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祭天,法力无边 第7节
  事实上裘笙根本算不上真正的移山阁主,她只不过是真阁主的替身。
  十二岁那年,她师尊,真正的移山阁主突然失踪,移山阁风雨飘摇。
  在那个危急存亡的关键时刻,她做了一个疯狂的决定,假冒师尊,接掌移山阁。
  她当初完全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站上去的。反正都要玩完了,不如赌一把。能救活最好,救不活也没办法,因此很多改革手段相当激进。
  比如改名移山阁,比如让所有弟子从黑衣换成白衣,约法三章,明令禁止弟子肆意妄为……
  也不知道该说她运气好,还是差,虽然险象环生,却偏偏真的被她救了回来。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扮演她师尊的角色,在搞砸一切的不安与被拆穿身份的惶恐中,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
  这个秘密被保守得很好,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了,知道她真实身份的,也不过只有移山阁内寥寥几个心腹而已。
  有趣的是,就在她接掌移山阁的那一年,洛云河也刚好继任太上谷谷主。所以,喜欢拉洛云河做白工的人是她,喜欢倚老卖老,压榨年轻人的也是她。她就是弹幕中那个得寸进尺,面目可憎的老妖婆。
  她也不是故意占洛云河便宜,她当初接掌移山阁时不过十二岁。
  当时的移山阁还叫梦阁,因为行事激进,手段残忍,在修真界臭名昭著,其人憎狗嫌的程度大概可以跟韩国某著名女权团体相媲美。
  当时的形势甚至已经严峻到,天下宗门大会开会表决是否要将当时还叫梦阁的移山阁从天下宗门大会除籍的程度。一旦失去列席天下宗门大会的资格,被判定为魔宗,一个宗门就没有未来可言了。
  在那样的情况下,要是让人知道,真正的阁主失踪,坐在阁主位置上的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不用天下宗门大会开会表决,她们组织内部就会先分崩离析了。
  无奈之下,她只能拿出十二万分的演技,尽力模仿师尊的一言一行,为了掩盖身量的差距,甚至不得不抄袭天山童姥的人设,谎称自己是因为修炼了特殊的功法才返老还童。
  幸运的是,因为天赋异禀,机缘逆天,当时的她已经有了化神期的修为。
  除了太上谷那样有着特殊修炼功法的特例,在普通修真者眼里,正常人的修炼速度应该是有规律可循的,一百二十岁的化神期,都能算得上惊世骇俗,没有人会认为一个化神期强者真的只有十二岁。大能返老还童,的确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那时的洛云河还不过是个少年。
  裘笙对他的第一印象是:一朵随风摇曳的柔弱小白花,面容俊秀,身形单薄,一眼望去一推就倒,这样的,她一只手能打十个。
  虽然看起来弱,但美也是真的美。那眉眼,那身姿,一颦一笑无不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
  当时她有一瞬间,甚至还产生过,等她完成了大业就去抢个同款的美貌小书生当压寨相公的邪恶念头。谁曾想,她下一秒就被啪啪打脸了,印象中柔柔弱弱的小白花旁若无人地坐上了天下宗门大会的主座。
  等到各大宗门的掌门齐齐向他行礼,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眼前这位看起来柔柔弱弱,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模样的俊秀少年,竟是传说中的修真界第一人,太上谷谷主洛云河。
  如果她用的是她自己的身份,她说不定会乖乖行礼,可惜,她当时用的是她师尊的身份。
  在她的印象中,自家师尊嚣张跋扈,唯我独尊,从未把天下人放在眼里,连老谷主都入不了她的眼,更何况眼前这个看起来就很好欺负的小家伙了。
  于是,因为太过入戏不可自拔的她,竟当着所有人的面,戏谑着开口:“抱歉,按理说我该喊你尊上,可是面对你这样的小家伙,这声尊上我实在喊不出口。”
  天知道当时到底是哪路神佛给了她勇气,她竟然真的大大方方喊了太上谷谷主小家伙。
  喊完理智一回笼,她就后悔了,后背的冷汗跟小溪一样淌,就在她忐忑不已,觉得自己下个瞬间就会因为心脏狂跳晕厥过去之时,主座上的少年终于幽幽开了口:“无妨,您跟我师尊平辈论交,按理,是我该喊您一声前辈。”
  刚过变声期的少年声音依旧稚嫩,语调却沉稳柔和,听着不像是着恼的模样。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裘笙清晰地记得当时各大宗门的掌门纷纷用看怪物的眼神看向她。
