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顾安成心塞的一天（顾夏关系突破章10000＋）
沉沉的一觉到天亮，夏梓欣醒来睁开眼后，面对陌生的环境，好一会儿她才想起自己搬到了顾安成这里住。
“真是睡得舒服。”她伸了个懒腰，翻过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慵懒地看向桌上的闹钟。
八点半。
“不是吧！”夏梓欣惨叫一声，慌张地起床，快速冲进浴室洗刷朗。
十五分钟后，她斜挎着背包，手里抱着两个文件夹，从房里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
“过来吃早饭。”顾安成正在给面包抹沙拉酱。
“不吃了。”夏梓欣犹豫了一下，走到顾子琛身边亲了亲他的小脸蛋，“我今天有培训课，要迟到了。”
顾安成微微皱眉，将手里的面包片塞进她嘴里，嘱咐道：“路上吃。宫”
“芳姨热好的。”顾子琛笑着把盒装牛奶递给夏梓欣。
接过来，夏梓欣冲他们摆了摆手，仓惶的跑了出去。
“真不像个女人。”哑然失笑，顾安成看向她身影消失的地方，目光温柔。
“可你喜欢。”顾子琛撇撇嘴，坏笑地说：“我看到了哦，是你按掉了妈咪房间的闹钟，你还让芳姨准备好热牛奶。”
顾安成轻笑，点了下顾子琛的鼻头：“机灵鬼，不许告诉妈咪。”
顾子琛比划了个“OK”的手势，咯咯地笑了起来。
“吃饱了就去换衣服，我送你去幼儿园。”顾安成喝了口牛奶，小家伙听话地点点头，慢慢爬下凳子，往自己房间跑去。
看着小家伙的背影，顾安成嘴角一勾，取过纸巾擦了擦嘴角，往主卧走去。
“嘭——”走廊深处的房间里传来东西摔落的声音。
顾安成眸光一沉，那间房……
下意识地，顾安成快步走了过去，推开门，芳姨正在慌手慌脚地捡什么东西。
“先生……”看到门口的顾安成，芳姨心一慌，手一哆嗦，捡在手里的东西掉到了地上，她急急忙忙道歉：“顾先生，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看清楚掉下来摔坏的东西，顾安成脸色一黑，垂在身侧的两手紧捏成拳。
“谁让你进这间房的？”咬牙，顾安成的恨意随着音节一个个蹦出来，他眼神吓人，直勾勾看着摔碎的水晶球。
“我……”感受到顾安成身上散发着的寒冷气息，芳姨身体颤抖，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这间房，顾安成从来没给人看过，芳姨初来时，他千叮咛万嘱咐，不许她进来。
其实，芳姨也是好心，想要打扫一下房间，却没想到一个不小心，打坏了桌子上的水晶球，惹恼了顾安成。
“滚！”顾安成压抑着体内的怒火，双目通红，低吼着：“你不用再来了！”
“顾先生，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您就饶了我这次吧！”芳姨身子一软，跌坐在地上，随后，她马上扑到顾安成腿边，抓着他的裤腿求饶。
顾安成一把推开芳姨，面色冰冷如霜，就连看着芳姨的眼神仿佛也冻住了一般。
“别再让我看到你，快滚！”
他怒吼，声音大得让芳姨心脏一颤，险些骤停。
顾子琛听到动静，从房间里跑出来，站在门口，看着门里面的情况。
芳姨像是发现救命稻草一样，一把抱住了顾子琛，白着脸，唇瓣哆嗦地求着：“小少爷，快跟先生说说好话，不要赶我走。”
顾子琛没说话，两眼环顾着房间的摆设。
这是一间婴儿房，布置的很温馨，看得出设计这个房间时，主人家是用了心的。
摔碎的那个玻璃球，看上去是个微型景观摆件，看上去应该是一个家的缩影。
顾安成蹲在碎掉的玻璃球旁，轻颤着手，一点点捡起碎片，他侧脸上的忧伤，看得顾子琛有些难过。
“芳姨。”顾子琛深深吸了一口气，奶声奶气地劝道：“你先回去。”
芳姨摇着头，正要开口，却被顾子琛冷冷打断：“在爹地发更大脾气前，你先离开。”
小小年纪的顾子琛，冷漠眼神看过来时，芳姨心头一紧，重重点点，掩着唇快步跑了出去。
“爹地。”走近，顾子琛伸出小手，在顾安成背上轻轻拍了两下，“如果你想哭，我不会告诉妈咪的。”
顾安成苦笑，他站起来，找了个盒子把碎片装了进去，深深地、眷恋地看了一眼，然后慢慢地合上盖子。
“走吧。”他深呼吸，转身去牵顾子琛的手，轻轻带上了房门。
有些东西，碎了就是碎了，不管他多么努力去维持原状，都无法回到最美好的时光。
***
紧赶慢赶，夏梓欣总算在课程开始前到了圣安疗养院，她在办公室里收拾着东西，齐晓芳抱着一大捧玫瑰走了进来。
“早！”齐晓芳笑眯眯地冲她打招呼。
夏梓欣见她一脸
tang春.风得意，笑道：“喂，你和你们家那位，要不要这么秀恩爱，一大早就送这么大捧花。”
“羡慕？”齐晓芳挑眉，洋洋得意。
夏梓欣十分配合地点头：“简直就是羡慕嫉.妒恨！”
“那送给你。”齐晓芳大方地把花束放进夏梓欣怀里，冲她眨了眨眼。
“哈啊？”夏梓欣一愣，不明白齐晓芳是什么意思，伸手要把花还给她。
“是别人送给你的。”齐晓芳神秘兮兮地拿出卡片，递到夏梓欣眼前。
——梓欣，我想见你，你会来看我的，对吗？
落款处写着“陆遥”的名字，夏梓欣看了一眼后，微微皱眉。
“这个陆遥……是陆氏集团的总裁吧？”齐晓芳八卦地凑了过来，冲夏梓欣努努嘴，“你之前就是在照顾他吧？他喜欢你？人怎么样？你有没有考虑和他在一起？”
“扑哧——”夏梓欣笑出声，她戳了下她的脑袋：“那么多问题，我该回答哪一个？”
齐晓芳想了下，正要再接着问，却被夏梓欣打断：“收拾东西，第一节课就要开始了。”
“梓欣——”齐晓芳抱着准备好的资料追了出来，和夏梓欣并排走着，“你倒是说说，我怎么觉得你一点都不紧张自己的终身大事，光是我和阿姨在着急。”
终身大事吗？夏梓欣拢了拢耳边碎发，她也曾想过会嫁给什么样的人，她也曾嫁过一个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分手的男人，但事总与愿相违。
“梓欣，你有没有听到我在说什么？”眼看就要到教室了，齐晓芳拉住夏梓欣的胳膊，担心地看着她：“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病了？”
“我没事。”夏梓欣摇摇头，齐晓芳的好意，她心里明白，“我答应你啦，如果我交到男朋友，我第一时间带给你看，一定不让你再这么担心。”
