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妃娇宠日常 第20节
  薛嘉禾由着萧御医处理手上伤口,陷入了沉思之中,又有些后怕。
  好在容决最后关头改变了主意,倒也不是个怒发冲冠便不动脑子的人。
  她想到这里,抬眼扫了扫容决送来的疗伤圣药,道,“绿盈,将那药放远点,我不想看到它。”
  绿盈无法,只得将药取了出去,正要在外间随意找个地方先放起来好不让薛嘉禾看到,却察觉帐篷门口传来一道直白穿透的视线,警觉地回过身去,和那个在容决帐前守卫的侍卫对上了视线。
  侍卫面无表情地盯着她手里的黑罐药膏,“这是王爷送给长公主的。”
  绿盈想了想,到底没说薛嘉禾不准备用的事,道,“殿下用过了,让我放在外间。”
  侍卫哦了一声,视线又在药膏上停留了一会儿,转身扶剑大步离去。
  等返回容决的帐篷,他就对着神情紧绷的摄政王一五一十地说了,“药送到了,长公主收下但不准备用,原样还没开封口就让人放在了外面。”
  容决这次没动怒,他握着少年时伴身的旧弓,指腹在弯曲处缓缓摩挲,“她在皇宫里时,蓝东亭和她有过什么亲密之举?”
  “并无。”侍卫平板地汇报,“长公主将蓝东亭当成夫子对待,颇为尊重。”
  容决沉默半晌,又道,“再查。”
  侍卫应了是,悄无声息地离去。
  容决独自坐了半晌,视线往薛嘉禾刚刚送来的鹿肉上瞟了一眼,又收了回来,无比烦躁地用手指敲击着长案。
  他若真是冤枉了薛嘉禾,那……大约是要认错的。
  “认错?”薛嘉禾扬眉,露出两分不以为然的表情来,“这两个字大约对容决来说是不存在的。”
  “那方才送来的药,不也算是先退一步嘛。”萧御医说着,边顺便给薛嘉禾号了个脉,“殿下记得,容决那个狗脾气,只能顺着毛撸,逆着他来反倒只会激起他的凶性。”
  薛嘉禾没说话,心中却已经认同了萧御医的话。
  只是她原本也是个倔性子,平日冷静些时还好,若是像刚才那样火气上来了,也实在是难以控制住自己。
  礼尚往来,她还打了容决一巴掌呢。
  萧御医收拾完药箱离开时,绿盈起身送他,离了薛嘉禾的视线范围后,她才小声地道,“萧大人,殿下的脉象可有什么不寻常之处?”
  “并无。”萧御医皱眉,“何出此问?”
  “殿下的……月事,已迟了六日了。”绿盈的声音很轻,就连站在她身侧的萧御医都听不太清,“我有些担心是那日……”
  第24章
  萧御医下意识停住脚步,他深思片刻,摇头,“才一月不到,即便脉象也探不出什么。更何况,殿下身体虚,推迟一两个月的也常见,不必过于惊慌,也不必过早下定论,我日后看诊时会多注意几分的。”
  绿盈掩去眉间愁容,轻轻点头,将萧御医送了出去。
  薛嘉禾不知道外头两个人说了什么,她在里间折腾萧御医刚刚留下、据说疗效稍微差一些的药膏,给自己仔仔细细地涂了一层。
  容决的药或许是好用,但她这会儿膈应得就是不想用。
  不过是个淤伤,对她来说不值一提,倒还是容决空口无凭的那句污蔑叫她更为受伤恼火一些。
  秋狩几日,容决就几日没去找薛嘉禾。
  薛嘉禾乐得清净——要是容决来找她,她少不得又得装出平和的模样来同他虚与委蛇,到头来全是给自己气受。
  没了弓的她后几日再也没出去打猎,大多时间都留在帐篷里,偶尔同蓝家姐妹出去看看漫山枫叶,日子过得同在摄政王府里时没什么两样,只是能转悠的地方又大了些。
  只是薛嘉禾出帐篷时走着走着,偶尔总觉得芒刺在背,一回头又什么都看不见,几番下来,只当自己是越发疑神疑鬼,只好尽量又减少了出去的次数。
  第一日的鹿肉在当日晚上就吃了个干净,蓝家姐妹还带了些回去给蓝东亭尝尝;后几日,薛嘉禾就纯粹靠着御膳房自己打的猎物填肚子,御膳房今日打到什么就吃什么,左右对她来说都好吃就是了。
  秋狩倒数第二日时,薛嘉禾半夜听见了喵呜喵呜的动静,近得好似就在她屋子里似的,不由得从睡梦中挣扎着醒了过来。
  ——她床边地上果然爬着一只小奶猫,尾巴笔直笔直还不太会摇晃,睁着一双蓝盈盈的眼睛朝她叫。
  薛嘉禾有些诧异地翻身坐起,左右看了看自己悄然无声的帐篷,弯腰小心翼翼将奶猫抱起,手指轻轻抚弄它的头顶,小声道,“你可比刺客厉害多了,怎么摸进我帐篷里来的?”
