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年代女货车司机 第162节
  既然京城都没有管这私人小摊贩,更何况是他们这小小的市级单位。
  这个事情最大的影响,其实是来自运输公司的另一个车队——公交车队。
  安华第二天去上班的时候,就听到在派单大厅等着接单的司机嘀咕。有些公交车司机闹着要加工资,不然他们也要转岗去当货车司机。
  这个事情刚开始闹腾的时候,安华并没怎么关注。因为,说到底,她只负责开大货车的。开公交车的事情不归她管。
  等过两天她正在跟进安排《三南运输杂志》首刊上市的事情时。安华就接到孙海的通知,前往运输公司办公大楼开一个紧急会议。
  本来心里有点疑惑的安华,到了会议室,见到王水口瞪向她的目光时。安华终于有点明白今天这个会议的目的了。
  果然,等参会人员到齐后。孙海这个运输公司的主任直接开口:“这次会议召开的原因,相信在坐很多人都清楚。”
  王水口见孙海开始了,就想张口把自己埋怨的话说出来。不过,被孙海给按住了。
  “咱们运输公司主要是由两大不同的机动车辆组成。根据机动车的种类不同,各自的分工也不一样。工资待遇也有一点差别。但是,最近咱们运输公司中的公交车队,有很多司机对待遇不满。想申请提高工资待遇。”
  “那还不是开大车的那些大老粗害的!”王水口开始咆哮起来。这事儿,他觉得自己最冤。明明他现在都老实了,不敢到处怼人了。这底下的司机偏偏被开大货车的给引诱了。说什么开大货车可以赚外快。md,开公交车很丢人吗?
  孙海瞪了王水口一眼:“现在在开会,你别打岔。”接着,孙海十分公正地把事情的始末说了出来。当然,这其中提到了公交车司机组队跑来找他。也提到了运输队部分从羊城回来的司机,在职工楼摆摊卖货的事情。
  “我在这里把话都说出来,不是为了追究谁对谁错。而是要看看事情怎么解决。”
  说着,他直接看了安华一眼。
  安华明白孙海的意思。这事儿其实说白了,是这几年以来,货车司机每次出长途都能带好东西回来。次数多了,同为司机的公交车司机肯定心里不平衡。而导火索就是这次羊城司机家属摆摊卖东西了。
  “孙主任,这事儿说白了,是公交车司机觉得货车司机能赚外快,眼红。”
  安华“眼红”两个直接点出来,让会议室所有人都震惊了。
  这些参加会议的人,也明白事情的始末。只是,没有人会像安华一样,把事情都摊开来,说得赤果果的。
  “其实,公交车司机想要申请加工资,可以理解。别说是他们了,其实目前我们整个运输公司的工资,都需要调整了。”
  这两年,经济开始快速发展。物价自然就升高。只是,他们的工资却一直固定不变。铁饭碗,有时候连工资都跟铁一般瓷实。
  要不是货车队的司机有外快有门路赚钱。他们这么辛苦来回奔波,恐怕早就要闹着加工资了。而安华自己,也是因为偶尔出车,加上家里黄晓梅同志的手艺,这才能攥到一笔钱。
  王水口听完安华的话,第一个被她的想法给吓到了。
  “你也想加工资?”
  安华好笑地看着他那副震惊的模样:“你不想吗?钱谁不喜欢啊!今年的猪肉可比去年贵了几毛钱呢!”
  这么接地气的话过后,会议室其他人也跟着讨论了起来。
  只有孙海,无奈地瞥了安华一眼。心想:自己明明是叫安华过来想个法子的。现在好了,被她这一煽动,怕是整个运输公司的职工,都要闹着加工资了。
  他身为运输公司的主任,怎么会不知道外头物价开始上涨,而司机们的工作越来越多,工资却一动不动。他当这个主任,工资不一样没变化。国营单位,这些福利全都是上级领导规定的。他没有权利去更改。要说争取,也是只能试试的程度。
  司机们不管是开公交车的,还是开大货车的。随着经济的发展,公交车队开辟的新路线越来越多,工作时长也开始增多。而开大货车的,更加不用说。一到旺季,运输委托单多得能压死司机。
  见会议室大家的讨论越来越激烈,已经开始讨论到要申请加多少工资的时候,孙海终于无奈地说道:“行了,我知道大家的意思了。这事儿要是你们谁有想法的,私下给我提交报告。要是你们敢给我报告,我就会去跟市里的领导申请。”
  最后一句,孙海带上了点斩钉截铁的味道了。
  安华见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等散会过后,孙海看向没有离开的安华,叹了口气:“安华,你可真是给你孙伯伯找了个难题。”
  安华摇摇头:“这也不止是我一个人会这样,其实整个运输公司的职工都有这个诉求。还不如去试试。行就行,不行的话,那些公交车司机也不敢再闹腾了。闹来闹去,要是这铁饭碗没了,他们怕是要肉疼死了。”
  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也是安华能目前能想到比较合适的了。她也想看看,要是货车司机们的工资集体提高。这倒腾货物的动作会不会变小。
  目前虽然司机们倒腾货物的动作都是小打小闹。但是安华知道,有了摆摊弄回来的利润。怕是后面很多货车司机就要刹不住脚了。
  ——
  事情的发展跟安华预料的差不多。等到第一刊《三南运输杂志》成功发行后,安华负责接收司机信息的信箱里面,就开始慢慢地收到了省内司机的投稿。一看到投稿上面描述的事情,安华就知道,有司机开始刹不住脚了。
  当然,这刹不住脚的司机不是他们南花市的,而是山海市的。
  山海市运输公司自从上次被省里拆分了一大部分后,整个货车队的规模就缩小不少。主营业务开始慢慢下降,很多山海市当地的工厂,甚至会找隔壁城市的运输公司委托运输。
  当然,一家国营运输公司,即使没有业务量,公家照样给他们发工资跟福利。只是,货车司机只领司机的死工资,对那些尝过甜头的司机来说,那简直就是割他们的肉。
  这不,这个投稿的司机是山海运输公司的司机。他最近发现车队里面好几个人,偷偷摸摸开了公司的车出去不知道干什么。他觉得不太对劲,但是这种事情不知道该跟谁说。偶然间看到他们《三南运输杂志》,所以决定投个稿试一试。反正投不了吃亏,投不了上当就是了。
  安华看完这个稿件后,心里只想说:这杂志只接收跟道路信息、道路劫匪相关的消息。你这种,应该找当地的运输部门举报吧!
