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负 第30节
  孟清对她这种转变是喜见的,他的病人终于愿意向他敞开那么一点内心,这于他对左幼的治疗是很重要的。
  咨询时间到了,孟清送左幼出来又看到了李娜,那位被称为李博士的心理医生。孟清依然看她眼熟,这次他更加细致地观察了对方,把她的体貌特征记在了心里,并猜测着她的年龄。
  与左幼告别后,他给自己的老师去了消息,向这位业界前辈询问是否有一位同行,叫李娜的心理学博士,并对她的体貌进行了一番描述。
  下午的时候,老师回了他消息,没有直接回答孟清,而是反问他:“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第54章 林端死死地盯着她:“张……
  孟清谨慎起来, 拿着手机看着老师的回话没有马上回过去,看老师这个口气,应该是知道些什么。
  孟清想了想, 说了一半瞒了一半:“今天在医院看到了,说是一位病人的医生, 我看着也是眼熟,就是想不起来是否见过。”
  老师直接给他打了电话, 孟清接起。对方说:“你有没有她的照片?”
  孟清:“没有照片。老师, 真抱歉, 还让您特意打过来,只不过因为我的病人要被其他的医生接手,这位自称博士的医生我又没听过见过, 在网上查了也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所以才来问一问您。”
  “不打紧,如果真是我知道的那位李娜,倒真是要多问一下的好。”
  孟清心中一紧:“真有这样一位心理学博士吗?”
  “你入行晚,在你大学选择专业前, 她就已经不在这行里呆了, 不知道她很正常。听你描述的年龄样子,倒像是她。”
  “不在这行?她转行了吗?那怎么又成了我病人的医生?”
  老师叹了一口气, 颇有些惋惜:“犯了行规, 被吊销了医师证, 挺可惜的,当年是个很有灵性的新秀, 我算是他的师哥,我的导师也是她的老师。”
  竟然是师爷的徒弟。不等孟清问,老师又说:“所以, 如果是她的话就不对了,她明明没有从医资格,怎么能收病人?”
  “老师,您有对方的照片吗?”
  “有倒是有,不过出国的时候,有些东西没有带出来,我需要找一找。”
  孟清:“那麻烦老师了,不过,您说的那位师出同门的李娜博士到底犯了什么行业规则?”
  老师直言不讳:“她试图控制病人的思想,她走进他们的生活,成为他们的朋友甚至是爱人。你知道的,这是心理医师的大忌,这种方法虽然有时会立竿见影,但后患无穷,是完全不讲职业道德的行为。我的老师当时还在世,事情曝出来后,他气得直接不认她,不止,整个行业都容不下她。本来就有很多人眼红她,这下都变成了落井下石的人。一时也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老师停了一下接着说:“当年这事闹得很大,她差点吃了官司,后来不知怎么弄的,只是吊销了医师证,再后来就没有她的消息了。”
  孟清一时无话,他开始为左幼担心,老师口中的李娜如果真是陪在左幼身边的那位,倒是与林端臭味相投,都只在乎自己的感受,达成自己的目的,不管对方的真实心意为何,是否真为对方好。
  孟清挂了老师的电话后,孟清马上拿上左幼吐出的药去了实验室。期间他实在是不放心左幼,给她发了消息:“小心那位李博士,我正在查她的身份,她有可能是位有污点的心理医师,另外药的化验正在做,结果出来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左幼没有及时地看到这条消息,她正与李娜对峙着。起因是鉴于自己心理医生的身份已经透明,她开始要求给左幼做咨询。可左幼十分抵触她,根本不配合。
  左幼对李娜说:“想让我这样答应是不可能的,你可以像早上一样去找林端告状,我等他的电话指示。这样总可以吧,李,博,士。”
  说完她不理李娜反应,转身离开。回到楼上,看到手机提示的时候,左幼心里一紧,林端不会这么快就来消息了吧。
