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人民服务[快穿] 第307节
  到了这份上,已经不是他们能左右的事。
  两人便不再纠结,直接躺上床睡觉。
  王上校也将信将疑,但既然已经99步,便不差那最后一步。
  反正现在也没啥新突破,作为研究所的大管家,他的任务本来就是想方设法推进整个项目的进展,为大家做好一切保障工作。
  但凡有点可能,他都得试试。
  寻找那位劝告者并不难,当初军舰起义,拍板做决定的就是舰长。当时很多人是出于对舰长的信任和佩服,才冒着生命危险选择了延安。
  起义之后,尤其是新中国成立后,又是舰长安抚大家听从新政府的安排,分配到各地,为我国的海军建设打基础。
  田蓝追问:“舰长现在何处,他情况还好吗?”
  “他的状况还可以,当初红伟兵要批.斗他的时候。总理拿了条子把他给保下来了。后来他一直在庇护中,虽然不能工作,但也没遭太大罪。”
  田蓝接着追问:“那他的下属有没有向他求救?”
  王上校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在心中叹气:到底年轻啊,哪里知道其中的险恶?
  在那个时候,人人风声鹤唳,个个噤若寒蝉,谁敢多事。即便是没被冲击的人,自己什么历史自己不知道吗?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再多说一句话,你就跟着倒霉吧。
  他摇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当时她们已经分开到各个不同的工作岗位,也许也不方便联系吧。”
  田蓝坚持:“那就只能试试看了,白峰这么惨,跟国外的亲人又断了联系。和他关系最亲密的,应该就是他在军舰上的同伴了。那时候他们一起去英国接受培训,异国他乡,朝夕相处,彼此之间肯定很亲密。”
  王上校倒是被她提醒了,立刻点头:“没错,倒是把这群老同志给忘了。应该的,他们都是老航海人了,本身对这个专业就很熟悉。”
  他毫不犹豫,开始行动,电话一个接一个打出去,直接问人家单位要人,理由是研究所牵头组织一场聚会,纪念军舰起义。
  这话其实没多少可信度,因为军舰是1949年初起义的,搞到现在,凑个整数年份都不行。
  但因为不需要这些单位掏钱,又承诺报销这些人的来回路费,兄弟单位门倒也没啥意见,相当痛快地放人了。
  不得不说王上校的确雷厉风行,做起事来完全不磨叽。
  不到一个礼拜的时间,他就把那艘军舰上的老人们全都聚到了一起。
  当然,并不完整。
  他们当中有人已经自杀了,有人病死了,还有人在解禁之后出国投奔国外的亲友去了。留下的人也头发花白,不复当年的意气风发。
  不过大家的精神倒还好,起码对着白峰的时候,没有痛哭流涕,反而调侃他现在养的不错,精神看上去很好。
  只见舰长十分愧疚,一直在自责:“我对不起你们,你们当初过来找我帮你们主持公道,我胆小怕事,我避开了。”
  其他人都安慰他:“没事,那个时候谁都不容易。”
  舰长却掉下了眼泪,久久都没吭声。
  王上校赶紧开电视机,嘴上招呼众人:“看会儿电视吧,大家放松一下。”
  可惜的是,电视机出现的是电视剧《敌营十八年》,完全跟驱逐舰没关系。真是叫人头大如斗。
  王上校这么位老军人都被折磨得要崩溃了。他费尽心思,折腾了这么长时间,最后还是这样的结局,简直叫他情何以堪。
  田蓝也没脸面对他,她能想的招她都想的呀。她还能怎么办?
