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人心恶
冯氏因忧思成疾，殁于遥光寺内，元恂又被迁往河阳，前朝后宫封后立储之声日嚣尘上。
这些时日以来，李氏极尽笼络人心之事。她本就执掌宫权，前朝有李冲为靠，膝下又有七皇子元悌为继，如今李氏母子自是成了炙手可热之人。李氏虽觉胜券在握，心下却仍有几分忐忑。罗氏育有四皇子元怿，又有袁夫人薨世后养在她膝下的三皇子元愉，其父亦贵为镇南大将军，且深受皇恩，可罗氏一心向佛，诸事不问，李氏自是对她不以为意。唯有林禾，得皇帝专房之宠，又与李氏并尊昭仪，且她膝下有两子两女，可与李氏并驱争先。李氏心中忌惮，愈发将林禾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将她除之而后快。
昌霞殿内，李氏与元钰一席而坐。
见元钰满面愁容，李氏只觉得了挑唆之机。为元钰斟满盏中酒，李氏道：“今日乃寒衣节，公主已为驸马都尉与中庶子烧了寒衣，怎得还愁眉不展？”
元钰饮下一口酒，幽幽道：“吾烧的是寒衣，悲的却是自己…吾堂堂大魏长公主，如今却寡居宫中，形单影只，备极凄凉。”
李氏陪笑道：“公主乃金枝玉叶，如众星攒月！公主若肯下嫁，所求者众，公主又何须自哀自怜？”
元钰轻叹一口气：“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吾自芒种那日得遇中庶子，便见之难忘…”
李氏道：“人死不能复生，公主青春貌美，又何须担忧良人难觅？”
元钰摇了摇头，举起杯盏又将盏中酒饮尽，忽地恨恨道：“元恂那个莽夫，将他千刀万剐亦难解吾心头之恨！”
李氏闻言，佯作感慨道：“子恂实在豺狼之心，明知中庶子乃公主中意之人，竟敢下此毒手…”瞧了一眼元钰，见其一脸愠色，她心内窃喜，又接着道：“子恂到底陛下长子，犯下如此滔天之罪，陛下亦不过只将他废黜，一应供给仍以宗亲之制。”
元钰道：“皇兄太过仁厚，竟如此宽纵那逆子！”
李氏嘴角微扬：“陛下乃仁君，加之有左昭仪为子恂进言，陛下岂能不心动耳软？”
元钰狐疑道：“你怎知她为那逆子进言？”
李氏道：“公主知吾那堂妹嫁给咸阳王作侧妃，前些时日阿妹入宫探望，与吾提及此事，说咸阳王酒后所言，吾方知缘何当日陛下未将子恂囚于石室…”
李氏方才言罢，元钰便冷哼一声：“难怪吾几次三番向皇兄进言，说那逆子犯天下之大不违不可轻扰，皇兄却置若罔闻，固执己见…原是因了那妖妇从中做梗！中庶子惨死元恂那个逆子手中，那妖妇非但未令皇兄严惩，竟劝皇兄恩待于他…这样薄情寡义之人，亦不知中庶子当初缘何钟情于她！”
李氏道：“左昭仪素来假仁假义，此举不过为令陛下觉她良善罢了。”
元钰忿忿道：“此女不除，后宫便无宁日！中庶子乃吾心头挚爱，吾若不能为他报仇雪恨，无颜再为大魏长公主！”
李氏见时机已到，于是接口道：“陛下偏爱左昭仪，又有什么人能奈她何？”
元钰沉脸道：“吾与陛下一母同胞，如今那再妖妇竟阻吾为中庶子报仇，吾便与她势不两立！”
“长公主待中庶子一往情深，令吾感动心脾，吾愿助长公主一臂之力。”望着元钰，李氏缓缓道出：“长公主若欲除去子恂，为中庶子报仇，亦非难事…”附于元钰耳畔，李氏如此这般将所计之事道于她知晓。
李氏言罢，元钰犹疑道：“此计当真可行？”
李氏得意道：“章公主大可安心，吾定不负长公主厚望。”
元钰望着李氏，目光凛凛，足足十数弹指，心下一横：“好！倘若你当真将那逆子除去，吾便联络宗亲，助子悌登上储位。”
元钰离去，环丹便为李氏燃了合蕊香。李氏懒懒歪于席榻之上，环丹取了桴木走到近前，为她轻轻捶腿。
李氏微闭双目：“你可知吾方才缘何要将所计之事告诉彭城公主？”
环丹忙答道：“奴虽不知右昭仪缘何对长公主道出实情，只奴知右昭仪您一向计无遗策，您此举定是有意而为。”