  打开一看是孟清,心里瞬时一松。看完了消息内容,对于林端又多了一层解读,他口口声声离不开她,爱她,到头来却让一个有污点的心理医师来治疗她,这份爱她承受不起,早早离开才是活命之道。
  李娜没有去找林端,左幼猜到了,林端也算是她的老板,她不可能一天两次打扰自己的老板,那样就显得她太无能了。
  晚上吃饭后,两片药又递了过来。左幼没有反抗,拿起来放进了嘴里,像早上一样服下了。服完后,她依然说了一句:“可以了吧。”
  李娜点头:“今天晚上吃的比前几天都多,看来这个药还是有效的,要坚持吃哦。”
  左幼面目无情:“才吃了一次就管用,你当你这是神药啊,我每次去见了孟医生后,心情都会好很多,自然就会吃得下饭了。”
  “是吗,看来我要给孟医生多付些诊疗费了,谢谢他帮我把药钱省了。”身后突然出现林端的声音。
  左幼脸色一变,回头一看,可不就是林端,他正站在走廊处,眼睛看着左幼这里。
  说来也巧,李婶开门正要去后楼取个东西时,林端正好走到门前,不用按门铃他直接走了进来,正好一字不漏地听全了左幼说的那句话。
  还是李娜先站了起来,跟林端打招呼:“林总,您回来了。”
  “李博士,住的还习惯吗?我家幼幼没给你添麻烦吧。”林端不再用他那霜冷的眼眸盯着左幼,转向一旁的李娜,脸上扯出一抹礼貌性的微笑,而眼里的寒意未化一丝。
  “林总客气了,这是我该做的。左小姐刚吃了药,我打算一会儿给她做个心理诊疗呢。”
  左幼冷笑,林端走了过来:“刚吃的?”问完也不等答案,直接来到左幼正前方,左幼心说:坏了。
  林端死死地盯着她:“张嘴。”
  左幼看着他,缓缓地把嘴张开。这还不够,林端直接上手,捏住她的下颌说道:“抬一下。”
  左幼知道他说的是舌头,左幼现在无比后悔,少年时代把自己可以一边喝水说话一边藏药于舌下的事情,当成她的小秘密分享给了林端,那时她并没有对他动男女之情,只是出于对朋友的信任,与他交心才说给他听。
  如今,岁月无情,他记着她说过的话,记得她这个小秘密,激起的不是左幼心中的涟漪,而是颤栗。
  第55章 白晳的颈上,那块地方立……
  左幼顺从的做了, 因为一旁李娜在看。本该感到屈辱的,但为了不更加丢人,左幼没有抗争, 闹起来会更不好看。嘴里弥漫着苦味,那是被她刚吞下的药片引起的, 一直苦到了心里。
  林端满意了,松了手, 低下头凑近左幼, 用只能她听到的音量说:“如果被我发现一次你用小伎俩不好好吃药, 我就让她在你每次吃药后,都像我这样检查。”
  这个她指的是李娜,不言自明。这一刻左幼非常清晰地认识到, 她得罪林端了。明明知道她与李娜势同水火,却特意在李娜面前检查她吃药的情况,林端是成心的。
  “帮我放下洗澡水。”林端直起身,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左幼听后站起身上了楼。
  房间里有半杯凉的透透的清水, 左幼拿起来喝了下去, 依然没有冲淡嘴里的苦。她紧紧握着水杯,像是下一秒就能把它捏碎一样。缓了缓, 捏着水杯已经失了血夜的手指, 慢慢地松了劲, 一点点恢复了它原本的颜色。
  左幼把水杯放下,走到卫生间去放林端要的水, 这时她才能开始正常思考,林端怎么会回来的?他这次出差是个长差,计划要在那边呆3个月的, 这才半个月不到,他还回去吗?这些疑问一一冒了出来。
  林端迟迟没有进来,不用猜也知道,他跟他请来的好医生正在进行详谈,内容是关于她的。直到水凉了,左幼去放了第二遍热水时,林端才进来。
  他进了屋,把行李往衣帽间一放,脱下大衣,开始唤左幼。左幼刚一走进衣帽间,林端就凑上身来,把她圈在一面柜子前。
  他离她很近,屈着腿,缩短了身高差,微微一低头,唇就能碰到她的眼睛。他也没管下嘴的是什么地方,直接吻了上来,左幼不得不闭上眼,感受着眼皮上传来的湿热。
  一直慢慢往下,他捉住了她的唇,开始了狂轰滥炸,这个地方没有眼睛脆弱,失了温柔的待遇,遭到了林端粗暴的对待。左幼疼了,开始躲,躲不掉,推他,推不动。
  她放弃了挣扎,直到林端满足后放开她。左幼抬眼看他,一下子撞进了一片掺杂着怒火的欲海中,左幼不由自主地畏缩了一下,林端的手钻进她宽大睡衣的袖子里,搓着她的胳膊,不算温柔地问着她:“怎么?冷?”