  老人们齐聚一堂,回忆了当年的生活。他们一致认定,人生中最轻松最惬意的日子就是在英国受训的时光,那个时候真是无忧无虑,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因为那是他们的青春啊,青春总是美好。
  20来岁的年轻人,看到了抗日战争的胜利,希冀可以凭借自己建设出强大的中国海军,以后再也不受外人欺负。
  田蓝和陈立恒还有顾成刚充当服务人员,一直在旁边添茶倒水。后来老人们都说累了,三三两两结伴离开休息。
  舰长却不愿意走,表示:“我陪陪小白吧,我们已经很多年没见了。”
  三人交换了个眼神,估摸着舰长有不便在人前的话要对白峰说,便赶紧离开。
  房门关上了,屋内外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舰长看着自己的老伙计苦笑,半晌才问:“你恨我吗?我劝你留下了。你应该跟你家里人走的,真的,我恨我自己。我不后悔自己留下,但我后悔把你们留下来了。你们本来不该遭这些罪。”
  白峰的眼睛继续盯着电视机,不知道听懂还是没听懂对方的话,看得极为认真。
  舰长自言自语:“我来想想办法吧,看能不能联系上你在国外的家人。要是还有人在,你也出国吧,换个环境,说不定人还能好起来。继续呆着也没意思,看到旧人旧景,说不定还要受刺激。”
  看电视的人还是一声不吭,继续认认真真地看电视上的特务。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他也被人称为特务。其实他没见过真的特务,他好奇特务到底是什么样的。难道跟他长得很像吗?所以她们都说他是特务。
  舰长看他无动于衷的模样,重重地叹了口气,苦笑道:“其实你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反而轻松。”
  这些年来他被特别保护着,并没有遭罪。但有的时候,他真的希望那被揪上台批.斗,被咒骂,被殴打的人是自己。□□上的痛,其实也许比不上灵魂的1/10。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天天在狭小的院子里一刻不停地奔跑。其实他更加想去游泳,但他不敢离开家。他需要将自己浑身的力气全部耗费干净,才不至于想拿一根棍子,直接把世界砸个稀巴烂。
  这样的痛苦,他无法跟任何人诉说。因为他已经是幸运儿了,他已经被额外关照。
  如果他也算痛苦的话,那些真正遭受厄运的人又算什么呢?
  舰长说到后来,泪水完全止不住。他已经一把年纪了,他早就不怕丢脸,他只想嚎啕大哭,为自己,为自己的老伙计,为这个国家,为饱受灾难的人民。
  他们本来不应该遭受这样的苦。
  房门从外面打开了,舰长慌忙抹眼泪。他在自己的老伙计面前可以不要颜面,但在外人面前,他还得保持自己的尊严。
  肩膀上扛着将星的老人沉默地看着他,朝他敬了个军礼。
  舰长认出了对方,惊讶不已:“司令,你怎么来了?”
  老人没吭声,只朝他点点头,然后大踏步走到了白峰面前,二话不说,直接跪在地上,朝他磕了个头。
  舰长吓坏了,下意识地去扶人:“司令,你别这样,你别折煞了小白。”
  老人如刀削般的面庞全是沉郁,声音也低沉:“是我对不住你们,当初是我劝你们留下的。这些年,我也没做好,没保护好你们。”
  舰长尴尬:“您的状况也不好,我们都有数。”
  在这场运动中,老人被冲击得很厉害,同样下放农场劳动,直到前几年才因为身体不好被允许返回城里治病。
  老人摇头:“一码归一码,当初我说你们留下没问题,大家都是新中国的建设者,我们会一视同仁。但事实上没做到,这就是我言而无信,我有罪,我有愧。白峰同志,你还愿意留下来继续和我们一道建设海军吗?”
  被问话的人眼睛直勾勾的,完全没反应。
  老人苦笑:“我不指望你原谅我,如果一个人没做到自己承诺的事还能被轻易原谅的话,那是错的。”
  白峰仍然不吭声,眼睛看都不看他。
  就在老人苦笑加深时,白峰突然间喊了起来:“对,电子系统就是要这么安排。”
  房里其他两个人都惊讶,下意识循着他的声音看过去,原来不知什么时候,电视上的《敌营十八年》已经放完了,现在播放的居然是电视大学课程。
  舰长与世隔绝许久,还是头回看电视课,颇为惊讶:“现在都已经这样上课了?这放的是造船吧?这是哪个国家的军舰呀?我怎么没见过?”