齐晓芳笑笑：“这还差不多。”
***
仁爱医院，顾安成办公室，彭少枫一大早等在这里。
一来是为了听顾安成关于前几日突然要收购陆氏的解释，二来他是有事情想要拜托顾安成帮忙。
结果——
“什么？你离过婚！”彭少枫没端稳咖啡杯，几滴咖啡溅了出来。
放下杯子，他试图在顾安成脸上找出一丝开玩笑的痕迹，但很可惜，彭少枫知道顾安成是很认真的在陈述事实。
“和夏梓欣？”联想到顾安成和夏梓欣之间的事情，彭少枫不得不怀疑两人间的关系。
顾安成点了下头。
彭少枫恍然，难怪他们两人相处的时候，有些莫名地违和感，大概是因为离婚的尴尬，可看顾安成那么在意夏梓欣的动态，显然是余情未了。
“等一下。”彭少枫突然想起了顾子琛，他古怪地笑道：“顾子琛，不会是你们两个的……”
顾安成眼中闪过一抹痛色，他摇了摇头：“他的确是我收养来的孩子，我们的孩子五年前就没了。”
他脸上的神情没有多加掩饰，彭少枫看得清清楚楚，他突然有些责怪自己提起孩子的事情。
“那你们为什么离婚？”彭少枫仰坐在沙发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不要跟我说什么性格不和之类的鬼话，你们根本不存在那样的问题。”
如果真是性格不合，他们两人在跳舞时候的默契度和自然度也不会比别人要高许多。
“很多原因。”顾安成惨笑，他想起了今早碎掉的玻璃球。
那间房是他们为他们的孩子而准备的，里面的摆设是顾安成照原来家里的样子布置出来的，除了孩子的东西，还有夏梓欣结婚后做的一些小玩意。
而那个玻璃球，是夏梓欣用打破的玻璃杯粘出来的，里面放了微型模.型的家，摆设和装修风格是夏梓欣所憧憬的类型。
夏梓欣离开他们的家之后，顾安成把她没有带走的东西都搬到了这边来，放进了拿间用不到的婴儿房，作为一种纪念，也是一种回忆。
但今早，那份回忆出现了裂痕，就像他们的婚姻。
彭少枫单手撑着桌子，一手在顾安成面前晃动着，打断了他的回想：“想什么呢？”
“没事。”顾安成摇头，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哀愁。
彭少枫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微微皱眉：“要还放不下人家，就再把她追回来。”
“嗯。”顾安成无精打采。
彭少枫笑了下，安慰道：“我和白菀不也分开了五年吗？我们都可以重新再在一起，你们也可以。”
话音刚落，彭少枫突然变了脸色，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你们分开不会是因为顾家那些人的缘故吧？”
顾安成脸色微变，尽管他很快恢复平静，但眸子里的恨意，被彭少枫看个清楚。
“唔……”彭少枫有些后悔刚才那么劝他，他们两个人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他下意识开口：“你
现在已经脱离了顾家，你做什么他们也拦不住。”
随后，彭少枫又苦恼道：“但要是因为家里人离婚，恐怕夏梓欣那边就有些难对付了。”
顾安成靠在椅子上，两眼出神地看着天花板，脑子里有些乱糟糟的。
“对了，我今天来还有一件事。”彭少枫突然贼兮兮地笑起来，“你知道白菀在这边没有朋友，或许可以介绍她和夏梓欣认识，这样没准白菀还能帮着开解一下她。”
顾安成皱了下眉，摇头：“认识可以，开解什么的就算了，我们俩的事一时半会儿也解不开。”
“成吧。”彭少枫爽快答应，“那什么时候介绍她们两个认识一下？”
“下个周找一天时间。”想了一下，顾安成耸耸肩膀，语气有些心疼：“她最近为了小白那边的纤体瘦身项目忙得团团转。”
“哦——”彭少枫阴阳怪气地拉长尾音，冲顾安成挤眉弄眼。
顾安成笑着抬起胳膊，冲彭少枫隔空挥了一下。
桌上的内线电.话，突然响了起来，顾安成按了免提。
“顾医生，17号床的童童心脏病发，现在呼吸困难，两分钟前出现昏迷状况。”电.话是张敏婷打来的。
童童的主诊医生是顾安成，他患有先天性部分心包缺，本来顾安成已经替他安排了在近期内手术，但谁也没想到他的情况突然恶化。
“马上联系手术室那边，尽快安排的手术室。”顾安成话里透着紧张，“给他做心电图、超声心动图、CT和MRI检查，还有胸部X线，检查结果直接送进手术室。”
“我已经联系过手术室那边，最快要十分钟后才能腾出地方。”张敏婷迅速作出回答。
十分钟？顾安成眉头紧皱，问道：“不能再快点吗？”
张敏婷有些为难：“顾医生，今天的手术已经排满期了，就连备用手术室现在陈主任在给病人动手术，所以……”
抿唇，顾安成脸色难看：“通知手术室，让他们尽快，把时间缩短。”
“好。”张敏婷飞快地挂上了电.话。
彭少枫见顾安成的脸色不好，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先忙，我先回盛世风华了，预祝你手术成功！”
顾安成点点头，拿起衣架上的白大褂，快速地走了出去。
***
童童的病房距离陆遥病房不远，陆遥听到外面的动静，下了床走到门口，然后就看见顾安成神色匆匆地往这边赶过来。
“顾医生，这么着急是要去哪？”陆遥有意挡住顾安成的去路。
顾安成面色铁青，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低喝：“让开。”
“顾医生真的好凶，病人想找你了解病情，也要被你呵斥。”陆遥皮笑肉不笑地盯着顾安成，他往哪走，他就挡在哪里。
“陆遥，现在情况紧急，我没时间跟你瞎闹。”顾安成狠狠瞪了陆遥一眼，两手收紧。
“顾医生想打我？”看到他的拳头，陆遥凑近，压低声音嘲讽道：“顾安成，你可别忘了，我是这间医院的大股东，你打了我，这辈子都别想再做医生！”
顾安成眸光一冷，咬牙道：“陆遥，你觉得我会怕吗？”
“那就试试。”陆遥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忽的他趔趄了一下，身体撞向了一边的墙上，瞬间他脸色泛白地咳嗽起来。
“陆先生，你没事吧？”张敏婷从顾安成身后跑了出来，扶稳了陆遥，眼神颇为复杂地看着顾安成。
“咳咳……”陆遥摇头摆手，弯着腰剧烈地咳嗽着，吃力地说：“我没事。”
张敏婷皱了皱眉，扶着陆遥往病房走去，路过顾安成身边的时候，她轻声说：“顾医生，您快点去看看童童吧！”