  心里呐喊了两句,安华还是把这封稿件留了下来。因为按照这人所说的话,估计目前山海市的事情还没曝光出来。这人的字里行间,说得含含糊糊。目前,只能知道,山海市运输公司的运输队,有人经常偷开车队的车外出。
  说到偷开车队的车,就不得不说,这时候的运输公司,对自己公司的司机是很优待的。司机要是想跟单位借车。只要不耽误单位接任务,也不破坏货车,基本上司机一申请要车,没有不批准的。
  像南花市第一运输公司这样,批货车给司机用于非公司业务,必须得到安华的批准。而且,安华在之前,就已经为了堵住这个漏洞,专门设置了一个车辆管理员。这个职位目前是由方薇薇担任。
  这女同志虽然有时候不怎么聪明,但是做事非常认真。安华每周会检查一次她的工作。重点在于她有没有做到把每台货车的使用记录都记上。
  而安华每周的检查中,大概可以推测到,目前,他们车队暂时没有人敢用公司的车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稿件安华留了下来,同时,也给孙海跟伍队长两位杂志社相关人汇报了这个稿件上的事情。
  电话那头的伍队长听完安华的话后,沉默了一分钟。一分钟过后,他说道:“你先留着稿件。我让那边的战友帮忙留意一下情况。有新消息再通知你。”
  ——
  九月中旬,《三南运输杂志》已经发行到了第四刊了。这个杂志在连续发行四个月后,终于在三花省司机们的眼中刷足了好感度。很多司机都表示,这本杂志帮了他们很多忙。特别是关于长途运输这一块,上面有很多来自不同地方司机的分享。这些对他们司机出车,提供了重要信息。
  安华每一周都会花半天的时间,处理司机寄到杂志社专用信箱的稿件。这一周也不例外。不过,今天她却想起了之前来自山海市运输公司的那封举报信。那天她跟伍队长、孙海交谈过后,三人没有再就这个事情说过什么。
  安华也以为这个事情不会再有后续了。毕竟,几个月过去了。那位司机没有再寄稿件过来。而她也没从伍队长那边探听到什么具体的消息。
  只是,没想到很快,安华再次听到了这个消息的后续。
  这一天,伍队长直接给安华打了电话:“你手里保存的那封稿件还在吗?”
  安华一听,就知道对方指的是哪一份稿件。马上点头:“还在,我放在文件箱子里面保管了。”
  “那就好,你把稿件带上。开车过来省里一趟。”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透露出一点不同寻常的味道。安华脑袋的那根弦立刻绷紧了:“需要通知孙主任吗?”
  电话那头的伍队长笑道:“当然。记得早点过来。”说完后,伍队长就挂断了电话。
  安华也不敢耽搁,立刻给孙海办公室打了电话。然后,两人在楼下停车场汇合。
  孙海开车,安华坐在副驾驶,手上还带着一个牛皮纸袋。
  刚在电话没有听明白什么事情。孙海发动车子后,离开了运输公司的停车场。然后,才问道:“安华,你知道是什么事情吗?”
  安华摇摇头:“伍队长在电话没有说。我估计是跟山海市运输公司有关系。”
  孙海听完后,没有再问。而是开车直接前往省运输公司。
  两人到达省运输公司后,就被人迎进了伍队长的办公室。然后,安华在这个办公室里面,居然见到了一个很久都没有见过的人。
  “师父……”安华惊讶地看向对着她跟孙海笑眯眯的纪宏山。
  纪宏山还是老样子,头发乌黑,脸上的皱纹不见增多。而且人看着结实了不少。应该是生活舒心引发的幸福体型转变。
  而孙海在看到纪宏山的时候,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老纪啊!老纪。回来也不跟老朋友通通气。我好给你洗洗尘啊!”
