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关锦玉知道佟氏并不是为她着急,不过为了自己的小心思。
  她勾起唇角起身,让丫鬟给佟氏奉茶,语气不紧不慢:“多谢二婶关心,好歹这家里还有个心疼我的,只……作为晚辈,锦玉无奈,只能叫祖母算计便是。”
  逗弄府里这么久,也该是做个了断的时候了,她可不想嫁人时,身后还有这么一群吸血鬼似的亲戚。
  佟氏眸子闪动一番,随即叹了口气:“本来家里人都心疼你,左不过就是些银钱,咱们侯爵世家也不缺那些黄白之物。坏就坏在三格格身上,她可真是……啧啧,叫二婶怎么说呢。”
  关锦玉垂着眸子喝茶:“我今儿个还在庆宁寺见着三妹妹了,听说她去给祖母祈福,拜了九十九转金佛陀,真真是诚心极了。”
  佟氏脸上神色不变,只眸中多了几分冷意:“谁说不是呢,就是因为三格格做的这些,恨不能叫满京城都知道她多孝顺,这才比的你好像什么都不如她,你祖母年纪大了,少不得叫三格格蒙了心,这才有些气你。”
  关锦玉轻哼,她知道佟氏是在挑拨离间,只不过因为蒙世嘉,她也确实不打算放过关锦溪就是了。
  所以她眉目一转,问道:“听说前阵子二婶替三妹妹相看了些人家?有几个还不错的,额娘仿佛是要给三妹妹做亲?”
  见佟氏不自在,她笑出来:“我倒无所谓外头怎么说,左右我以后是要嫁入蒙国公府的,世嘉不在乎这个。可到底也算是我占了三妹妹的半截姻缘,若是她也有了亲事,我这心里就好受多了。”
  佟氏叹气:“谁说不是呢,大家都为她被退亲忧心。只前头我都是盯着门第低一些的去说,我想着好歹低嫁,以后她在婆家也能说上话。可如今她有了这纯孝的名声,只怕府里为着面子,也万万不肯。”
  关锦玉点头,深以为然:“靖宁侯府的格格,自然不能低嫁。我这里倒是有一门好亲事,对方是端郡王府的庶长子,门第比靖宁侯府还要煊赫些,因是长子,也受端郡王重视,配给三妹妹是极好的。”
  佟氏皱眉,她是为了作践关锦溪,怎么可能愿意真的给她挑一门好亲事,闻言没吭声。
  关锦玉也不着急,慢悠悠道:“这位大阿哥今年二十有三,之所以一直没成亲,是因为心里有人,对方还是卿杨馆的大家。唉……可惜门不当户不对,有缘无分,这才蹉跎至今。我想着,以三妹妹的才情相貌,定能抚平他内心的遗憾才是。”
  心有所属吗?那倒是个好事儿,起码叫关锦溪嫁了人也得不到夫君的心,可万一呢?
  毕竟这关锦溪是个狐狸精,她要有那个本事把男人的心给勾住……不过,卿杨馆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
  佟氏顿了顿,露出灿烂的笑意:“你说的对,这真是一门好亲事,也是你这当姐姐的疼她。”
  作为内宅妇人,对外头秦楼楚馆的本不该了解,所以一开始佟氏没反应过来。
  话又说回当初老靖宁侯,那是陪着先帝打天下的功臣,他戎马一生,无暇教导子女,就都由着关老夫人来。
  关老太太那可是房氏的加强版,她怎么可能悉心教导府里的庶子,也就靖宁侯关云庭好歹算是出息,凭着自己那点子本事和逢迎功夫,谋了兵部的缺。
  至于靖宁侯府的二爷关云朗和三爷关云镜都叫关老夫人养废了,即便是看在老靖宁侯的面子上,也没甚出息。
  关云镜在工部做六品主事,关云朗因为佟氏娘家给力,倒是谋了个礼部员外郎的差事,也不过是从五品的小官。
  就是因为官儿小,需要上讨好下拉拢,他又是旗人里会玩儿的,自然常在外应酬。
  有次关云朗喝多跟佟氏敦伦后,揽着媳妇调笑,说起走后门的事儿来。关云朗不正经,说了京中好些权贵喜欢别样的后门,其中尤以卿杨馆为最。
  佟氏当时就红了脸,想想都觉得污了脑子,差点没把关云朗从床上踹下去。
  这会子因为关锦玉唇角带着深意的笑,佟氏才从脑海中扒拉出这桩事儿来,立马心里就舒坦了。
  其实若说佟氏跟关锦溪有多大仇恨也不至于,她之所以一直跟关锦溪过不去,甚至就想着替她选个火坑,也是为着关锦妍。
  佟氏入门到现在,生了三个儿子,就只得一个老闺女,从来都是千娇万宠,关锦妍被岳文韬拒绝后,每每一提亲事就要哭,恨关锦溪恨到骨子里。
  眼瞧着关锦妍都要十七了,若是再不嫁人,以后也挑不到好亲事,由此佟氏也跟着恨关锦溪恨得厉害。
  最重要的一层,那岳文韬如今还未娶妻,听说岳夫人最近在替他相看。