顾安成冷冷地看向一脸得意的陆遥，快步走向童童的病房。
“哎……顾医生哪都好，就是这脾气……”见顾安成走远，陆遥轻声叹息。
“童童病发，顾医生赶着去看他的情况。”张敏婷扶着陆遥躺下，替他拉上了被子。
“那也不该——”陆遥突然收了声，抬眼看了张敏婷一眼，不好意思地笑道：“让你见笑了。”
张敏婷站直身体，面色平静，听到陆遥这么说，她缓缓开口：“陆先生，我不知道您和顾医生之间有什么矛盾，但这里是医院，他是医生，他每天需要处理很多病人的问题。”
“我也是病人。”陆遥提醒着。
张敏婷浅笑：“的确，可凡事都有轻重缓急。”
“你什么意思？”陆遥皱眉，脸色白了两分，“你这是对病人的态度吗？”
鞠躬，张敏婷脸上依旧是那副淡淡的笑容：“陆先生，作为护士长我得提醒您，我们医护人员是很忙的，实在没有时间去一一处理病人的无理取闹。”
说完，张敏婷也不管陆遥的脸色有多难看，径直转身往门口走去，脚步在门口处一
顿，她回头笑道：“还有一件事情我得提醒陆先生，刚刚您和顾医生站着的地方，正好有监控器，如果您下次想要制造一场冲突，请分一下场合。”
她的话不轻不重，却气得陆遥够呛。
房门关上的那瞬，陆遥的枕头砸在门上落在地上，该死的，现在连一个小小的护士长都敢嘲讽他了！
陆遥咬牙，紧抿着唇，片刻，他掏出手机打给木子：“马上接我出院，再把盛世风华近几年的资料找来给我。”
顾安成方才那么胸有成竹的表情，不得不让陆遥把他和盛世风华联想到一起。
“顾安成，我一定不会让你好过！”
***
纤体瘦身项目的安排，是先由夏梓欣和齐晓芳统一授课，讲述食物卡路里之类有关健康一类的问题，然后再根据每个人的身体特征，找到适合她们的运动项目，结合相对应的养生食谱，达到纤体瘦身的效果。
还有小部分人不喜欢运动，她们则会去中医诊疗室先喝几副中药调理身体，然后再根据夏梓欣和齐晓芳制定的餐单正常饮食作息。
所以，一天下来，夏梓欣头都大了，不仅讲课讲得她头昏脑涨，还要制定适合每个人的饮食餐单。
到快下班的时候，夏梓欣和齐晓芳趴在桌子上，连动都不想动一下。
“辛苦啦！”顾小白推门而入，笑道：“走，我请你们吃饭去。”
桌子上的手机响了两声，齐晓芳懒懒地翻开看了眼，抬头冲顾小白摆手，求饶道：“不去了，好累，改天吧！”
“是你老公在外面等你吧？”顾小白动了动鼻子，撇嘴道：“我刚下来的时候，看到他的车停在外面。”
“真的？那我要快点走了。”齐晓芳打起精神，收拾了下桌子，拎着包冲顾小白和夏梓欣飞吻，“改天再约，拜拜！”
“没义气的家伙。”顾小白吐了吐舌头，挽住夏梓欣的胳膊，央道：“好梓欣，你会陪我去吃饭的吧？”
夏梓欣看了眼墙上的钟，歉意一笑：“小白，抱歉，我今天得去接琛仔，要不你送我过去，晚上在你哥那一起吃饭？”
“那我带你和琛仔出去吃。”顾小白提议道。
夏梓欣垂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那个……其实，我搬到你哥那里住了，他上午发来信息，说是把芳姨辞退了，让我去接琛仔回家，所以……”
“你们同.居了！”顾小白大吃一惊，亏她还在为他们两人的关系发愁，没想到这已经住到一起了。
“嘘——”夏梓欣赶紧捂住她的嘴，生怕她再说出什么让人脸红心跳的话，“不是同.居，是我租住的地方出了点问题，你哥就把他房子里的一间房租给我了。”
“这不就是同/居吗？”顾小白促狭地眨眨眼。
夏梓欣无奈：“那你送不送我去接琛仔？”
“晚上给我做好吃的吗？”顾小白摸着下巴，一脸猥.琐大叔的样子。
“做你最喜欢的菜，好不好？”夏梓欣败阵，收拾好桌面，拿着包挽住顾小白的手往外走去。
路上，顾小白接到了邢一森的电.话，挂断后，夏梓欣觉得她脸色有些难看。
“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夏梓欣心里有些不安。
顾小白抿唇，神色透着担忧，趁着红灯，她停下车侧过身看向夏梓欣：“梓欣，我哥他……”
“他怎么了？”顾小白的语气和神色都不太对劲，引得夏梓欣也紧张起来。
“他的病人今天死在了手术台上。”顾小白深呼吸，看着红灯转绿，她踩了下油门，“是个十二岁的小男孩。”
“怎么会死在手术台上？”夏梓欣抓紧了包带，咬了下唇，追问：“是医疗事故吗？”
“不是。”顾小白摇头，“那孩子的心脏病是先天性的，今天突然发病，结果抢救无效，家属那边已经把孩子的遗.体领了回去。”
“那你哥……”夏梓欣不解地问。
“老实和你说，从你们的孩子没了之后，我哥对孩子的问题特别紧张敏.感。”顾小白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泛白，“在给琛仔办理好手续之前，我根本没敢告诉我哥，我是想着他总有一天会接受琛仔的。”
“但他知道了琛仔的事情后，跟我发了好大的脾气。”顾小白咬唇，尽管她一再提醒自己不要插手他们两人事，可事与愿违，“我哥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放得开，他根本忘不掉你，也忘不掉当年那个孩子。”
“小白，够了，不要再说了。”身旁传来夏梓欣的声音，顾小白斜视过去，才发现夏梓欣不知道什么时候垂下了头，手握成拳头放在嘴边。
“对不起。”顾小白没忍住，“如果当年不是我告诉了他们你有了孩子，你们就不会失去孩子，甚至最后以离婚收场。”
“都过去了。”夏梓欣咬着手指，费了很大力气，才没有哭出来。
这么多
年来，她一直安慰自己，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可是那些日子发生的点点滴滴，已经成为她生命里磨灭不掉的烙印，让她每逢夜深人静时从噩梦中惊醒。
看夏梓欣的样子，顾小白不敢再多说什么，好在很快就到了幼儿园。
顾子琛老远就看到了夏梓欣和顾小白，兴冲冲地跑了过来，扑进夏梓欣怀里，乖巧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礼貌地向幼儿园老师道别后，顾子琛和夏梓欣坐进了后车座。
“小白姑姑好。”顾子琛一上车，就甜甜地叫了一声。
顾小白转过头冲他笑，顾子琛毫不吝啬自己的吻，一口亲在顾小白脸上，顾小白一愣，捏了捏他的小脸，笑道：“咱们琛仔这么可爱贴心的孩子，让人不喜欢都不容易。”