  “你快去洗吧,水又要凉了。”左幼本能地支开他,想离开这充满林端味道以及不友好甚至带了丝攻击性的气场。
  林端只说了一句:“我飞机坐累了,不想洗第二遍了。”把左幼打横抱了起来,走出了衣帽间,至此没有再跟她进行语言交流。
  当满身是汗的林端放开她,起身去冲淋浴时,左幼才真正明白林端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只这一个念头闪过,左幼就什么都想不了了,她脑中一片空白,像是棉花籽一个一个地爆开,白而软的棉絮充斥在她脑中,轻软,空白,什么都不想去想,不想去管,意识慢慢涣散,却并没有在下一秒就此睡去。
  她能感觉到林端回到了床上,也能感觉到他带来的水汽,她想睁开眼,使了大力却只能做到挑了下眼皮,睫毛的遮挡下看什么都是模糊的,眼前的景物像是被横向压缩了似的。
  看到的是她躺在床上睁眼后应该看到的,但她却不能确定,左幼冒出也许是意识骗了她,她看到的可能只是她以为的。
  这种荒诞的想法没持续多久,就被林端打断了。左幼不明白,他不是赶时差坐了很久的飞机回来的吗,怎么在没有得到休息又费了体力后依然不睡。
  旁边窸窸窣窣的声音就没停过,林端不知在她身上做什么,时而痒一下时而疼一下,可惜她再也攥不足力气再睁一次眼了,这个最不费力的部位都使不上力,更别提动一动自己的手和脚了。
  左幼想了好久,感受了好久,也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世界,这一刻她深刻地体会到了全身瘫痪是种什么滋味,发不了声,睁不开眼,抬不了手,恶鬼压床不过如此。
  那就睡过去吧,左幼想,如果是梦的话,就顺着它好了,跟它抗太累了,抗不过拿不回来身体的主动权,这种恐惧感让她快要发疯了。而更恐怖的是,你真疯了也没用,还是看不见动不得。
  她压下这种对未知的恐惧感,引导着自己睡过去,却发现怎么做都不能令自己失去意识。就在左幼再一次慌了后,她听到来自现实的声音,她手机响了一声,是来消息的提示音。
  窸窸窣窣的声音离远了一些,过了一小会儿,有人拿起她的手,具体来说是拿着她的手指往一个凉凉的东西上触,然后她就听到了一声响,这声音如此熟悉,是屏幕解锁的声音。
  这下子,左幼知道自己刚才触碰的是什么了,林端用她的手指给她的手机解了锁。他应该正在看她的手机吧,谁来的消息呢?最大可能就是孟清了。
  不管是不是孟医生发来的消息,林端只要看到她与孟清的上一条聊天记录,就会知道,孟清让他提防李娜,并让她等待他发过来药品化验的结果。
  而孟清哪来的药,只能是她给的,那她的药又是哪来的呢?林端根本就不用想,就知道他根本没有怀疑错她,她早就使了他不许用的小伎俩。
  疼,脖子疼,伴随着这疼的是林端的声音:“呵,这话我又要再说一遍了,孟医生真是个负责任的好医生,夜里还要跟病人谈论药理。可他哪来的药呢?幼幼,你可真有本事,在乡下没人管自由生长的经历让你摸索到了太多不好的小聪明。好在那些小聪明我都知道,还是你一点一点告诉我的。别急,会帮你慢慢改掉的。”
  林端松了掐着她颈肉的手,白皙的颈上,那块地方立马青了。林端心里的怒火一直在叠加,看看他有多爱她,已经被气到了极点,他都没有失去理智,并没有把她怎么样。换了是别人把他气成这样,他早就让对方感受百倍的痛苦了。
  他用手抹下左幼脸上的一抹水渍,心里叹道:哭什么,你还有脸哭。刚抹掉的泪水,又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大有越抹越多的趋势。
  林端无奈,直接伏下脸去,用唇舌帮她抹掉。这个方法倒是管用,决堤的泪水止住了。
  一旁,左幼手机的屏幕暗了下去,林端看在眼里,冷笑着。想起孟清给左幼发的那条消息,原来,他们彼此间已经信任到这种地步了。
  左幼现在是没有办法回消息的,林端倒要看看,那位孟医生会不会再来纠缠。过了好久,左幼的手机一直处在安静中。还好,他还有知道分寸。
  不过,这并没有浇灭林端哪怕一点火气,想到他刚跟李娜在书房里的谈话,李娜临走时给他看的两段视频。
  第56章 “你这个背叛我的毛病是……
