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天道公（一）
三宝正欲应声退下，只见那守军复又俯身行礼：“陛下，萱红予了小人一封书信，说是右孺子临终之时有书信转呈左昭仪。”言语之间已自怀内取出信函双手奉于三宝。
接过三宝转呈信函，元宏细细阅罢，便紧锁了双眉，却并不言语。一时间室内静寂，便是元钰亦不敢作声。十数弹指后，元宏开了口：“令蒋银奇将子恂之子一并带了回京…”
永合殿内，林禾手捧郑荞遗书，泪如雨下。
汪氏将锦帕递于禾，劝慰道：“左昭仪，郑小娘子在天有灵定当不愿见您这般忧伤。”
林禾哽咽道：“荞儿亦是苦命之人，当日被她翁父送入太子府中亦非她心中所愿，如今竟落得如此下场…”
轻叹一声，汪氏道：“一切皆是命数，许是天意如此…郑小娘子求您抚育幼子，左昭仪作何打算？”
林禾轻拭泪水：“稚子无辜，到底与陛下血脉相连，吾岂能置之不理？只废太子乃谋逆大罪，吾当请陛下示下方可定夺。”
汪氏道：“如今立后之事悬而未决，昌霞殿虎视眈眈，抚育废太子子嗣非同儿戏，左昭仪当三思而行。”
林禾凄苦一笑：“若非陛下有雄心壮志，吾宁愿彼此相隐于山水之间。”
汪氏道：“各人有各命，左昭仪可还记得林夫人那日所道白马寺扫地僧之言？”
林禾产下元淑，母亲车氏入宫探望，说林禾出生之时床下现一白蛇，那时有白马寺扫地僧曾言林禾贵不可言，将登凤位于千万人之上。
林禾淡淡道：“顺天道之常数，知性命之始终，任自然之理，毋需刻意而为！”
且说蒋银奇一路马不停蹄赶至河阳，将那领军扣押入狱。那领军自知死罪难逃，便跪求蒋银奇，道是有密报上禀皇帝，以期将功折罪。得了京城回函，等蒋银奇将那领军羁押至洛阳，已是腊月二十八。
承乾殿内，元宏端坐正中，任元澄、咸元禧与元勰则跪坐于两侧。
元宏一脸肃色：“朕今晨亲审河阳领军裘凤阳，他为自保，向朕告发李彪，说是子恂与元隆往来书信并非河阳守军截获，乃李彪令他作伪证陷害子恂！”
元宏之言令举座皆惊。元澄先众人开口道：“陛下，李彪身为陛下近臣，缘何无故陷害废太子？此人所言可否属实？”
元宏道：“蒋银奇已将其妻女、兄弟、子侄尽数拿下，量他不敢罔上欺朕。”
朝野上下皆知李彪得李冲提携方有今日荣宠，二人可谓亲昵亡间。闻言，元禧忙开口道：“李彪得陛下器重视作腹心之臣，废太子存世与否于他毫无干系，又何必行陷害之举？”
一旁的元勰却摇头道：“二阿兄，话虽如此，可人心难测…这裘凤阳不过一小小领军，若非有真凭实据又岂敢飞冤嫁祸给李彪？”
元禧正欲辩驳，便闻元宏之声：“朕已宣了李彪当面对质，此时亦该入宫了。”
元宏话音将落，便见三宝领了李彪入得内来。李彪不知皇帝缘何宣召自己入宫觐见，此时见诸王亦同在殿内，且人人面色凝重，心内不免些许忐忑。
伏身跪地，李彪道：“臣参见陛下，诸位王爷，不知陛下诏臣前来有何吩咐？”
元宏并未示意李彪起身，只道：“秘书丞可识得裘凤阳？”
李彪闻言心内一紧，忙答道：“陛下，裘凤阳乃河阳领军，废太子圈禁期间臣多次往返河阳，故与他相识。”
元宏道：“裘凤阳可与你有何过节？”
李彪不知皇帝缘何有此一问，虽心下生疑，却不敢有半分怠慢：“并无过节。陛下，臣与裘凤阳无甚往来，算不得熟络。”
“既不熟络又无过节，那此人便无陷害你的动机…”忽地口气一转，元宏继而厉色道：“大胆李彪，你欺君罔上嫁祸子恂，还不从实招来！”