顾子琛被逗得咯咯直笑，笑够了，他往夏梓欣腿上一趴，仰头问道：“爹地是不是还在生气，所以不来接我？”
“你爹地为什么生气？”听到顾子琛改口，顾小白乐呵，随口问了一句。
“芳姨早上打破了东西，爹地发了好大的脾气。”顾子琛口吻略有夸张，但说得却是事实。
夏梓欣本来就在疑惑，好端端的为什么顾安成辞退了芳姨，听到顾子琛这么说，于是问他：“早上我走后发生了什么事？”
顾子琛犹豫了一下，抿了抿嘴，面露难色：“我答应爹地不说的。”
“不过，我可以告诉小白姑姑哦！”转瞬，顾子琛狡猾地眨眨眼，“我可没有告诉妈咪，是妈咪听到我和小白姑姑的对话。”
“好，鬼灵精。”顾小白透过后视镜，冲顾子琛笑了一下，“那琛仔告诉姑姑，芳姨打破了什么值钱东西，让你爹地发脾气了？”
“是个玻璃球。”顾子琛比划了一下大小，“玻璃球里面有个小房子，很漂亮，不过很小。”
顾子琛的话，让夏梓欣和顾小白脸色一白。
夏梓欣当然记得那件东西，那是她和顾安成一起动手完成的手工艺品，虽然是微型景观，却觉有特殊回忆，是关于他们结婚的纪念，也是他们对婚姻对未来的希望。
“那间房间也很漂亮，不过好像是给小宝宝住的，我看到有婴儿床，还有一个彩色的小木马。”顾子琛没注意到车内气氛的变化，回忆着早上看到的房间，脸上满是喜欢的神情，“还有好多模型，就像是妈咪做的那样。”
木马原本不是彩色的，是顾安成贪玩，去买了油漆，自己一点点刷的，那时候夏梓欣还笑他眼光差，把好好的木马涂得乱七八糟。
原以为，她走之后，顾安成会把那些东西扔掉的，却没想到顾安成把那些东西都保留了下来。
“是走廊头上的那一间吗？”顾小白是知道那间房的，有次她无意中闯入，顾安成很紧张，还狠狠凶了她一回。
“嗯。”顾子琛点了下头，从刚刚开始他注意到夏梓欣的身体轻颤着，他不安地皱着眉毛，握住夏梓欣的手，“妈咪，你怎么了？”
顾小白从后视镜看到夏梓欣惨白的脸色，她抿了下唇，轻声说：“琛仔，今晚去小白姑姑那里住，好吗？”
顾子琛看了眼夏梓欣，又看了眼顾小白，最后点了点头，有些不情愿地说：“好吧。”
“小白姑姑带你去吃儿童大餐！”顾小白挑高眉，冲顾子琛笑着提议。
“真的吗？”顾子琛露出惊喜的表情，随后又有些担忧地看着夏梓欣。
夏梓欣摸了摸他的脑袋：“小白，其实……”
“梓欣，刚刚我就有件事情想要拜托你。”顾小白知道她接下来要说“她没事”、“她很好”之类的话，所以打断了她，“听邢一森说，我哥因为今天那孩子的事情，心情很低落，下午很早就离开了医院。”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跟他好好谈谈。”顾小白重重地叹了口气，神色忧伤地说：“我不想再看到我哥难过的样子了。”
如果可以，她更希望他们两个可以趁这次的事情重归于好，不留遗憾的在一起，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
夏梓欣一个人回了家，家里没有开灯，安静得像没有人一样。
“顾安成，你在家吗？”
客厅里空荡荡的，夏梓欣只听得到她的回音，她正准备一间间打开/房门检查的时候，突然想起了顾小白和顾子琛提起走廊深处的婴儿房。
不管是之前暂住，还是搬过来后，顾安成并没有特意叮嘱过她不许进那间房，反而因为那间房在走廊深处，夏梓欣也很少注意到它。
而此刻，夏梓欣正站在那间房门外，两手握住门把手，轻轻用力，房门缓缓打开。
房间里很暗，窗帘阻挡了外面的光线，房内的灯也没有开。
夏梓欣借着走廊上的光线，看到地板上坐了一个人，她心里一急，按了墙边灯的开关。
灯光骤亮，顾安成下意识抬起手挡在眼前，侧过头的时候，从指缝间看
到夏梓欣站在门口，惊讶地环顾房内。
这间房和他们之前为他们孩子准备的房间，一模一样。
一样的墙纸，一样的地板，一样的布局，一样的摆设，就连婴儿床和玩具都是一模一样。
不，或者应该说，这些就是他们为孩子准备的东西。
夏梓欣摸着婴儿床侧的痕迹，眼眶湿润。
顾安成把婴儿床买回来的时候，不小心磕坏了一角，夏梓欣看他难过，和他一起在磕掉一角的木框上刻了两人的名字，他们还打算宝宝出生后，把宝宝的名字也刻上去。
桌子上摆满了一溜夏梓欣当年做的手工艺品，大多是些小摆件，是她做了送给他们孩子的，有木雕，有布偶，有奇怪的连夏梓欣都叫不出名字的东西，这些全是他们曾经的回忆。
很快，夏梓欣看到顾子琛提到的盒子，她轻轻打开盒盖，看着里面碎成一片片的东西，眼泪从脸上滑了下来，一滴滴砸落在盒子里。
“你怎么来了？”顾安成哑着嗓子，站到夏梓欣身后，双手下意识环住她的腰，他把头贴在她头顶，脸上是无限的眷恋。
“东西破了。”夏梓欣飞快地抹了下眼角，将盒盖合上，然后伸出手一根根掰开顾安成的手指，声音努力保持着平静：“就像我们的婚姻，你也该放下了。”
“为什么要放下？”他再次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声音很轻：“我投降，我承认我根本忘不掉你，我以为我可以很潇洒地放你走。”
“可你走后，我这里——”他扳过她的肩膀，握着她的手，放在他心口的位置，“这里很疼，疼得像是要撕裂一样。”
“顾安成，你别这样。”夏梓欣急忙收回手，却奈不住他死死地抓着不放，“我知道你今天心情不好。”
“嗯，很糟糕。”顾安成苦笑，拉着她的手，眼神纠结而又痛苦，“那孩子才十二岁，我却救不了他。”
他很用力地抓紧她，夏梓欣吃痛，微微皱眉。
察觉到她神情一变，顾安成手一松，歉意地看着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弄疼你的。”
“我知道。”夏梓欣呼出一口气，心一软，双手抱住顾安成腰，脸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声。
“其实，我很意外你做了医生。”她突然一笑，笑得有些力不从心，她记得当年他抱着大出血的她跑去医院，她以为他会因为那件事讨厌医生。
顾安成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苦涩一笑：“我不想再手足无措的等在手术室外，我不想再面临失去你的风险，所以我选择学医。”
那年，看着她大出血，听到孩子已经胎死腹中的消息，顾安成只觉得天旋地转，他甚至害怕夏梓欣就那么死在手术台上。