  小家伙嗯嗯叫着伸出爪子往她身上爬,一点也不怕生。
  听它叫个不停,薛嘉禾猜想它是饿了,这半夜三更也没地方去给它找食物,只好蹑手蹑脚地下床,忍痛找出自己白天藏起来的一个鸡腿,撕成一条一条的和它分着吃了。
  绿盈听见内屋动静时吓了一跳,还当什么人半夜进了薛嘉禾的帐篷,推门进去时又被蹲在地上的薛嘉禾给吓了第二次,“殿下?”
  薛嘉禾举着鸡骨头转头看她,义正言辞地辩驳,“不是我饿了。”
  绿盈:“……”她持着烛台上前几步,终于看清了薛嘉禾身旁的那一小团毛茸茸阴影,“这是刚刚才钻进来的?”
  “大概是吧。”薛嘉禾漫不经心道,“也不知道它有没有家里人,会不会担心它。”
  绿盈下意识举灯将周围照了一圈,心里嘀咕,薛嘉禾的帐篷和幼帝一起,在所有帐篷正中心众星拱月的位置,守卫颇为森严,猎物中虽不乏猛兽,但也要突破最外围的警戒、穿过各路官员的帐篷才有可能抵达中央。
  这么一只叫起来都娇声娇气的小奶猫又怎么摸得进来?
  ……怕不是有人故意送进来的。
  绿盈心中叹息,她将烛台放到一边的桌上,替薛嘉禾重新掌了灯,屋内顿时明亮了不少,“殿下要养着它吗?”
  “不。”薛嘉禾轻轻地抚摸着小猫的皮毛,动作显然很是珍惜,出口的话语却很干脆,“它出生在这样宽广的天地间,我特意将它圈起来干什么?”
  “那明日我去问问谁家丢了小猫,又或者周围有无发现其他猫的踪迹?”
  “好。”薛嘉禾揉揉奶猫的肚子,估摸着它吃得差不多,便一手捧着它上了床,“今夜先这样吧,你也回去睡。”
  绿盈迟疑地看了眼被薛嘉禾放在枕旁的奶猫,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去,而后慢慢退了出去。
  她想,若这送猫之人要将自己隐藏得如此之好,那送礼的功效也约莫等于是没有的。
  *
  第二日蓝家姐妹照例来寻薛嘉禾,见到多出的小家伙,两人都喜出望外,“殿下从哪里弄来的这只小猫?我先前央阿兄替我弄只没受伤的兔子来,他都不肯点头呢。”
  “半夜自己跑进来的。”薛嘉禾喝着参茶道,“叫我也吓了一跳。”
  “真可爱。”蓝五姑娘抱着小家伙不肯撒手,“既是缘分,殿下要带回王府去养着吗?”
  蓝四姑娘倒是皱皱眉,“这里到处都是守卫,它怎么进到殿下帐中的?”
  “所以是缘分!”蓝五姑娘振振有词,“它不远千里找到殿下,一定是为了逗殿下开心的!”
  小家伙正巧应和似的长长嗯了一声,逗得屋内人都笑了起来。
  薛嘉禾笑了半晌才道,“我让绿盈去寻它是何处而来的,寻得到便放回去。”
  蓝五姑娘可惜地啊了一声,“可它还这么小,万一找不到它的家人了怎么办?”
  “那就让围场的人养着,”薛嘉禾想了想,“等年纪到了,便放归野外。”
  “怎么没有小猫咪半夜来帐中找我玩儿呢?”蓝五姑娘无限遗憾地摸着小家伙的下巴,逗得它咕噜噜个不停,简直爱不释手。
  “这不是正好说明你没缘分?”蓝四姑娘调侃。
  蓝五姑娘气呼呼地瞪她一眼,“我没有,你也没有!”