“你如今道是愈发伶俐了…”李氏缓缓睁开双目，“子恂毕竟陛下长子，一日不除，悌儿便一日无缘储位，而吾更一日不得安心！彭城公主如今恨极了子恂，若吾悄悄将子恂除去，又如何示好于她？如今吾将所计之事尽道于她知，她与吾便如一舟而行，自可得她倾心相助，那吾登凤位、悌儿得储位，便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环丹颔首道：“真乃万全之策，右昭仪果然才智过人！”
李氏苦笑一声，自嘲道：“才智过人？吾倘若真如你口中所言，又岂会失了陛下恩宠？吾当年亦曾与陛下花前月下，以为此生可鸾凤和鸣…自那妖妇入宫，陛下便与吾渐行渐远…”敛了敛额发，她又冷冷道：“吾执掌宫权多年，陛下却迟迟不授印玺、宝册。吾兢兢业业，前几年郑嫔病逝吾又为陛下养育子悌，可陛下却无半分褒奖之心。如今陛下与吾愈发无话可说，瞧着他与那妖妇双宿双飞，吾恨啊！吾如今就借元恂那个莽夫，将她一并除去。”
环丹垂首道：“右昭仪有何吩咐，奴定在所不辞。”
李氏道：“父亲奉陛下之命查抄太子府邸之时，见他后苑之中养了十数只飞鸽，吾猜测定是元恂与元隆以此联络传书…”
环丹跟随李氏多年，闻言心下已然明了。望着李氏，环丹接口道：“右昭仪您可是欲以飞鸽传书，令太子再度犯险？”见李氏微微颔首，她不解道：“太子与安乐侯往来多时，安乐侯岂能不识太子笔迹？”
李氏一脸得意：“元恂曾着郑荞递了一封密函给吾，吾只消细心临摹，便可以假乱真。”
环丹迎奉道：“右昭仪果然心细如发，奴敬服！”
李氏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元恂倘若当真幡然悔悟，吾纵是张机设阱亦于事无用；若他心有反骨，那便是自投罗网。”
李氏言罢，环丹忽又道：“太子身在河阳，有重兵把守，纵是他有心谋逆，亦无可遁之机啊？”
李氏边招手示意环丹为自己揉按太阳穴，便微闭了双目，作沉思之状。一盏茶功夫，她才缓缓睁开眼，将心中所计道于环丹：“李彪如今颇得陛下器重，陛下每月着他往河阳察观元恂举动…倘若元恂与元隆往来之事由他上禀陛下，你以为陛下会当如何？”
这些时日以来，李氏极尽笼络人心之事。她本就执掌宫权，前朝有李冲为靠，膝下又有七皇子元悌为继，如今李氏母子自是成了炙手可热之人。李氏虽觉胜券在握，心下却仍有几分忐忑。罗氏育有四皇子元怿，又有袁夫人薨世后养在她膝下的三皇子元愉，其父亦贵为镇南大将军，且深受皇恩，可罗氏一心向佛，诸事不问，李氏自是对她不以为意。唯有林禾，得皇帝专房之宠，又与李氏并尊昭仪，且她膝下有两子两女，可与李氏并驱争先。李氏心中忌惮，愈发将林禾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将她除之而后快。
昌霞殿内，李氏与元钰一席而坐。
见元钰满面愁容，李氏只觉得了挑唆之机。为元钰斟满盏中酒，李氏道：“今日乃寒衣节，公主已为驸马都尉与中庶子烧了寒衣，怎得还愁眉不展？”
元钰饮下一口酒，幽幽道：“吾烧的是寒衣，悲的却是自己…吾堂堂大魏长公主，如今却寡居宫中，形单影只，备极凄凉。”
李氏陪笑道：“公主乃金枝玉叶，如众星攒月！公主若肯下嫁，所求者众，公主又何须自哀自怜？”
元钰轻叹一口气：“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吾自芒种那日得遇中庶子，便见之难忘…”
李氏道：“人死不能复生，公主青春貌美，又何须担忧良人难觅？”
元钰摇了摇头，举起杯盏又将盏中酒饮尽，忽地恨恨道：“元恂那个莽夫，将他千刀万剐亦难解吾心头之恨！”
李氏闻言，佯作感慨道：“子恂实在豺狼之心，明知中庶子乃公主中意之人，竟敢下此毒手…”瞧了一眼元钰，见其一脸愠色，她心内窃喜，又接着道：“子恂到底陛下长子，犯下如此滔天之罪，陛下亦不过只将他废黜，一应供给仍以宗亲之制。”
元钰道：“皇兄太过仁厚，竟如此宽纵那逆子！”
李氏嘴角微扬：“陛下乃仁君，加之有左昭仪为子恂进言，陛下岂能不心动耳软？”