  海军司令却变了脸色,立刻招呼守在外面的警卫员:“快,把研究所的人叫过来。”
  第154章 八零知青不回城
  研究所又一次陷入了沸腾。
  大家欢欣鼓舞地冲进来, 所有人都盯着电视机,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因为汲取了上次的教训,这回他们甚至不敢连上录像机, 生怕到时候又直接黑屏。
  研究员们的眼睛恨不得黏在电视机屏幕上,飞快启动大脑, 拿着笔拼命做记录,唯恐漏下半点知识。
  得了消息赶过来的田蓝等人要比镇定多了。顾成刚甚至还把他和陈立恒自己组装的录音机也拎过来了。这不需要连接电视, 直接按下开关,就能做录音。
  王上校百忙之中抽空瞅了一眼, 暗自在心里点头。大学生不愧是大学生,这能考上名牌大学的,脑袋瓜子转的果然快。用录音机录下来再结合笔记, 就不怕落下东西了。
  秘书眼明手快, 瞧见录音机也反应过来了, 直接跑回办公室, 拿了那台德国进口的相机, 对着电视屏幕就咔嚓嚓拍照。
  如果是平常, 他这么频繁地按快门,领导能直接宰了他。胶卷多贵呀, 洗照片多贵呀, 谁不是省着用的。
  可现在不同啊, 就是当裤子, 他们也得尽可能留下更多的资料。
  屋子里静悄悄的, 除了电视机的声响之外, 只有研究员们手里的笔在纸上发出的沙沙声以及录音机磁带转动的声音还有照相机按下快门的动静。
  这些声音加在一起, 倒是应了的那句唐诗:蝉噪林愈静, 鸟鸣山更幽。
  屋里的人连喘气都小心翼翼, 大家甚至过不上多看一眼,那位头发花白的海军司令。
  这一刻,他们的前程全都在驱逐舰上。什么做下属的艺术,什么会做人,都被他们抛到了脑后。
  田蓝甚至怀疑,正是因为这份虔诚,这份渴望凭借技术缔造强大海军,让祖国强大的虔诚,让外挂纵使对他们有诸多不满,也没有断然雪花以对。
  她的目光扫过了海军司令的膝盖,那里沾着灰。
  这时代即便是研究所最好的房间,也没铺木地板,更没有地毯,不过是光秃秃的水泥地而已。现在也不讲究进门换鞋什么的,就算每天都打扫,屋里人来来往往,地面也免不了灰尘。
  老人却好像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膝盖上的脏污,并不怕被人看到他的难堪时刻,他只认真而虔诚地盯着电视机上的驱逐舰,目光中满是渴望。
  他曾经出访海外,上人家的军舰参观。人家说要保密,不让中国人碰他们的设备。为了想多看清楚点内容,他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可也只能隐约看点影子。
  他没想到有一天,他能够这么清楚地看到什么是现代化作战系统,各个电子元件又是怎样协调工作的。
  这样一刻,他忘记了几十年的风风雨雨,忘记了人生的起起伏伏。
  他虔诚的如同小学生,用满是渴望的双眼盯着充当黑板的电视屏幕,拼命地汲取关于驱逐舰的一切知识。
  电视机孜孜不倦地工作着,一直到夜深人静,连星星都睡着了,它终于出现了雪花的图案。
  研究所的众人都长长地嘘了口气,因为大家已经达到了承受的极限。大脑高度紧张工作到现在,每个人都筋疲力尽。
  甚至有上了年纪的研究员站起身的时候,直接摇摇晃晃地又跌坐回凳子上。旁边人赶紧拿了颗糖放进他嘴里,他才慢慢缓过来。
  所长目光扫视一圈,点点头道:“大家都回去休息吧,今晚好好睡一觉。”
  他已经隐约摸出了电视机的规律,倒不要求大家继续蹲守在电视机前。该关电视还得关,这个神奇的不知名的存在就像人的精神一样,即便再强大,也需要肉身作为载体。
  如果电视机累垮了,那再多的知识也没办法传递出来。
  他站起身,走到白峰面前,冲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白峰的眼睛还盯着手上的笔记本,嘴里念念有词,根本没在意他的举动。
  王上校快步上前,跟在所长身后,同样冲这位老前辈深鞠躬。
  剩下的研究员们像反应过来一样,赶紧排成队,齐齐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