  哪怕移山阁一贯嚣张,但嚣张到她这份上,也着实有些惊世骇俗。更惊世骇俗的是,虽然看着柔柔弱弱,但脾气其实并不怎么好的洛云河竟然真的认下了这明显带着轻侮性的称呼,甚至还口称前辈。
  回想起当初的情景,裘笙现在都还有些想笑。就因为洛云河那声前辈,连最后那几位盯着她的身高面露疑虑的掌门也收起了脸上的疑惑。
  那声小家伙还有副作用,后来听说上清派掌门仗着当初跟老谷主的交情,也想效仿。可惜却被洛云河一声“放肆”,面无表情地狠狠踩在了脚底下,一张老脸差点被踩成猪头。
  同样倚老卖老,得到的结果却完全不同。
  在外人眼里,两位都是一宗掌门,同样修为高深,同样德高望重,唯一的区别不过是性别。于是,渐渐有传言称,这位新任谷主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因此还害他体验了不少美人计,闹出了不少笑话。
  这么多年过去了,洛云河早已不是当初的稚气少年,她也不再是当初胆大包天的黄毛丫头,然而,每当使用移山阁主的身份,她依然会不客气地喊他小家伙。
  不管到底出于怎样的理由,怜香惜玉也好,尊老爱幼也罢。这都是独属于她的特权,每当这么喊他,她总会觉得自己心中无限柔软。
  回忆戛然而止,裘笙痛苦地闭了闭眼。
  事到如今她才蓦然惊觉,原来心动来得比她想象中更早。
  天意弄人,谁能想到,这世上唯一能让她心动的那个男人,偏偏是一部耽改剧的男主角。
  一味的逃避不是办法,深思熟虑之后,她唤来安知乐,面无表情地发出了指令:“放消息出去,就说裘三小姐人在移山阁。”
  作为这个世界妇女儿童的保护神,移山阁一直都是逃婚少女最后的庇护所。没有人能从移山阁带走移山阁想要庇护的姑娘,除非,他能通过移山阁的试炼。
  安知乐闻言,顿时面露震惊。作为裘笙的心腹,她当然知道裘三小姐就是自家阁主的另一重身份。
  看到自家右护法脸上那仿佛见了鬼的表情,裘笙苦涩一笑:“如果洛云河有本事通过试炼,嫁给他又何妨?正道魁首洛云河的妻子,这其实是个不错的身份,不是吗?”
  “阁主,你决定了?”
  “是,我决定了。”裘笙一把抱起阁猫太行,搂在怀里蹭了蹭,“我的忍耐差不多也到极限了,继续留在裘府,我怕我总有一天会忍不住灭了裘家满门。嫁去太上谷也挺好的。”
  当然要嫁,不嫁,怎么用刚刚发现的金手指?时间回溯,这金手指简直牛逼到突破天际。跟留在男主身边能够得到的好处一比,同妻这个身份根本不值一提。
  安知乐面露心疼:“可是,阁主,你不是说你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吗?”
  “那个人,他心有所属。”裘笙抬头看云,目光悠远,“既然无法跟喜欢的人两情相悦,那么随便嫁给谁都无所谓。”
  安知乐大概做梦都不可能想到,她要嫁的那个人恰好是她喜欢的男人,可惜,讽刺的是,对方喜欢的也是男人。
  从她个人的角度来看,这的确是莫大的耻辱,但如果从政治联姻的角度来看,这可是一桩天大的好买卖。
  正道魁首的夫人,这可是个好身份啊!就像世俗界的皇帝皇后,哪怕明晃晃写着后宫不得干政,但皇后的存在本身就能在潜移默化中影响很多事情。
  第8章 . 恋爱脑  她一直戏称自己是修真界最强魔……
  放出了消息,接下来要做的就只有等待了。
  裘笙当然不可能乖乖留在移山阁等着洛云河上门,处理完日常公务后,她跟往常一样通过传送阵回了公主府。
  公主府是当初先帝天盛帝赐给裘笙母亲容珍的,可惜,容珍是个恋爱脑,出嫁从夫,几乎一天都没住过。好在皇家也不可能小气到,因为公主不住,就把公主府收回去。
  空置着也是浪费,于是,裘笙废物利用,将其改造成了移山阁的一个据点,同时也是她平时从家里前往移山阁本部的一个中转站。
  眼前的景象从冰冷肃杀的移山阁转到雍容华贵的公主府,裘笙揭掉面纱,走到先帝御赐的七宝琉璃镜前,望着镜中移山阁主的脸长长叹了口气。
  哪怕如今早已习惯了这个身份,她依然在隐隐期待着,什么时候师尊能够归来,让她卸下身上的担子,重新当回她的裘三小姐。
  “师尊,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徒儿,好累……”
  卸去威武霸气的伪装,她瞬间变回了无精打采的小娇娇,撅起嘴忿忿抱怨起来:“这个该死的世界真他妈有病!天道理直气壮地偏心男人无人在意,道貌岸然的修真世家男盗女娼理直气壮,移山阁不过只是对女性稍稍施放善意,却遭到了全世界的口诛笔伐。最可笑的是,我喜欢的男人,他竟然是个基佬,更可怕的是,他竟然还想娶我为妻,哈哈哈哈……”
  她对着镜子笑起来,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才艰难地停下来。
  镜中的女子同样眼中含泪,泫然欲泣,那绝不是师尊会有的表情。
  裘笙不知道这些年师尊到底去了哪里,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去干什么了。唯一能知道的只是,她还活着。
  她拔下头上那根平平无奇的木簪,犹如魔法少女挥动魔法棒般轻轻挥了挥,口中念念有词:“星火可燎原,长夜终有时!”