“骗子！”突然夏梓欣大叫了起来，她抬起头，两手抓着他的衣领，怒道：“如果真是这样，你为什么要和我离婚！”
“真是睡得舒服。”她伸了个懒腰，翻过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慵懒地看向桌上的闹钟。
八点半。
“不是吧！”夏梓欣惨叫一声，慌张地起床，快速冲进浴室洗刷朗。
十五分钟后，她斜挎着背包，手里抱着两个文件夹，从房里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
“过来吃早饭。”顾安成正在给面包抹沙拉酱。
“不吃了。”夏梓欣犹豫了一下，走到顾子琛身边亲了亲他的小脸蛋，“我今天有培训课，要迟到了。”
顾安成微微皱眉，将手里的面包片塞进她嘴里，嘱咐道：“路上吃。宫”
“芳姨热好的。”顾子琛笑着把盒装牛奶递给夏梓欣。
接过来，夏梓欣冲他们摆了摆手，仓惶的跑了出去。
“真不像个女人。”哑然失笑，顾安成看向她身影消失的地方，目光温柔。
“可你喜欢。”顾子琛撇撇嘴，坏笑地说：“我看到了哦，是你按掉了妈咪房间的闹钟，你还让芳姨准备好热牛奶。”
顾安成轻笑，点了下顾子琛的鼻头：“机灵鬼，不许告诉妈咪。”
顾子琛比划了个“OK”的手势，咯咯地笑了起来。
“吃饱了就去换衣服，我送你去幼儿园。”顾安成喝了口牛奶，小家伙听话地点点头，慢慢爬下凳子，往自己房间跑去。
看着小家伙的背影，顾安成嘴角一勾，取过纸巾擦了擦嘴角，往主卧走去。
“嘭——”走廊深处的房间里传来东西摔落的声音。
顾安成眸光一沉，那间房……
下意识地，顾安成快步走了过去，推开门，芳姨正在慌手慌脚地捡什么东西。
“先生……”看到门口的顾安成，芳姨心一慌，手一哆嗦，捡在手里的东西掉到了地上，她急急忙忙道歉：“顾先生，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看清楚掉下来摔坏的东西，顾安成脸色一黑，垂在身侧的两手紧捏成拳。
“谁让你进这间房的？”咬牙，顾安成的恨意随着音节一个个蹦出来，他眼神吓人，直勾勾看着摔碎的水晶球。
“我……”感受到顾安成身上散发着的寒冷气息，芳姨身体颤抖，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这间房，顾安成从来没给人看过，芳姨初来时，他千叮咛万嘱咐，不许她进来。
其实，芳姨也是好心，想要打扫一下房间，却没想到一个不小心，打坏了桌子上的水晶球，惹恼了顾安成。
“滚！”顾安成压抑着体内的怒火，双目通红，低吼着：“你不用再来了！”
“顾先生，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您就饶了我这次吧！”芳姨身子一软，跌坐在地上，随后，她马上扑到顾安成腿边，抓着他的裤腿求饶。
顾安成一把推开芳姨，面色冰冷如霜，就连看着芳姨的眼神仿佛也冻住了一般。
“别再让我看到你，快滚！”
他怒吼，声音大得让芳姨心脏一颤，险些骤停。
顾子琛听到动静，从房间里跑出来，站在门口，看着门里面的情况。
芳姨像是发现救命稻草一样，一把抱住了顾子琛，白着脸，唇瓣哆嗦地求着：“小少爷，快跟先生说说好话，不要赶我走。”
顾子琛没说话，两眼环顾着房间的摆设。
这是一间婴儿房，布置的很温馨，看得出设计这个房间时，主人家是用了心的。
摔碎的那个玻璃球，看上去是个微型景观摆件，看上去应该是一个家的缩影。
顾安成蹲在碎掉的玻璃球旁，轻颤着手，一点点捡起碎片，他侧脸上的忧伤，看得顾子琛有些难过。
“芳姨。”顾子琛深深吸了一口气，奶声奶气地劝道：“你先回去。”
芳姨摇着头，正要开口，却被顾子琛冷冷打断：“在爹地发更大脾气前，你先离开。”
小小年纪的顾子琛，冷漠眼神看过来时，芳姨心头一紧，重重点点，掩着唇快步跑了出去。
“爹地。”走近，顾子琛伸出小手，在顾安成背上轻轻拍了两下，“如果你想哭，我不会告诉妈咪的。”
顾安成苦笑，他站起来，找了个盒子把碎片装了进去，深深地、眷恋地看了一眼，然后慢慢地合上盖子。
“走吧。”他深呼吸，转身去牵顾子琛的手，轻轻带上了房门。
有些东西，碎了就是碎了，不管他多么努力去维持原状，都无法回到最美好的时光。
***
紧赶慢赶，夏梓欣总算在课程开始前到了圣安疗养院，她在办公室里收拾着东西，齐晓芳抱着一大捧玫瑰走了进来。
“早！”齐晓芳笑眯眯地冲她打招呼。
夏梓欣见她一脸
tang春.风得意，笑道：“喂，你和你们家那位，要不要这么秀恩爱，一大早就送这么大捧花。”
“羡慕？”齐晓芳挑眉，洋洋得意。
夏梓欣十分配合地点头：“简直就是羡慕嫉.妒恨！”
“那送给你。”齐晓芳大方地把花束放进夏梓欣怀里，冲她眨了眨眼。
“哈啊？”夏梓欣一愣，不明白齐晓芳是什么意思，伸手要把花还给她。
“是别人送给你的。”齐晓芳神秘兮兮地拿出卡片，递到夏梓欣眼前。
——梓欣，我想见你，你会来看我的，对吗？
落款处写着“陆遥”的名字，夏梓欣看了一眼后，微微皱眉。
“这个陆遥……是陆氏集团的总裁吧？”齐晓芳八卦地凑了过来，冲夏梓欣努努嘴，“你之前就是在照顾他吧？他喜欢你？人怎么样？你有没有考虑和他在一起？”
“扑哧——”夏梓欣笑出声，她戳了下她的脑袋：“那么多问题，我该回答哪一个？”
齐晓芳想了下，正要再接着问，却被夏梓欣打断：“收拾东西，第一节课就要开始了。”
“梓欣——”齐晓芳抱着准备好的资料追了出来，和夏梓欣并排走着，“你倒是说说，我怎么觉得你一点都不紧张自己的终身大事，光是我和阿姨在着急。”
终身大事吗？夏梓欣拢了拢耳边碎发，她也曾想过会嫁给什么样的人，她也曾嫁过一个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分手的男人，但事总与愿相违。
“梓欣，你有没有听到我在说什么？”眼看就要到教室了，齐晓芳拉住夏梓欣的胳膊，担心地看着她：“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病了？”
“我没事。”夏梓欣摇摇头，齐晓芳的好意，她心里明白，“我答应你啦，如果我交到男朋友，我第一时间带给你看，一定不让你再这么担心。”
齐晓芳笑笑：“这还差不多。”
***
仁爱医院，顾安成办公室，彭少枫一大早等在这里。
一来是为了听顾安成关于前几日突然要收购陆氏的解释，二来他是有事情想要拜托顾安成帮忙。
