展德的眼睛,展德下意识的别过了脸,商鸠一看便知展德在说谎,脸色一沉道“让开,我要亲自看看。”
  展德挡在棺木前,垂着眼开口道“殿下,还是别看了。”
  商鸠未讲话,只是沉着脸快步走到棺材旁,掀开了棺材盖。
  当他看到棺材中躺着的人后,便僵在了原地,他不敢相信此刻他看到的情景,怔了片刻后才回过神。
  “殿下…”展德担忧道。
  商鸠闭上眼,双手紧紧的捏在一起,全身在颤抖着,沉声道“展德,安排人将棺木带回寒阳别院。”
  话落,他将棺木合上,转过身不再去看,抬步离开了这间屋子。
  展德看着商鸠的背影,知道商鸠是不愿看到这一幕,也不愿意去相信。
  展德派人将秦嬛梦的棺椁带回了商鸠在寒阳的别院,棺材放在屋中整整一日,商鸠坐在隔壁屋中整整一日,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展德静静地站在一旁,神色异常担忧,都这样一天了,殿下一口茶都未动过,冷静得有些太过可怕了,秦嬛梦的死,殿下还未完全接受。
  “殿下,你可还好?您点个头也好,展德也能安心一些。”展德蹙眉道。
  商鸠终于动了动眸子,抬眼看着展德,开口道“展德,你可还记得嬛梦姑娘秦家的祖地。”
  展德点头道“记得,公子是要将嬛梦姑娘带回秦家祖地安葬?”
  商鸠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她也该有个魂归处。”
  话落,商鸠站起身来朝着放走棺木那间屋子里走去。
  走到棺木前,掀开了棺盖,看着秦嬛梦那张脸,有些苍白,死后定是被精心梳理了一番,朱红的唇,那张脸依旧动人,穿着一身白衣,静静躺在棺中,还以为只是睡着了。
  商鸠轻抚秦嬛梦的脸颊,红着眼眶,努力的不让眼泪掉下来,手在不住的颤抖,他此刻无心去想其他,只是不停地回忆起以往的事。
  “嬛梦,我会送你回到秦家祖地,然后再将害死你的人除之,让你得以安息…”
  商鸠牵起秦嬛梦的手,紧紧的握在手中,秦嬛梦明明已经死了,可手依旧那般柔软,让商鸠产生了错觉,他多希望秦嬛梦还活着。
  商鸠将秦嬛梦的手放了回去,却发现另一只手中紧紧的拽着某件东西,他将秦嬛梦手中紧握的东西拿了出来,那一块白布,里面包裹着一根琴弦,一根断了的琴弦。
  商鸠一看便知,这根琴弦是秦嬛梦弹奏落玉时断掉的那根。
  “落玉弦断则就木……余寻欢…”商鸠咬着牙重重的念出了余寻欢的名字,就是这句话,让一切都发生了改变,一切都已回不来。
  秦嬛梦握着这根弦或许也是告诉他,落玉弦断,终究是应验了。
  “余寻欢,我一定要让你用命来偿还…”商鸠紧紧的盯着手中的断弦,恨意与杀意充满了眼瞳。
  “不寒死了,嬛梦也与世长辞,那下一个又是谁,余寻欢,你这个游戏我也不得不参与了。”商鸠冷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