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皇后 第63节
  听见门外传来动静,以为是阿福,他脚下未动,直至虞瑶的声音在廊下响起,他一怔,霍然起身,快步走到门边,打开房门。站在廊下的虞瑶抬眼望去,立时对上楚景玄目光灼灼的一双眸子。
  “瑶瑶……”
  脱口而出的称呼换来虞瑶皱眉,楚景玄不得不改口,“瑶娘。”
  他昨日听见那个孟夫子便是这样喊她的。
  虞瑶却仍皱着眉淡淡道:“娄公子叫我沈娘子便可。”
  楚景玄面上笑容一滞,没接她的话,只问:“特地过来,是有事找我吗?”
  虞瑶道:“也没有什么大事。”
  “昨日在书院,多谢娄公子舍身相护。”
  “我让阿福去请崔大夫,晚些崔大夫会来帮你看诊,同你说一声。”
  楚景玄垂眸,默一默道:“一点小伤罢了。”
  “那待养好伤以后,”虞瑶平静说,“娄公子便该离开了吧?我这小院也不能总让公子住着。”
  “瑶瑶,你赶我走?”
  楚景玄愕然看着虞瑶,不敢相信她来寻他只是因为希望他离开。
  “请娄公子自重。”
  虞瑶拧眉,缓过一口气道,“你我素昧平生,那日见公子受伤昏倒在酒楼前,是以出手相救。”
  “可娄公子终究不是灵河县本地人,想来有家要回。”
  “若迟迟不回,娄公子家人不担心吗?”
  几句话说得楚景玄郁极,心口闷堵。
  他这几日,怕会无意惹她厌烦,小心翼翼,说话行事不敢有丝毫的逾矩。
  以为能换她多容他些日子。
  结果换来的是她一面道谢一面开口赶人。
  楚景玄缄默。
  好半晌,他才闷声说:“沈娘子放心,我没有家人,不会有人担心我。”
  他的母妃血崩而亡,他自幼养在虞太后膝下。
  虞太后对他所有的教导是要他听话,自不会有几分的母子温情。
  他的父皇同他也没多少父子亲情。
  更不提这些人已不在人世。
  便是唯一亲近些的弟弟,不也帮着她出逃,将他蒙在鼓里?
  想要珍惜的人,也没能好好珍惜……
  虞瑶却不想会从楚景玄口中听见这样的回答。
  不意触及他伤心事,见他低落,想宽慰又不知从何宽慰,反被弄得语塞。
  “抱歉。”
  虞瑶话语比刚刚委婉了些,“只娄公子在这小院住着终非长久之计,须得早做打算为好。”
  楚景玄不置可否。
  他看一看虞瑶的打扮,问:“要出门?”
  失忆归失忆,楚景玄发现她有些习惯是没有变的。
  譬如要见的人时候,喜欢打扮得端庄些,私下里则会稍微随意。
  虞瑶微讶,不知他怎么瞧出来的,并未否认:“是要出门去书院一趟。”
  也没有多解释是去做什么。
  再提醒过一句崔大夫晚些会来为他看伤,虞瑶便走了。
  但楚景玄依然得知她去书院的原因。
  阿福去请崔大夫,恰逢崔大夫有事在身要晚些过来,他先行回小院。
  见到楚景玄,无意提起昨天书院的那一桩事。
  阿福说:“掌柜的今日是专程去书院和孟夫子道谢。似乎那钱夫人能被县令老爷抓去,受罚认罪,就是孟夫子相帮,所以掌柜的亲自下厨做了糕点作为谢礼。”
  楚景玄不想自己会为他人做嫁衣裳。
  他克制着脾气,冷声问阿福:“是孟夫子自己说的?”
  “不是啊。”
  阿福笑,“可孟夫子是县令老爷的亲生儿子,不是他帮忙,县令老爷怎会那么快就抓人审了?”
  楚景玄才想起灵河县的县令叫孟斌。
  他心中憋闷至极,不知如何发作,想到虞瑶去给那姓孟的送亲手做的点心便焦躁不已。偏又没法子阻拦,没法子解释,心下越是憋着一口气。
  另一边。
  虞瑶到得书院,找上孟韬向他道谢的时候,忽然得知自己谢错了人。
  不是孟韬……
  她拧眉想着,终于,还是记起了楚景玄。
  作者有话说:
  二更=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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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盘缠
  百川书院中, 庭前阶下,树影婆娑。
  孟韬和虞瑶站在清凉树荫里,他看着虞瑶眉心微蹙, 又有清风拂面, 吹得她鬓边碎发微乱。
  当从眼前的人口中听见道谢之言起,孟韬便知虞瑶误会了。
  昨日出手去帮她讨回公道的人并不是他。
  若昧着心却也可以默许不否认。
  但孟韬不愿意如此, 更不提太过容易被拆穿。
  “我得知钱夫人登门去与你赔礼道歉的消息时尚在书院。”
  “故而, 昨日之事确非我相帮,不敢承瑶娘一声谢, 更不能无功受禄,收下瑶娘的谢礼。”
  孟韬徐徐对虞瑶说道。
  只内心一样记起昨日同在书院的“娄公子”。
  他回府以后, 询问过自己父亲其中因由,然而父亲闪烁其词, 在他面前照样没有一句明确话语。
  与底下的人打听也未能打听出什么。
  孟韬当即敏锐意识到那个暗中出手的人身份非同寻常。
  随即如虞瑶这般, 不由想起“娄公子”。
  哪怕不是“娄公子”,另外一个与眼前娘子有关的推断却不会受到影响。
  能与身份非常寻常的人扯上关系, 瑶娘……身上想必有些秘密。
  其实初初见到她时心里便有这种直觉了。
  单论她的见地、谈吐已非寻常人家能养得出来的, 不说她云鬓娇艳、雪肤花貌, 又俨然十指不沾阳春水。
  纵然温和有礼, 和善可亲,也掩藏不住骨子里流露出来的那股贵气。
  怎么看怎么像出身于世家贵胄。
  只她不似逃难而来,从来不曾东躲西藏,坦坦荡荡在灵河县扎根,开一间酒楼, 养着两个孩子。
  此外, 三年间, 一直事事平静如水。
  他便渐渐认为她或是经历家中落魄方以至此。
  而今……
  钱夫人的事虽谈不上大事, 但这几年的平静只怕注定要被打破。
  不知她可嗅见山雨欲来的气息。
  “瑶娘。”
  念头转动不过几息时间,见虞瑶微微走神,孟韬重又开口,“还是将这些糕点拿回去罢。”
  有些晃神的虞瑶被他的话拉回思绪。
  她莞尔一笑,只道:“那便拿给书院的孩子们吃吧。”
  “孟夫子,此事是我的疏漏。”
  虞瑶对孟韬说,“耽误孟夫子的事情实在抱歉,我便先行告辞了。”
  “瑶娘请留步。”
  眼看着虞瑶抬脚欲走,孟韬开口留下她。
  待她重新转身,孟韬上前一步,低声:“虽觉得有些唐突失礼,但想起昨天之事,仍心有忧虑。”顿一顿,他问,“昨日的那位娄公子,不知究竟是什么人?”
  听言,虞瑶抬眸去看孟韬。
  分明她面色平静,但此时被她无波无澜的一双眸子看着,孟韬便是看出她隐隐的不悦。
  孟韬立时后悔自己探究她的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