闻元宏之言，李彪大惊失色，连连叩首，号天叫屈。元宏见李彪这般模样，摆手示意三宝将裘凤阳带到大殿之内三头对案。等李彪与裘凤阳四目相对之时，便知大势已去，于是将右昭仪李氏令他构陷废太子之事尽数道出。
李彪涕泗满面：“陛下，臣有负陛下厚爱，悔不自已，臣有罪！”
元宏忿然作色：“枉朕如此亲信于你！你已官至御史中丞、度支尚书，却不料欲壑难填，竟为一己私欲而构陷子恂。”转头对三宝，又道：“着蒋银奇将他囚于石室，交廷尉审讯！”
不等三宝答话，元澄开口道：“陛下，事涉废太子，关乎皇家声名，陛下不可将他交于廷尉审讯。”
闻元澄之言，元宏方缓了心绪，略作思忖，道：“将李彪囚于石室，悔思己过…其妻儿族人遣返故地，不得留京。”环视众人，元宏继而又对三宝道：“往昌霞殿将李氏拿来问话！”
昌霞殿内，李氏正立于香炉前调制新香。
那日被彭城公主元钰告知郑荞自缢而亡，李氏心内便有几分莫名忐忑，只李氏如今觉凤位非己莫属，故存侥幸之心。她是精明之人，此时得了宫婢禀报，知蒋银奇与三宝一道前来，便已猜得几分。
定了定心神，李氏将新香搁置一旁，复又行至席榻旁坐定，便示意宫婢将蒋银奇与三宝等迎了入内。
行罢常礼，三宝道：“右昭仪，陛下宣您问话，请右昭仪移驾承乾殿。”
李氏佯作淡定：“不知陛下宣吾有何事？还望大监告知。”
三宝浅笑道：“奴不过侍奉御前，岂知陛下之事，右昭仪去了便知。”
李氏略一思忖：“如此便请大监稍后，吾更罢衣便随大监同往。”
三宝道：“陛下急召，右昭仪岂可令陛下久候？”
李氏道：“吾贵为昭仪，岂可钗横鬓乱前去面圣？大监安心，吾速去速回。”
不等三宝答话，李氏起身离席便往内殿而去。毕竟尊卑有别，三宝与蒋银奇亦不敢多加阻拦，便在正殿之中等候。
接过三宝转呈信函，元宏细细阅罢，便紧锁了双眉，却并不言语。一时间室内静寂，便是元钰亦不敢作声。十数弹指后，元宏开了口：“令蒋银奇将子恂之子一并带了回京…”
永合殿内，林禾手捧郑荞遗书，泪如雨下。
汪氏将锦帕递于禾，劝慰道：“左昭仪，郑小娘子在天有灵定当不愿见您这般忧伤。”
林禾哽咽道：“荞儿亦是苦命之人，当日被她翁父送入太子府中亦非她心中所愿，如今竟落得如此下场…”
轻叹一声，汪氏道：“一切皆是命数，许是天意如此…郑小娘子求您抚育幼子，左昭仪作何打算？”
林禾轻拭泪水：“稚子无辜，到底与陛下血脉相连，吾岂能置之不理？只废太子乃谋逆大罪，吾当请陛下示下方可定夺。”
汪氏道：“如今立后之事悬而未决，昌霞殿虎视眈眈，抚育废太子子嗣非同儿戏，左昭仪当三思而行。”
林禾凄苦一笑：“若非陛下有雄心壮志，吾宁愿彼此相隐于山水之间。”
汪氏道：“各人有各命，左昭仪可还记得林夫人那日所道白马寺扫地僧之言？”
林禾产下元淑，母亲车氏入宫探望，说林禾出生之时床下现一白蛇，那时有白马寺扫地僧曾言林禾贵不可言，将登凤位于千万人之上。
林禾淡淡道：“顺天道之常数，知性命之始终，任自然之理，毋需刻意而为！”
且说蒋银奇一路马不停蹄赶至河阳，将那领军扣押入狱。那领军自知死罪难逃，便跪求蒋银奇，道是有密报上禀皇帝，以期将功折罪。得了京城回函，等蒋银奇将那领军羁押至洛阳，已是腊月二十八。
承乾殿内，元宏端坐正中，任元澄、咸元禧与元勰则跪坐于两侧。
