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彀
  离开皇宫,回到沈府,沈曦宜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搞清楚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或者换句话说,这段时间她过得实在是太浑浑噩噩了。她像是被人蒙上了眼睛,什么都看不清楚。上一世,也就只有最后的那一段时光才会有如此压抑、绝望的感觉。
  所以,她一得自由,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事情背后的真相。
  然而她所用之人并不多,除了莲清和藕清值得信任意外,其他人几乎怀着不可言说的心思。尤其是看似关心女儿的沈占秋,他已经或派人、或自己前来问过好几次了,沈曦宜只得以身体不适为理由,暂时不予其明说。
  沈曦宜这拒门不见一来,沈府人人倒以为沈曦宜是在皇宫里受了什么惊吓或是责罚,导致神志不清,所以才闭门不见任何人。一时间,沈府里无论丫鬟还是主子,都背后对着沈曦宜议论纷纷。就连原来依附沈曦宜的薛姨娘母子,都来过好几次,沈曦宜也统统都闭门不见。
  倒不是她可以疏远众人,主要是她现在自己还身处在迷雾之中,冒然跟别人说出许多话来,怕是会被疯子对待——尤其是关于皇后和楚巫的事,事关皇权,更不能随意言说,否则就是污蔑皇后的大罪。
  不过还有一件事情沈曦宜不会忘就是,她是顶着勾引太子、背叛世子的污名从皇宫里出来的。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一转眼几乎整个京城都知道了这件事,家家户户茶余饭后都在议论她。
  这对沈曦宜来说当然是莫须有的罪名,可是没人会相信。
  沈曦宜想起自己在皇宫的这段时间里唯一有联络的就是阮默清,可惜最后也断了联系。
  而且她最近常常感到身体疲累,眼前还常常出现幻觉,不知是不是楚巫暗中动了什么手脚的缘故。她本来想亲自找阮默清一趟,问清谢籍的事情,因为这个缘故也不得不作罢了。
  藕清听说沈曦宜担心阮默清的事,道:“小姐在找默清姑娘吗?不单小姐,默清姑娘的事最近在城里也是闹得满城风雨。”
  藕清将阮默清和张汝安如何出逃、如何被令沉佑连夜捉回来、又是如何地把张汝安打得半死说了一遍,最后道:“自从经历那件事后,张汝安被令沉佑打得几乎像个废人。默清姑娘太伤心张汝安了,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保住。令沉佑更是大怒,叫人日日把默清关在柴房里,日子过得十分艰难。”
  沈曦宜心中一紧,她当然知道阮默清是无辜的,可是令沉佑这厮实在是太过凶恶,更像个狗皮膏药一样推不开甩不掉,一旦黏上就难以脱身了。她本有救人之心,可如今她自己自身难保,又怎么奢求救别人出泥潭呢?
  一切的思绪化作一声浓重的叹息,沈曦宜忽然注意到藕清说话间的一个细节,“你方才说,令沉佑把阮默清和张汝安捉回来的那日晚上,正好碰上了世子。”
  “是的小姐,”藕清确认道,“奴婢知道小姐关心世子。所以特意把从别人口中听说的。说来也是奇怪,那日夜里,黑漆漆的,已然封城了。令沉佑抓回默清姑娘和张汝安准备连夜进城,却不想在街上正好撞见了行色匆匆的世子。世子当日眉间不郁,更有焦急之色,却是匪夷所思。”
  沈曦宜细细地品味着藕清的话,忽然心中感觉有一股什么沉重的东西落下去了。
  她……好像确实错怪卢玠了。
  沈曦宜几乎是发颤地问道:“你是说,你,还有莲清,父亲,你们所有人在这十日里都不知道我去了哪里?我就想消失一样?”
  藕清听了这话也傻了,先是摇了摇头马上有点了点头。
  沈曦宜感觉事情不简单。
  藕清惑然道:“小姐,你不是十日前就自己一个人偷偷从皇宫跑出来了吗?”
  !
  怎么会这么以为?
  沈曦宜郑重地摇头,“藕清,我不管外界是怎么说的,但是我真的没有。我只一直都在皇宫,我的信也送不到父亲手里,或者根本就从皇宫出不去。而且我也根本就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这回轮到藕清感到害怕了,她傻愣愣地坐在椅子上,面如土色,“那么这么说,是有人故意瞒天过海了?”
  外界都传闻沈曦宜来到皇宫的第二日就自己偷偷跑了出来,疑似发疯,皇后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皇后心急如焚地通知了世子、沈占秋等人,众人几乎把城里翻了个遍也没找到沈曦宜。直到昨日,皇后才说在城墙根的角落里发现了沈曦宜,先带回了皇宫,叫世子和沈占秋出去看看。
  没想到世子过去就看到了赵连朝和沈曦宜的那一幕。
  事情都对上了。
  沈曦宜苦笑一声,她都不知道怎么说这场彻头彻尾的阴谋了。皇后设计好了一切,她利用卢玠对她的信任,设计了这么饶了一圈的大局,就连叫沈曦宜被人发现的时机也算计得分毫不差,简直是可以说是天衣无缝。
  只是皇后,她只是一个小门小户的庶女,值得你如此费尽心机地设计吗……
  沈曦宜的心简直凉到了极处。
  这件事情,确实不能怪卢玠。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一个亲长姐,当朝的皇后娘娘,表面上一副慈眉善目的救世主,暗地里确实不吐骨头的恶魔。
  而皇后如此费尽心机的目的,不过是叫沈曦宜嫁不成卢玠而已。
  所以她就把自己推给赵连朝?
  这里似乎不太能说清。有点古怪。
  沈曦宜痛苦地捂住了头,这些是是非非原都不是她想要面对的,可是如今站在岔路口上,却不得不面对这些事实。
  “小姐,是奴婢失言了!小姐现在身体还弱,是不能这样过度劳思的。”
  藕清见到沈曦宜这幅样子,连忙不再说了,沏了碗茶给沈曦宜。沈曦宜无心喝什么茶,最是嘴唇抿了一口,舌尖上就觉得苦苦的,就跟她此刻心上的感觉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