结果——
“什么？你离过婚！”彭少枫没端稳咖啡杯，几滴咖啡溅了出来。
放下杯子，他试图在顾安成脸上找出一丝开玩笑的痕迹，但很可惜，彭少枫知道顾安成是很认真的在陈述事实。
“和夏梓欣？”联想到顾安成和夏梓欣之间的事情，彭少枫不得不怀疑两人间的关系。
顾安成点了下头。
彭少枫恍然，难怪他们两人相处的时候，有些莫名地违和感，大概是因为离婚的尴尬，可看顾安成那么在意夏梓欣的动态，显然是余情未了。
“等一下。”彭少枫突然想起了顾子琛，他古怪地笑道：“顾子琛，不会是你们两个的……”
顾安成眼中闪过一抹痛色，他摇了摇头：“他的确是我收养来的孩子，我们的孩子五年前就没了。”
他脸上的神情没有多加掩饰，彭少枫看得清清楚楚，他突然有些责怪自己提起孩子的事情。
“那你们为什么离婚？”彭少枫仰坐在沙发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不要跟我说什么性格不和之类的鬼话，你们根本不存在那样的问题。”
如果真是性格不合，他们两人在跳舞时候的默契度和自然度也不会比别人要高许多。
“很多原因。”顾安成惨笑，他想起了今早碎掉的玻璃球。
那间房是他们为他们的孩子而准备的，里面的摆设是顾安成照原来家里的样子布置出来的，除了孩子的东西，还有夏梓欣结婚后做的一些小玩意。
而那个玻璃球，是夏梓欣用打破的玻璃杯粘出来的，里面放了微型模.型的家，摆设和装修风格是夏梓欣所憧憬的类型。
夏梓欣离开他们的家之后，顾安成把她没有带走的东西都搬到了这边来，放进了拿间用不到的婴儿房，作为一种纪念，也是一种回忆。
但今早，那份回忆出现了裂痕，就像他们的婚姻。
彭少枫单手撑着桌子，一手在顾安成面前晃动着，打断了他的回想：“想什么呢？”
“没事。”顾安成摇头，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哀愁。
彭少枫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微微皱眉：“要还放不下人家，就再把她追回来。”
“嗯。”顾安成无精打采。
彭少枫笑了下，安慰道：“我和白菀不也分开了五年吗？我们都可以重新再在一起，你们也可以。”
话音刚落，彭少枫突然变了脸色，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你们分开不会是因为顾家那些人的缘故吧？”
顾安成脸色微变，尽管他很快恢复平静，但眸子里的恨意，被彭少枫看个清楚。
“唔……”彭少枫有些后悔刚才那么劝他，他们两个人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他下意识开口：“你
现在已经脱离了顾家，你做什么他们也拦不住。”
随后，彭少枫又苦恼道：“但要是因为家里人离婚，恐怕夏梓欣那边就有些难对付了。”
顾安成靠在椅子上，两眼出神地看着天花板，脑子里有些乱糟糟的。
“对了，我今天来还有一件事。”彭少枫突然贼兮兮地笑起来，“你知道白菀在这边没有朋友，或许可以介绍她和夏梓欣认识，这样没准白菀还能帮着开解一下她。”
顾安成皱了下眉，摇头：“认识可以，开解什么的就算了，我们俩的事一时半会儿也解不开。”
“成吧。”彭少枫爽快答应，“那什么时候介绍她们两个认识一下？”
“下个周找一天时间。”想了一下，顾安成耸耸肩膀，语气有些心疼：“她最近为了小白那边的纤体瘦身项目忙得团团转。”
“哦——”彭少枫阴阳怪气地拉长尾音，冲顾安成挤眉弄眼。
顾安成笑着抬起胳膊，冲彭少枫隔空挥了一下。
桌上的内线电.话，突然响了起来，顾安成按了免提。
“顾医生，17号床的童童心脏病发，现在呼吸困难，两分钟前出现昏迷状况。”电.话是张敏婷打来的。
童童的主诊医生是顾安成，他患有先天性部分心包缺，本来顾安成已经替他安排了在近期内手术，但谁也没想到他的情况突然恶化。
“马上联系手术室那边，尽快安排的手术室。”顾安成话里透着紧张，“给他做心电图、超声心动图、CT和MRI检查，还有胸部X线，检查结果直接送进手术室。”
“我已经联系过手术室那边，最快要十分钟后才能腾出地方。”张敏婷迅速作出回答。
十分钟？顾安成眉头紧皱，问道：“不能再快点吗？”
张敏婷有些为难：“顾医生，今天的手术已经排满期了，就连备用手术室现在陈主任在给病人动手术，所以……”
抿唇，顾安成脸色难看：“通知手术室，让他们尽快，把时间缩短。”
“好。”张敏婷飞快地挂上了电.话。
彭少枫见顾安成的脸色不好，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先忙，我先回盛世风华了，预祝你手术成功！”
顾安成点点头，拿起衣架上的白大褂，快速地走了出去。
***
童童的病房距离陆遥病房不远，陆遥听到外面的动静，下了床走到门口，然后就看见顾安成神色匆匆地往这边赶过来。
“顾医生，这么着急是要去哪？”陆遥有意挡住顾安成的去路。
顾安成面色铁青，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低喝：“让开。”
“顾医生真的好凶，病人想找你了解病情，也要被你呵斥。”陆遥皮笑肉不笑地盯着顾安成，他往哪走，他就挡在哪里。
“陆遥，现在情况紧急，我没时间跟你瞎闹。”顾安成狠狠瞪了陆遥一眼，两手收紧。
“顾医生想打我？”看到他的拳头，陆遥凑近，压低声音嘲讽道：“顾安成，你可别忘了，我是这间医院的大股东，你打了我，这辈子都别想再做医生！”
顾安成眸光一冷，咬牙道：“陆遥，你觉得我会怕吗？”
“那就试试。”陆遥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忽的他趔趄了一下，身体撞向了一边的墙上，瞬间他脸色泛白地咳嗽起来。
“陆先生，你没事吧？”张敏婷从顾安成身后跑了出来，扶稳了陆遥，眼神颇为复杂地看着顾安成。
“咳咳……”陆遥摇头摆手，弯着腰剧烈地咳嗽着，吃力地说：“我没事。”
张敏婷皱了皱眉，扶着陆遥往病房走去，路过顾安成身边的时候，她轻声说：“顾医生，您快点去看看童童吧！”
顾安成冷冷地看向一脸得意的陆遥，快步走向童童的病房。
“哎……顾医生哪都好，就是这脾气……”见顾安成走远，陆遥轻声叹息。