  那两段视频中的主人公是左幼, 时间不长,每段大概十几秒,内容基本雷同, 都是同样衣着的左幼站定在医院、医生办公室门口撩头发。
  林端没觉得左幼打扮得有多用心,他觉得她出门一向如此, 穿的带的比在家时要郑重讲究一些。至于撩头发,印象中她常常做这个动作, 不光左幼, 女人好像都爱这么做吧。
  所以, 当李娜拿出这些来说明自己的猜测有理有据时,林端并没有感同身受。但是他得承认,在看到左幼在孟清办公室前撩头发, 他心里确实不得劲,不舒服。
  可现在,孟清算是惹到他了,大晚上给左幼发消息,内容还是怂恿左幼质疑他请来的医生, 还查左幼服的药。
  可结果呢, 明明就是最好的、昂贵的进口药物,专门治疗焦虑、以及抑郁症的。孟清明明验了出来, 里面的成分没有问题, 却还在试图劝阻左幼不要服用。
  而更可恨的是, 他的幼幼不信他请来的医生,也不信医生给的药, 竟偷偷拿到外面让别的男人去查。而这分不信背后,她真正不信的是他。
  左幼不知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醒来的一刻, 她回忆起昨晚的经过,一时不知是梦是真。
  她想到了什么,马上起身找手机,手机就呆在平常她放的位置上。左幼急急拿起查看,果然是孟医生给她发的消息,只是已经是被读状态。
  左幼微楞之余,静下心来又读了一遍这条消息:“药的成分与此病的常开药没有太大区别,只是镇定的成分比重更多一些,我上网查了些资料,怀疑这是d国最大制药厂新近研究出的一种药,刚刚获批上市,想买到都不太容易。但我还是建议你尽量不要服用,它还有待更多的临床实验。况且我对你诊疗的计划中,现在是不需用药的阶段。总之,详细的下次见面再谈。”
  原来昨天的一切都不是做梦,都是真的,那么她昨晚身体上意识上的种种反常,是不是就是这种药造成的,是它的副作用呢?如果是的话,那左幼无法接受,她对昨晚的经历讨厌并恐惧着,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正想着,门开了,林端衣冠整齐地出现在门口,他说:“醒了,收拾收拾下来吃点东西,李博士还等着给你诊疗呢。她来了这么些天了,还没有给你做过评估。”
  左幼讥讽道:“有什么必要吗,没咨询过,没评估过,不是照样开药给人吃吗。”
  林端默了一下说:“你也看到了,孟清都说那药没有问题,是很抢手的,轻易都买不到,你却辜负了别人的一片好心,把那么珍贵的药片糟践掉,你还生气上了。”
  左幼看向他,无比认真:“林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如果不配合的话,你请来的那位李博士是在做无用功。你不能天天盯着我是否把药吞了下去,也不能把我绑起来让我跟她交谈,回答她的问题。”
  “所以呢?你想要这样做,想要忤逆我,把我的好心不当一回事,不信我,却偏偏要信一个外人?你这个背叛我的毛病是改不了了吗?”林端越说越激动,又开始动气。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说道:“我来拿行李,一会的飞机还要赶回去,如果不是你不听话,我也不会跑这一趟。你也知道这次的项目很重要,我要在那边呆上好几十天,你能不能不要给我添乱。那个姓孟的那里你要去也可以,看在你是个病人的份上,我给你个出口,前提是你要听话,要配合。我请来的李博士才是真正来给你看病,帮助你康复的,这一点你要明确,不要拿正事来赌气。”
  左幼好想冲他高喊,她没有赌气,也想真诚地心平气和地跟他说上一句,她是个病人,她不知焦虑症还是什么抑郁症的,但她知道她确实是病了,心里生了毛病,她想治好,但在他给她创造的这个环境下,她恐怕是好不了的。
  但左幼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默默看着林端去到衣帽间拿出行李箱,站在门口说:“我等你下来,你的医生也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