元钰狐疑道：“你怎知她为那逆子进言？”
李氏道：“公主知吾那堂妹嫁给咸阳王作侧妃，前些时日阿妹入宫探望，与吾提及此事，说咸阳王酒后所言，吾方知缘何当日陛下未将子恂囚于石室…”
李氏方才言罢，元钰便冷哼一声：“难怪吾几次三番向皇兄进言，说那逆子犯天下之大不违不可轻扰，皇兄却置若罔闻，固执己见…原是因了那妖妇从中做梗！中庶子惨死元恂那个逆子手中，那妖妇非但未令皇兄严惩，竟劝皇兄恩待于他…这样薄情寡义之人，亦不知中庶子当初缘何钟情于她！”
李氏道：“左昭仪素来假仁假义，此举不过为令陛下觉她良善罢了。”
元钰忿忿道：“此女不除，后宫便无宁日！中庶子乃吾心头挚爱，吾若不能为他报仇雪恨，无颜再为大魏长公主！”
李氏见时机已到，于是接口道：“陛下偏爱左昭仪，又有什么人能奈她何？”
元钰沉脸道：“吾与陛下一母同胞，如今那再妖妇竟阻吾为中庶子报仇，吾便与她势不两立！”
“长公主待中庶子一往情深，令吾感动心脾，吾愿助长公主一臂之力。”望着元钰，李氏缓缓道出：“长公主若欲除去子恂，为中庶子报仇，亦非难事…”附于元钰耳畔，李氏如此这般将所计之事道于她知晓。
李氏言罢，元钰犹疑道：“此计当真可行？”
李氏得意道：“章公主大可安心，吾定不负长公主厚望。”
元钰望着李氏，目光凛凛，足足十数弹指，心下一横：“好！倘若你当真将那逆子除去，吾便联络宗亲，助子悌登上储位。”
元钰离去，环丹便为李氏燃了合蕊香。李氏懒懒歪于席榻之上，环丹取了桴木走到近前，为她轻轻捶腿。
李氏微闭双目：“你可知吾方才缘何要将所计之事告诉彭城公主？”
环丹忙答道：“奴虽不知右昭仪缘何对长公主道出实情，只奴知右昭仪您一向计无遗策，您此举定是有意而为。”
“你如今道是愈发伶俐了…”李氏缓缓睁开双目，“子恂毕竟陛下长子，一日不除，悌儿便一日无缘储位，而吾更一日不得安心！彭城公主如今恨极了子恂，若吾悄悄将子恂除去，又如何示好于她？如今吾将所计之事尽道于她知，她与吾便如一舟而行，自可得她倾心相助，那吾登凤位、悌儿得储位，便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环丹颔首道：“真乃万全之策，右昭仪果然才智过人！”
李氏苦笑一声，自嘲道：“才智过人？吾倘若真如你口中所言，又岂会失了陛下恩宠？吾当年亦曾与陛下花前月下，以为此生可鸾凤和鸣…自那妖妇入宫，陛下便与吾渐行渐远…”敛了敛额发，她又冷冷道：“吾执掌宫权多年，陛下却迟迟不授印玺、宝册。吾兢兢业业，前几年郑嫔病逝吾又为陛下养育子悌，可陛下却无半分褒奖之心。如今陛下与吾愈发无话可说，瞧着他与那妖妇双宿双飞，吾恨啊！吾如今就借元恂那个莽夫，将她一并除去。”
环丹垂首道：“右昭仪有何吩咐，奴定在所不辞。”
李氏道：“父亲奉陛下之命查抄太子府邸之时，见他后苑之中养了十数只飞鸽，吾猜测定是元恂与元隆以此联络传书…”
环丹跟随李氏多年，闻言心下已然明了。望着李氏，环丹接口道：“右昭仪您可是欲以飞鸽传书，令太子再度犯险？”见李氏微微颔首，她不解道：“太子与安乐侯往来多时，安乐侯岂能不识太子笔迹？”
李氏一脸得意：“元恂曾着郑荞递了一封密函给吾，吾只消细心临摹，便可以假乱真。”
环丹迎奉道：“右昭仪果然心细如发，奴敬服！”
李氏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元恂倘若当真幡然悔悟，吾纵是张机设阱亦于事无用；若他心有反骨，那便是自投罗网。”
李氏言罢，环丹忽又道：“太子身在河阳，有重兵把守，纵是他有心谋逆，亦无可遁之机啊？”
李氏边招手示意环丹为自己揉按太阳穴，便微闭了双目，作沉思之状。一盏茶功夫，她才缓缓睁开眼，将心中所计道于环丹：“李彪如今颇得陛下器重，陛下每月着他往河阳察观元恂举动…倘若元恂与元隆往来之事由他上禀陛下，你以为陛下会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