“童童病发，顾医生赶着去看他的情况。”张敏婷扶着陆遥躺下，替他拉上了被子。
“那也不该——”陆遥突然收了声，抬眼看了张敏婷一眼，不好意思地笑道：“让你见笑了。”
张敏婷站直身体，面色平静，听到陆遥这么说，她缓缓开口：“陆先生，我不知道您和顾医生之间有什么矛盾，但这里是医院，他是医生，他每天需要处理很多病人的问题。”
“我也是病人。”陆遥提醒着。
张敏婷浅笑：“的确，可凡事都有轻重缓急。”
“你什么意思？”陆遥皱眉，脸色白了两分，“你这是对病人的态度吗？”
鞠躬，张敏婷脸上依旧是那副淡淡的笑容：“陆先生，作为护士长我得提醒您，我们医护人员是很忙的，实在没有时间去一一处理病人的无理取闹。”
说完，张敏婷也不管陆遥的脸色有多难看，径直转身往门口走去，脚步在门口处一
顿，她回头笑道：“还有一件事情我得提醒陆先生，刚刚您和顾医生站着的地方，正好有监控器，如果您下次想要制造一场冲突，请分一下场合。”
她的话不轻不重，却气得陆遥够呛。
房门关上的那瞬，陆遥的枕头砸在门上落在地上，该死的，现在连一个小小的护士长都敢嘲讽他了！
陆遥咬牙，紧抿着唇，片刻，他掏出手机打给木子：“马上接我出院，再把盛世风华近几年的资料找来给我。”
顾安成方才那么胸有成竹的表情，不得不让陆遥把他和盛世风华联想到一起。
“顾安成，我一定不会让你好过！”
***
纤体瘦身项目的安排，是先由夏梓欣和齐晓芳统一授课，讲述食物卡路里之类有关健康一类的问题，然后再根据每个人的身体特征，找到适合她们的运动项目，结合相对应的养生食谱，达到纤体瘦身的效果。
还有小部分人不喜欢运动，她们则会去中医诊疗室先喝几副中药调理身体，然后再根据夏梓欣和齐晓芳制定的餐单正常饮食作息。
所以，一天下来，夏梓欣头都大了，不仅讲课讲得她头昏脑涨，还要制定适合每个人的饮食餐单。
到快下班的时候，夏梓欣和齐晓芳趴在桌子上，连动都不想动一下。
“辛苦啦！”顾小白推门而入，笑道：“走，我请你们吃饭去。”
桌子上的手机响了两声，齐晓芳懒懒地翻开看了眼，抬头冲顾小白摆手，求饶道：“不去了，好累，改天吧！”
“是你老公在外面等你吧？”顾小白动了动鼻子，撇嘴道：“我刚下来的时候，看到他的车停在外面。”
“真的？那我要快点走了。”齐晓芳打起精神，收拾了下桌子，拎着包冲顾小白和夏梓欣飞吻，“改天再约，拜拜！”
“没义气的家伙。”顾小白吐了吐舌头，挽住夏梓欣的胳膊，央道：“好梓欣，你会陪我去吃饭的吧？”
夏梓欣看了眼墙上的钟，歉意一笑：“小白，抱歉，我今天得去接琛仔，要不你送我过去，晚上在你哥那一起吃饭？”
“那我带你和琛仔出去吃。”顾小白提议道。
夏梓欣垂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那个……其实，我搬到你哥那里住了，他上午发来信息，说是把芳姨辞退了，让我去接琛仔回家，所以……”
“你们同.居了！”顾小白大吃一惊，亏她还在为他们两人的关系发愁，没想到这已经住到一起了。
“嘘——”夏梓欣赶紧捂住她的嘴，生怕她再说出什么让人脸红心跳的话，“不是同.居，是我租住的地方出了点问题，你哥就把他房子里的一间房租给我了。”
“这不就是同/居吗？”顾小白促狭地眨眨眼。
夏梓欣无奈：“那你送不送我去接琛仔？”
“晚上给我做好吃的吗？”顾小白摸着下巴，一脸猥.琐大叔的样子。
“做你最喜欢的菜，好不好？”夏梓欣败阵，收拾好桌面，拿着包挽住顾小白的手往外走去。
路上，顾小白接到了邢一森的电.话，挂断后，夏梓欣觉得她脸色有些难看。
“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夏梓欣心里有些不安。
顾小白抿唇，神色透着担忧，趁着红灯，她停下车侧过身看向夏梓欣：“梓欣，我哥他……”
“他怎么了？”顾小白的语气和神色都不太对劲，引得夏梓欣也紧张起来。
“他的病人今天死在了手术台上。”顾小白深呼吸，看着红灯转绿，她踩了下油门，“是个十二岁的小男孩。”
“怎么会死在手术台上？”夏梓欣抓紧了包带，咬了下唇，追问：“是医疗事故吗？”
“不是。”顾小白摇头，“那孩子的心脏病是先天性的，今天突然发病，结果抢救无效，家属那边已经把孩子的遗.体领了回去。”
“那你哥……”夏梓欣不解地问。
“老实和你说，从你们的孩子没了之后，我哥对孩子的问题特别紧张敏.感。”顾小白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泛白，“在给琛仔办理好手续之前，我根本没敢告诉我哥，我是想着他总有一天会接受琛仔的。”
“但他知道了琛仔的事情后，跟我发了好大的脾气。”顾小白咬唇，尽管她一再提醒自己不要插手他们两人事，可事与愿违，“我哥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放得开，他根本忘不掉你，也忘不掉当年那个孩子。”
“小白，够了，不要再说了。”身旁传来夏梓欣的声音，顾小白斜视过去，才发现夏梓欣不知道什么时候垂下了头，手握成拳头放在嘴边。
“对不起。”顾小白没忍住，“如果当年不是我告诉了他们你有了孩子，你们就不会失去孩子，甚至最后以离婚收场。”
“都过去了。”夏梓欣咬着手指，费了很大力气，才没有哭出来。
这么多
年来，她一直安慰自己，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可是那些日子发生的点点滴滴，已经成为她生命里磨灭不掉的烙印，让她每逢夜深人静时从噩梦中惊醒。
看夏梓欣的样子，顾小白不敢再多说什么，好在很快就到了幼儿园。
顾子琛老远就看到了夏梓欣和顾小白，兴冲冲地跑了过来，扑进夏梓欣怀里，乖巧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礼貌地向幼儿园老师道别后，顾子琛和夏梓欣坐进了后车座。
“小白姑姑好。”顾子琛一上车，就甜甜地叫了一声。
顾小白转过头冲他笑，顾子琛毫不吝啬自己的吻，一口亲在顾小白脸上，顾小白一愣，捏了捏他的小脸，笑道：“咱们琛仔这么可爱贴心的孩子，让人不喜欢都不容易。”
顾子琛被逗得咯咯直笑，笑够了，他往夏梓欣腿上一趴，仰头问道：“爹地是不是还在生气，所以不来接我？”
“你爹地为什么生气？”听到顾子琛改口，顾小白乐呵，随口问了一句。