  随着她话音落下,镜中的少女已经换了一张脸,跟之前那张明艳大气的脸相比,此刻的脸显得更加秀气柔和,眼眶含泪,泫然欲泣的模样,给人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的确是相当符合柔弱小白花人设的长相。
  裘笙坚信师尊还活着的理由很简单,她手中变身灵簪里面那缕师尊留下来保护她的神识还在。
  这根变身灵簪原本只是师尊送她的玩具。不知道是不是身体的成熟度也会反过来影响心智。明明是个大龄穿越者,有段时间她却特别想要玩幼稚的变身游戏。
  她家师尊从小宠她无度,竟然真的费尽心机替她炼制了这款一秒换装的变身器。平时只是一根普通木簪,只要轻轻挥动,念出触发咒,就能变成任意想要的模样。
  可惜的是,变成其他人的时候只能空有其形,倒是因为里面那缕神识,她变成师尊的时候身上的气息几可以假乱真,甚至还能模拟师尊的灵压。
  这些年,她之所以能成功伪装成移山阁主不被人发现,靠的就是这根变身灵簪。她一直戏称自己是修真界最强魔法少女。
  表面上是柔弱的废灵根少女,变身后却是叱咤风云,唯我独尊的一宗掌门,干的还是拯救世界的伟大事业,的确深得变身少女漫精髓。
  裘笙苦笑着将灵簪插回头上,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确定没问题后,这才通过密道回到了裘家自己的小院。
  跟富丽堂皇,每一件摆设都在彰显皇家雍容气度的公主府不同,裘家的这个小院不仅算不上奢华,甚至还显得有些破败。
  门窗上的朱漆早已斑驳,窗户纸发黄变色,屋顶甚至还长了草,要不是地面被打扫得一尘不染,说不定会有人怀疑这里是某座废弃的院落。
  而她那个恋爱脑的傻娘亲,竟然放着好好的公主府不住,在这样破败的院落里住了这么多年。理由仅仅只是因为害怕自己一旦离开,裘实,也就是裘笙那个失踪的死鬼爹回来找不到她。
  疯了!公主府就在那里,他回来要是找不到人,不是眼瞎就是心盲。然而,无论裘笙如何劝说,容珍就是不肯挪窝。
  想到自家那个冥顽不灵的娘亲,裘笙长长叹了口气。
  推门进去,容珍依然在进行她最热爱的活动——对镜梳妆。
  “念念回来了。”见裘笙进门,立刻兴奋地朝她招了招手,“来,帮娘看看眉毛是不是画歪了?”
  裘笙走近,仔细打量过后,微笑着摇了摇头:“没歪!美极了,我娘亲全世界第一好看!”
  “贫嘴!”容珍嘴上嗔怪,嘴角的笑容却已暴露了她的真实想法。
  所有人都知道,天道皇朝唯一的长公主容珍什么都不爱,独独只爱美。如果谁想见她,只要带上上好的胭脂水粉或是养颜膏,驻颜丹登门拜访,就必定能够如愿。
  只有裘笙知道,她爱的根本不是美,而是那个注定不会回来的男人。
  几年如一日地化妆,抹养颜膏,磕驻颜丹,不过是为了哪一天,当她最爱的男人回来的时候,能够见到她最美的模样。
  裘笙抬头望向佛龛的位置,父亲代表健康安好的魂灯依旧在香火中顽强地燃烧着。
  原本,她也跟容珍一样期待着他有朝一日能够回来,现在,却忽然改主意了。此刻,她甚至隐隐期待,他能干脆死在外面,好断了容珍那不切实际的幻想。
  因为,她父亲失踪也就罢了,狗血的是,还是跟另一个男人一起失踪的。
  在发现这个世界是部耽改剧之前,她一直以为她父亲与那位洛伯伯不过是纯粹的兄弟之情。
  现在……
  想起当年的那些传言,什么“金陵洛郎,美貌冠天下”,什么“芙蓉探花,满园芙蓉不及探花绝色”……
  这个世界真的有病,形容男人的关键词不是才华,也不是修为,而是美貌,仿佛拥有美貌就拥有了全世界。
  魂灯犹亮,却这么多年不见踪影。
  裘笙觉得,那对狗男男,十有八九是丢下老婆孩子私奔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再看看自家娘亲走火入魔般死活不肯清醒的模样,裘笙暗暗在心中咬了咬牙。那对狗男男,最好日夜祈祷,别落到她手里。不然,她绝对会让他们两个后悔来到这个世界。
  不想看容珍沉溺在过往中的模样,裘笙也曾动过偷偷把魂灯扔掉的念头,然而,她才刚刚藏起魂灯,还没来得及扔,容珍的泪水就差点水漫金山,那一边哭一边失魂落魄拼命寻找的模样,让她真害怕她会不会把眼睛给哭瞎了,无奈之下,她只能又主动把魂灯拿了出来。
  容珍真的不明白那个男人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吗?未必,她只是不愿明白,不想明白罢了。
  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在裘笙看来,恋爱脑简直不可理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