  纪宏山一听,哈哈大笑起来:“今晚就给你这个机会。”
  伍队长在对面坐着,见他们把自己的办公室变成了大型亲朋好友见面会场。不由地干咳两声:“行了,老纪、孙队长、安华。你们都坐下。咱们先谈正事。”
  安华见这个阵仗,哪里还不知道事情大条了。就是不知道大条到什么程度。
  “安华,你先把手中的稿件给你师父看看。”
  安华听完伍队长的话后,把手里的牛皮纸袋递给了自己师父。然后好奇地盯着他。
  纪宏山好笑地摇摇头,接着把稿件接过来。一目十行,没一分钟,就把几百字的稿件看完了。
  “师父,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纪宏山点点头:“是出事了,但也算不得是大事情。只是有人暗地里搞小动作而已。”
  纪宏山自从把京城的仇家给搞垮后,就没什么烦恼的事情了。手上这个事情,要不是刚好他遇上了,也不会多管闲事。
  “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纪宏山说着,叹了口气:“摩托车你们都知道吧!”
  安华点点头,当然知道。
  国内第一台摩托车是在五十年代仿制d国制造出来的。从那以后,摩托车一直用于军事领域。而今年,第一台民用摩托车jn-cj50已经出现在机动车道上。而且,这摩托车因为比较稀少,目前在管理这一块比较空白。
  像他们开大货车的,最头疼的有时候不是遇到忽然窜出来的行人,而是摩托车。因为这时候有条件买得起摩托车的,都是有钱人。而这时候的有钱人,大部分是趁着改革的东方富起来的。很多为人处世都带着点膨胀。开个肉包铁的摩托车,就敢跟你这铁包人的大解放货车杠上。
  他们车队就有司机,在羊城遇上这种猛人。幸好开车的司机是个老司机,为人比较沉稳。并没有跟开摩托车的硬碰硬。而南花市目前的情况,机动车道上的摩托车还是很少见的。倒是羊城、深城这种发达城市,已经出现很多了。
  难道,这次山海市运输公司的事情,跟摩托车有关系?安华心里思考了一会儿,一个猜测被想了出来。
  随后,从纪宏山的话中,猜测得到了证实。
  果然,事情就是跟摩托车有关。
  这时候的民用摩托车,暂时只有刚上市的这一款jn-cj50。因为产量少、而且外形不够威猛的缘故。就有人把主意打到进口摩托车上。只是,这时候的进口摩托车,并不可能那么随意就进口到国内的。
  所以,有人就动了歪脑筋。从港城那边弄了些国外大牌子的进口摩托车。然后顺着水路一路到了羊城。到了羊城后,这些摩托车并不会经过正常渠道交税申报入境。而是直接在水路上面进行换船。从大货船换成国内小货船。
  接着,这小货船就大摇大摆地开始北上,中间就停留在了山海市。因为山海市没有码头,但是有停船的地方。所以,这些摩托车就从山海市这边卸货。再由山海市的部分司机参与,把这些非法摩托车往其他城市输送。
  纪宏山说到这里,喝了口茶,这才继续:“本来,这种事情是海关缉私部门负责的。但是,这批非法摩托车有一部分流入了京城。然后,京城就有一些有钱人,弄到这些摩托车后,直接在郊区飙车。”
  说到这里,安华已经可以猜到后续了。这些飙车的肯定出事了。
  “国外进口的摩托车,马力太大了。而这些个小年轻,没本事,驾驭不了这重型摩托车。这不,飙车的时候,就有人刹不住车,直接把摩托车翻转了好几个圈。最后,命是保住了。掉胳膊少腿的也不少。而且,有刚好路过的车也给他们撞了个底朝天。”
  纪宏山说到这个,脸上的表情开始有了些不好:“那些飙车的,缺胳膊少腿也是自找的。只是,那好好在路上开车被撞翻的,就一定要追查这个事情。查来查去,查到货源是在三花省山海市。而我,这个曾经在三花省呆了多年的人,就被委托过来看看怎么一回事。”
  好长的一个故事,安华听完后思考了起来。看样子,被撞翻的那台车里面的人,应该没有受到多大的伤。不然,他师父这时候的脸色不会这样平和。
  “出事的那台车,车里的人也是我的老朋友。以前我们家落难的时候,就靠着这老朋友照看京城留下的房子。所以,他家出事,我就得帮忙。”
  孙海这时候问道:“事情有跟海关缉私部门那边联系了吗?”
  纪宏山点头:“他们已经开始部署了。我这次过来,就为了盯着抓捕行动。当然,安华手里这封稿件,也只是肯定了我们的猜测而已。”
  其实,纪宏山这次过来,还有其他事情要办理的。只是,目前在伍队长的办公室,不方便多说而已。
  而安华把事情捋清楚后,心里有了很多思考。
  她预想中的走私案子,应该明年开始才会增多。但是没想到这会儿,已经有人开始搞这事儿了。看来,为了钱,很多人真是连命都不想要了。不过,山海市这么一个小小的沿海城市。要不是因为这次出了个飙车撞翻车事故的话,这个事情估计没有那么快被查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