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 第6节
  再者就算不赚钱,也能少一笔买香薰的开支。
  金枝泼辣能干肯吃苦,可她唯一有个毛病就是受不了生猪的腌臜味道,为此她用了不少手段:天天洒扫、艾草熏墙、日夜开窗通风。更是花了大价钱买香薰。
  如此一来每月三百文的香薰钱便可盛下,何况多余的香薰可以拿来在香铺寄卖。
  金枝越想越划算:“走,去进货。”
  胜利来得这么突然,朔绛有些不敢置信:“你,你不开肉铺吗?”
  金枝用看傻子的目光看他:“谁家一大早去买肉?”
  再说了,她是三天进一次货,大后天早上才要早起进货呢。
  两人走出院门。
  朔绛虽然身着布衣,却难掩其英俊姿色。
  街巷上邻居们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朔绛吸了口凉气。这要是被有心人告到侯府去,他这不是白跑了?
  他正琢磨着要不要寻个斗笠遮掩。
  谁知金枝主动迎上去,笑吟吟跟大伙说:“这是我弟弟。前儿被我花钱买回来了。”
  少年郎生得金质玉章,与美貌的金枝站在一起,真如一对金童玉女。
  百姓愚昧,也无人分辨是不是能花钱买来犯人。
  街坊邻居都知金枝努力赚钱是要将岭南的弟弟接过来,因而纷纷恭喜。
  又问“你弟弟姓甚名谁?”
  金枝含笑:“随我名字起的,大名唤做金条。”
  朔绛:???
  **
  香料在附近一处街市售卖。
  朔绛站在店里,闻着熟悉的的香料味道,满足吸了一口气。
  制香啊。这可是他的拿手技艺。
  终于能到自己熟悉的领域,证明自己并不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朔绛期待尽快重拾自己身为男性的尊严,昂首挺胸跟伙计列清单:
  “沉香、玄参、真檀、安息胶、沉榆,蓂荚、郁金汁各一斤。”
  “对了,还有西域海外来的麝香、乳香、龙脑各两斤。”
  香铺老板眼前一亮:“我这就给两位包起来。”
  “慢着!”金枝敏锐觉察出不对,拦住老板跃跃欲试的双手,“这些需要多少银子?”
  “给两位抹平零头,共三千两即可。“
  一大早就迎来这么大一桩买卖,老板兴奋搓搓手。
  “即可?”金枝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斩钉截铁:“老板,这些都不要,你们最便宜的原料在哪里?”
  老板脸色肉眼可见的灰白下去,没精打采指了指墙角一筐香料:“那里。”
  朔绛打眼一瞧:艾草、紫苏、木兰花。
  想自己堂堂制香圣手,制作的香料哪位汴京城里的贵门不是求了去奉若珍宝?
  却要在这里委屈自己买些便宜香料?
  他摇摇头,对金枝颇为不满:“我制的香可是汴京,不,满朝第一,你居然还想着省香料?”
  金枝也不怵:“你若有这本事,那就是给一堆破烂也能制出上等名香!”
  这招是不是激将法不得而知,反正朔绛被激了起来:就让你这市侩之徒瞧瞧我的本事!
  他绞尽脑汁,思索各种香料的特性,最终定下了清单:“白芷、乾枣、蜜、木兰、艾香、艾草、紫苏、梅树香球、桃树树胶。”
  金枝却还不满意:“梅树香球、桃树树胶不用买!我去给你摘点新鲜的。”
  朔绛:……
  香铺老板:……
  **
  好容易买回家,金枝又在左邻右舍讨要了梅树结成的香球、桃树树胶回来。
  朔绛又犯了难:“制香要用雪白瓷器和玄武岩所制杵器、细绢筛选,这样才不沾俗尘。”
  金枝摇摇头:“你跟着那些有钱人都学了些什么糟粕?”
  她从院里杂物堆里翻出个青石石臼,又从灶间取出个陶盆,再将自己随身带的手帕扔过去:“够吗?”
  朔绛皱眉。
  可他如今急着证明自己不是一无是处,便可捏着鼻子认了。
  手帕筛走碎末,捣碎放入陶盆,而后密盖蒸熟,然后加蜂蜜进去。
  陶盆内里渐渐散发出甜甜的气息。
  朔绛陶醉细嗅其中清香,满意颔首:
  这些香料虽然粗鄙,却被他妙手调制,化糟粕为神奇。
  如今虽然只到一半但也初见成功。
  踏雪寻梅的雅致、月下吹笛的清丽、春日踏青的芬芳,依次浮现。
  风姿绰约的雅致公子静心调制着香料使其散发出高雅香气,本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画面。
  只不过总有人煞风景——
  金枝狐疑地吸吸鼻子:“你行不行啊?莫不是做吃食糊弄我?”
  作者有话说:
  刷牙子、牙粉、漱盂子、减装:牙刷、牙膏、水盆、装化妆品的盒子
  男主小厮名字:《九丘》、《八索》均出自古书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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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
  第4章
  ◎“就是,那个。”◎
  没见识的市井粗鄙之人,谁会吃香料?
  朔绛不屑。
  只不过他不屑与老板娘一番见识。
  横竖等她见到成品自然知道我的厉害。
  朔绛心里盘算,手下杵磨香料更用力了。
  上午的庭院寂静,
  只听得隔壁院子里成五嫂子大肆咒骂:“谁家不长眼的毛贼偷了我的鸡蛋!昨儿个我明明摸着有个蛋要下,也不知下到谁家了!”
  又硬要闯进街巷里各家院落寻自己的鸡蛋,引得一滩鸥鹭。
  外头咒天骂地骂骂咧咧。
  金枝抿嘴一笑,心情格外畅快。
  朔绛不由得疑问:“为何那位婶子不登你家门来寻?”
  “因为我是她的房东,她赁着我的房子又自己放任母鸡入我家,理亏。”金枝洋洋得意。
  朔绛四下打量院落,果然发现中间那堵墙歪歪扭扭,分明是后建上去。
  他不解:“为何要将一个大院子拆分成这般狭小?”
  “为何?当然是为了钱啊。”金枝不屑,“汴京城里赁房钱可高哩,僦屋出钱,唤做痴钱,意思就算是痴呆都能赚到钱。”
  真是个掉进钱眼里的女子,口口声声离不开钱。
  朔绛摇摇头,一脸怜悯。
  金枝才懒得理会他呢:
  “如今时局不太平,外头不是饥荒就是匪患,只有汴京城在天子脚下还太平些,可谁知道哪日就吃不上饭,不如囤积些钱粮。”
  “什么?你敢污蔑朝政!”朔绛跳将起来。
  他是读圣贤书之人,子曰:君子事上也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