元宏一脸肃色：“朕今晨亲审河阳领军裘凤阳，他为自保，向朕告发李彪，说是子恂与元隆往来书信并非河阳守军截获，乃李彪令他作伪证陷害子恂！”
元宏之言令举座皆惊。元澄先众人开口道：“陛下，李彪身为陛下近臣，缘何无故陷害废太子？此人所言可否属实？”
元宏道：“蒋银奇已将其妻女、兄弟、子侄尽数拿下，量他不敢罔上欺朕。”
朝野上下皆知李彪得李冲提携方有今日荣宠，二人可谓亲昵亡间。闻言，元禧忙开口道：“李彪得陛下器重视作腹心之臣，废太子存世与否于他毫无干系，又何必行陷害之举？”
一旁的元勰却摇头道：“二阿兄，话虽如此，可人心难测…这裘凤阳不过一小小领军，若非有真凭实据又岂敢飞冤嫁祸给李彪？”
元禧正欲辩驳，便闻元宏之声：“朕已宣了李彪当面对质，此时亦该入宫了。”
元宏话音将落，便见三宝领了李彪入得内来。李彪不知皇帝缘何宣召自己入宫觐见，此时见诸王亦同在殿内，且人人面色凝重，心内不免些许忐忑。
伏身跪地，李彪道：“臣参见陛下，诸位王爷，不知陛下诏臣前来有何吩咐？”
元宏并未示意李彪起身，只道：“秘书丞可识得裘凤阳？”
李彪闻言心内一紧，忙答道：“陛下，裘凤阳乃河阳领军，废太子圈禁期间臣多次往返河阳，故与他相识。”
元宏道：“裘凤阳可与你有何过节？”
李彪不知皇帝缘何有此一问，虽心下生疑，却不敢有半分怠慢：“并无过节。陛下，臣与裘凤阳无甚往来，算不得熟络。”
“既不熟络又无过节，那此人便无陷害你的动机…”忽地口气一转，元宏继而厉色道：“大胆李彪，你欺君罔上嫁祸子恂，还不从实招来！”
闻元宏之言，李彪大惊失色，连连叩首，号天叫屈。元宏见李彪这般模样，摆手示意三宝将裘凤阳带到大殿之内三头对案。等李彪与裘凤阳四目相对之时，便知大势已去，于是将右昭仪李氏令他构陷废太子之事尽数道出。
李彪涕泗满面：“陛下，臣有负陛下厚爱，悔不自已，臣有罪！”
元宏忿然作色：“枉朕如此亲信于你！你已官至御史中丞、度支尚书，却不料欲壑难填，竟为一己私欲而构陷子恂。”转头对三宝，又道：“着蒋银奇将他囚于石室，交廷尉审讯！”
不等三宝答话，元澄开口道：“陛下，事涉废太子，关乎皇家声名，陛下不可将他交于廷尉审讯。”
闻元澄之言，元宏方缓了心绪，略作思忖，道：“将李彪囚于石室，悔思己过…其妻儿族人遣返故地，不得留京。”环视众人，元宏继而又对三宝道：“往昌霞殿将李氏拿来问话！”
昌霞殿内，李氏正立于香炉前调制新香。
那日被彭城公主元钰告知郑荞自缢而亡，李氏心内便有几分莫名忐忑，只李氏如今觉凤位非己莫属，故存侥幸之心。她是精明之人，此时得了宫婢禀报，知蒋银奇与三宝一道前来，便已猜得几分。
定了定心神，李氏将新香搁置一旁，复又行至席榻旁坐定，便示意宫婢将蒋银奇与三宝等迎了入内。
行罢常礼，三宝道：“右昭仪，陛下宣您问话，请右昭仪移驾承乾殿。”
李氏佯作淡定：“不知陛下宣吾有何事？还望大监告知。”
三宝浅笑道：“奴不过侍奉御前，岂知陛下之事，右昭仪去了便知。”
李氏略一思忖：“如此便请大监稍后，吾更罢衣便随大监同往。”
三宝道：“陛下急召，右昭仪岂可令陛下久候？”
李氏道：“吾贵为昭仪，岂可钗横鬓乱前去面圣？大监安心，吾速去速回。”
不等三宝答话，李氏起身离席便往内殿而去。毕竟尊卑有别，三宝与蒋银奇亦不敢多加阻拦，便在正殿之中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