  绿盈正在这时从外头进来,对薛嘉禾摇摇头,“殿下,找不到。围场的人也说它年纪太小,大约是被别的野兽叼到这处来,又受到惊吓才抛下的,现在就孤零零放生的话,恐怕活不下去。”
  薛嘉禾听罢,有些为难地看了看正和蓝五姑娘衣服上绦带打架的小家伙。
  她纵然喜欢这小生灵,却不想自己养着。
  一个被关起来的人何必去关起来另一个生命?
  “殿下,不如将这猫交给我们带去蓝府吧?”蓝五姑娘灵机一动,“正好也能给母亲解个闷,等我和四姐嫁了,它也差不多到年纪放归围场里了!”
  薛嘉禾失笑,她的视线落在小家伙毛茸茸的脑袋背脊上,“你若是养得久了,以后想再和它分离是很难的。”
  “那殿下下个懿旨,我就不能抗旨不尊啦。”蓝五姑娘天真地道。
  “你要真是难舍难分,我怎么好拆散你们。”薛嘉禾无奈,“我得先问过蓝夫人,她同意了,你们才能将它带回去。”
  蓝五姑娘为表决心,当天就写了家书让人快马加鞭送回了汴京城,第二日秋狩队伍拔营出发前堪堪收到回信,是蓝夫人同意的回执。
  蓝五姑娘欣喜若狂,一路小跑到薛嘉禾的辇车前将信给了她,“殿下您看,母亲同意了!”
  薛嘉禾看过信件,便没有再拒绝的理由——这小家伙跟着活泼明媚的蓝家姐妹,在总是欢声笑语的蓝家,总比跟着她要好多了。
  她从绿盈手中接过正呼呼大睡成一团球的小橘猫,交到了蓝五姑娘手里,笑道,“好好照顾它,好么?”
  “嗯!”蓝五姑娘笑嘻嘻领命,如获至宝地抱着小家伙就跑走了,年轻的背影里透着十万分的天真烂漫。
  薛嘉禾的目光追随了她一小段,脸上不自觉地带出了笑意来。
  至少,汴京城此刻还是平和的,这就足够了。
  “还有多久出发?”她回头问绿盈。
  “很快了,殿下。”绿盈指着后头道,“只差最后那一小截队伍,等列队完,传令到最前头,大约统共一刻钟内便能启步。”
  “一刻钟足够了。”薛嘉禾朝她伸手道,“我下去找样东西来。”
  绿盈小心地扶着薛嘉禾下车,不敢放松地跟在她身后,“殿下找什么?不如让我代劳吧。”
  “就在那儿,”薛嘉禾一指某棵就长在百来步开外的红枫树,道,“我想带几片树叶回去。”
  “殿下只想要几片枫叶当作纪念?”
  薛嘉禾嗯了一声,她轻笑道,“毕竟,或许以后就没有再来第二次的机会了。”
  绿盈跟在她身后,欲言又止,只等到了枫树下时,帮着摘了几片最红最美的枫叶。
  薛嘉禾拈着一片枫叶,喃喃道出和来时一样的称赞,“真漂亮。”
  “殿下……”绿盈难过道,“您以后一定还会再来的,不止是皇家围场,还有更多的天下好风光,您是金枝玉叶的长公主,这点小事一定做得到的!”
  薛嘉禾指间轻轻一捻,枫叶在她手里滴溜溜转了两圈。
  她看着火红的枫叶轻轻笑了,“嗯,托你吉言——这些差不多就够了,我们回去车上吧。”
  绿盈应了是,小心翼翼收起了掌中枫叶。
  薛嘉禾往辇车的方向走了几步,那种被人直直盯着的感觉又重新升起,她忍不住再次回过头去,只见后头密密麻麻的士兵护卫随从,正是秋狩队伍的领头处,什么也瞧不出来。
  她皱了皱眉收回视线,缓步回了自己的辇车。
  “王爷,长公主进车了。”
  容决屏气凝神等了半晌,直到耳边传来侍卫平静的声音才松懈下来——很好,薛嘉禾没发现他。
  “长公主将王爷半夜送进她帐中的幼猫送给蓝家的五姑娘照顾了。”护卫又面无表情地接着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