  要知道关锦溪现在可还没亲事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那岳文韬真对关锦溪情根深种,说动了岳夫人,那她的宝贝闺女定会哭死。
  既然关锦妍非岳文韬不嫁,她自然要为闺女筹划,第一桩便是要让关锦溪嫁出去,为着关锦妍的恨意,她也不可能让关锦溪嫁个好人家。
  如今这门亲事再好不过,门第煊赫听起来也有脸面,可那端郡王庶长子既能为个小倌拖到二十三都不娶妻,等关锦溪嫁过去,可就不是得不到夫君心的事儿了,那是去守活寡。
  更何况,佟氏仿佛曾听谁说过一嘴,这只爱龙阳的人里,好些都有不能见人的怪癖,等关锦溪嫁过去,有她受的。
  越想佟氏越开心,那笑容就更灿烂了些。
  她跟关锦玉谈笑中便有了默契,轻快地离了碧箬居,只等着挑个合适的时候,去找房氏分说。
  被二人关心的关锦溪这边,刚从房氏那边回来。
  这几日老太太想起花出去的银子便看房氏不顺眼,说话阴阳怪气。房氏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她生的嫡幼子关鸿宝这几日有些咳嗽,她索性借照顾幼子,不忍叫老太太沾了病气的由头,不往荀安堂那头凑。
  关锦溪去庆宁寺的事儿,房氏也知道,但她跟老太太不一样,她还年轻,对此也不甚上心,没说几句话就将关锦溪撵了出来。
  对房氏来说,因为关锦溪没能守住自己的亲事,让自己丢了那么大脸面,就等于是个废棋,也就等着看能不能卖个好价钱出来,是一点都不想多理她。
  关锦溪也乐得不在房氏跟前惹眼,毕竟伺候房氏实在不是个轻松的活计。
  回到熏福院,思佳拿来药膏子,由思瑶替关锦溪更衣,刚露出她的膝盖,两个婢女都忍不住掉下泪来。
  “奴婢就说叫您别一天拜完,哪怕您在庆宁寺多住几日,府里也没人说嘴,您非不听。”思瑶哭得厉害,“您看看您这膝盖都肿成什么样儿了,这要是坐下病根儿可怎么办呢!”
  思佳默不作声,掉着泪将热毛巾敷到关锦溪膝盖上。
  关锦溪那明艳的芙蓉面立马落下了泪珠子:“呜呜……思瑶你说得对,你主子我保证,这是最后一回,以后我再不这么作践自己了,呜呜……”
  思瑶又是心疼,又是想笑,眼泪止不住,却噗嗤笑出声来:“该,明明不经碰害怕疼,您还总是勇于认错坚决不改,也该叫您吃个教训。”
  思佳拍她脑袋,即便主子待她们好,也没得奴才这般跟主子说话的。
  “呜呜……思佳你别打她,思瑶姐姐说得对,我很该吃点教训,呜呜……好了没啊?”虽然那是热乎乎的棉帕敷在腿上,可关锦溪只感觉到跟针扎似的疼,“呜呜呜……直接敷药吧,不热敷了好不好?”
  见主子哭得香腮通红,发髻微乱,颇有些凌乱,却又比平时多了股子惊人的美艳,仿佛是……那不正经的话本子里描述过的香艳场景。
  思佳脸色发红,却是摁住已经疼出香汗来的主子:“格格别动,必须热敷,这天儿多冷啊,不能落下寒气。”
  上完药,关锦溪只感觉自己半条命都要去了,她躺在炕上,软成了一滩烂泥。
  “好姐姐,给我杯蜜水甜甜嘴儿可好?”关锦溪肿着一双琉璃眸子哭唧唧道,“我心里苦……”
  思瑶端着蜜水过来,动作轻柔,偏嘴上不肯留情,轻轻呸出声:“您也就这时候嘴软,您是心里苦,可知道咱们的心都要碎了。下次您再这样,奴婢几个就先往自个儿心窝扎两剪子算了,省得为您忧心。”
  关锦溪可怜巴巴眨眼,她实在没力气跟思瑶这个嘴厉的分说,再说她也看出两个人心疼她,理亏着呢,只故作乖巧。
  那爱怜娇柔的样子,叫思瑶和思佳恨不能将她捧在手心里。
  关锦溪喝了些水,就准备歇着了,她这一天上山下坡带跪拜的,几乎把一年的运动量都用完了,实在是累得够呛。
  就在她昏昏沉沉睡过去的功夫,隐约听见,卧房外间的棉帘子被掀开,好像是二等丫鬟里的灵巧在说话,别的她就再不知道,陷入了黑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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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樊:又没有我的戏份,再不叫我出来,我也要嘤嘤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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