“芳姨早上打破了东西，爹地发了好大的脾气。”顾子琛口吻略有夸张，但说得却是事实。
夏梓欣本来就在疑惑，好端端的为什么顾安成辞退了芳姨，听到顾子琛这么说，于是问他：“早上我走后发生了什么事？”
顾子琛犹豫了一下，抿了抿嘴，面露难色：“我答应爹地不说的。”
“不过，我可以告诉小白姑姑哦！”转瞬，顾子琛狡猾地眨眨眼，“我可没有告诉妈咪，是妈咪听到我和小白姑姑的对话。”
“好，鬼灵精。”顾小白透过后视镜，冲顾子琛笑了一下，“那琛仔告诉姑姑，芳姨打破了什么值钱东西，让你爹地发脾气了？”
“是个玻璃球。”顾子琛比划了一下大小，“玻璃球里面有个小房子，很漂亮，不过很小。”
顾子琛的话，让夏梓欣和顾小白脸色一白。
夏梓欣当然记得那件东西，那是她和顾安成一起动手完成的手工艺品，虽然是微型景观，却觉有特殊回忆，是关于他们结婚的纪念，也是他们对婚姻对未来的希望。
“那间房间也很漂亮，不过好像是给小宝宝住的，我看到有婴儿床，还有一个彩色的小木马。”顾子琛没注意到车内气氛的变化，回忆着早上看到的房间，脸上满是喜欢的神情，“还有好多模型，就像是妈咪做的那样。”
木马原本不是彩色的，是顾安成贪玩，去买了油漆，自己一点点刷的，那时候夏梓欣还笑他眼光差，把好好的木马涂得乱七八糟。
原以为，她走之后，顾安成会把那些东西扔掉的，却没想到顾安成把那些东西都保留了下来。
“是走廊头上的那一间吗？”顾小白是知道那间房的，有次她无意中闯入，顾安成很紧张，还狠狠凶了她一回。
“嗯。”顾子琛点了下头，从刚刚开始他注意到夏梓欣的身体轻颤着，他不安地皱着眉毛，握住夏梓欣的手，“妈咪，你怎么了？”
顾小白从后视镜看到夏梓欣惨白的脸色，她抿了下唇，轻声说：“琛仔，今晚去小白姑姑那里住，好吗？”
顾子琛看了眼夏梓欣，又看了眼顾小白，最后点了点头，有些不情愿地说：“好吧。”
“小白姑姑带你去吃儿童大餐！”顾小白挑高眉，冲顾子琛笑着提议。
“真的吗？”顾子琛露出惊喜的表情，随后又有些担忧地看着夏梓欣。
夏梓欣摸了摸他的脑袋：“小白，其实……”
“梓欣，刚刚我就有件事情想要拜托你。”顾小白知道她接下来要说“她没事”、“她很好”之类的话，所以打断了她，“听邢一森说，我哥因为今天那孩子的事情，心情很低落，下午很早就离开了医院。”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跟他好好谈谈。”顾小白重重地叹了口气，神色忧伤地说：“我不想再看到我哥难过的样子了。”
如果可以，她更希望他们两个可以趁这次的事情重归于好，不留遗憾的在一起，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
夏梓欣一个人回了家，家里没有开灯，安静得像没有人一样。
“顾安成，你在家吗？”
客厅里空荡荡的，夏梓欣只听得到她的回音，她正准备一间间打开/房门检查的时候，突然想起了顾小白和顾子琛提起走廊深处的婴儿房。
不管是之前暂住，还是搬过来后，顾安成并没有特意叮嘱过她不许进那间房，反而因为那间房在走廊深处，夏梓欣也很少注意到它。
而此刻，夏梓欣正站在那间房门外，两手握住门把手，轻轻用力，房门缓缓打开。
房间里很暗，窗帘阻挡了外面的光线，房内的灯也没有开。
夏梓欣借着走廊上的光线，看到地板上坐了一个人，她心里一急，按了墙边灯的开关。
灯光骤亮，顾安成下意识抬起手挡在眼前，侧过头的时候，从指缝间看
到夏梓欣站在门口，惊讶地环顾房内。
这间房和他们之前为他们孩子准备的房间，一模一样。
一样的墙纸，一样的地板，一样的布局，一样的摆设，就连婴儿床和玩具都是一模一样。
不，或者应该说，这些就是他们为孩子准备的东西。
夏梓欣摸着婴儿床侧的痕迹，眼眶湿润。
顾安成把婴儿床买回来的时候，不小心磕坏了一角，夏梓欣看他难过，和他一起在磕掉一角的木框上刻了两人的名字，他们还打算宝宝出生后，把宝宝的名字也刻上去。
桌子上摆满了一溜夏梓欣当年做的手工艺品，大多是些小摆件，是她做了送给他们孩子的，有木雕，有布偶，有奇怪的连夏梓欣都叫不出名字的东西，这些全是他们曾经的回忆。
很快，夏梓欣看到顾子琛提到的盒子，她轻轻打开盒盖，看着里面碎成一片片的东西，眼泪从脸上滑了下来，一滴滴砸落在盒子里。
“你怎么来了？”顾安成哑着嗓子，站到夏梓欣身后，双手下意识环住她的腰，他把头贴在她头顶，脸上是无限的眷恋。
“东西破了。”夏梓欣飞快地抹了下眼角，将盒盖合上，然后伸出手一根根掰开顾安成的手指，声音努力保持着平静：“就像我们的婚姻，你也该放下了。”
“为什么要放下？”他再次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声音很轻：“我投降，我承认我根本忘不掉你，我以为我可以很潇洒地放你走。”
“可你走后，我这里——”他扳过她的肩膀，握着她的手，放在他心口的位置，“这里很疼，疼得像是要撕裂一样。”
“顾安成，你别这样。”夏梓欣急忙收回手，却奈不住他死死地抓着不放，“我知道你今天心情不好。”
“嗯，很糟糕。”顾安成苦笑，拉着她的手，眼神纠结而又痛苦，“那孩子才十二岁，我却救不了他。”
他很用力地抓紧她，夏梓欣吃痛，微微皱眉。
察觉到她神情一变，顾安成手一松，歉意地看着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弄疼你的。”
“我知道。”夏梓欣呼出一口气，心一软，双手抱住顾安成腰，脸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声。
“其实，我很意外你做了医生。”她突然一笑，笑得有些力不从心，她记得当年他抱着大出血的她跑去医院，她以为他会因为那件事讨厌医生。
顾安成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苦涩一笑：“我不想再手足无措的等在手术室外，我不想再面临失去你的风险，所以我选择学医。”
那年，看着她大出血，听到孩子已经胎死腹中的消息，顾安成只觉得天旋地转，他甚至害怕夏梓欣就那么死在手术台上。
“骗子！”突然夏梓欣大叫了起来，她抬起头，两手抓着他的衣领，怒道：“如果真是这样，你为什么要和我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