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南丰三皇子
  崇明书院背靠屹连山最高峰,书院最高处是院首住的乾坤殿,下面左边文昌殿是四位文先生居住的地方,右边玄武殿是四位武先生居住处,再往下,就是学子们的住所。
  学子们的住所,也分三六九等,身份最高的住的自然最上,身份差的,跟外院也就一墙之隔。
  云瑾这几天将书院的整体地形打听了下,子羡和承恩打将她甩给杨老头后就再也没出现过。云瑾就算想推销,自己都找不到门路,老头看似什么事都不管她,实则灶上的事抓得可紧了,根本不让她进厨房。另一个掌勺的人是沈大娘,云瑾可不认为她会比老头子更好攻克。
  所以只能想办法曲线救国了。
  躺在房顶上的云瑾闭着眼翘着二郎腿,自老头从山下回来后,其他人都忙了起来,她反而更闲了。只能趁着每日吃饭的时候,调戏调戏绿莺那小丫,好几次还惹得沈大娘差点忍不住要斥责她放浪。云瑾也不敢太过分,毕竟她在乎名声。绿莺她们这个时代的女子可是将名声看得大过于天,况且真要惹恼了沈大娘,吃亏的还是绿莺。
  只是云瑾这一收敛,就倍感日子无聊了。唉,果然是天生劳碌命。放以前这种混吃等死的日子可是她梦寐以求的,现在反倒闲得蛋疼了。
  时值傍晚,山风徐徐,耳边是教练场传来的阵阵比试声、喝彩声。在掌声达到最高点时,云瑾懒洋洋地翻了个身,睁眼朝那边看去。
  隔得太远,只能看见黑压压的人群,场中央有两人在比武,喝彩声中不断有人提及“殿下威武”。不用说也知道是什么情况了,云瑾不感兴趣地打了哈欠,在壮阔的自然风光中昏昏欲睡。
  南丰三皇子南宫烨在今日的比武中拔得头筹,心情十分愉悦,主动提出请所有同窗吃饭,以增加彼此之间的感情。他这种纡尊降贵的行为令大伙受宠若惊。不过,他身边的暗卫却个个都紧张了起来。
  慕尘然等在门外,待南宫烨沐浴更衣开门出来后立即走上前。
  “殿下,饭堂人多杂乱,您去恐怕不合适,要不然还是由我代为效劳吧。”
  “诶,今儿个我高兴,你们别大惊小怪、草木皆兵的。承恩,咱们来书院都快三年了,都是同门师兄妹,我也不好太过排外,显得我这皇子多不招人待见似的。父皇崇尚宽人律己,我得平易近人不是?再说有你们在,能出什么事。”
  慕尘然连忙跟上南宫烨:“可娘娘千叮万嘱,一定要保证您的安全,我……”
  “母后就是太谨慎了。之前书院中聚餐也没见出过什么事,咱们这一届的人马上都要结业了,就当吃个散伙饭吧。”
  “殿下,要不……”
  “好了,你比你爹还要啰嗦,这事就这么定了。子羡呢?还在读书?我去看看他。”
  慕尘然见劝不动,也不好开口,只得顺着南宫烨说道:“子羡素有顽疾,不得习武,这会准是在吴先生处陪他下棋呢。”
  南宫烨脚下一顿:“吴先生也在啊,那我便不去了,你去帮我通知子羡吧。”
  慕尘然笑道:“子羡的性格殿下是了解的,他最不耐烦这种应酬,想来也未必愿意出席。”
  南宫烨阴柔的脸上露出一丝不以为然:“他那人从小就是这般别扭,不过也怪不得他,胎里带出来的寒症,太医治了这么多年都治不好。算了,你话传到就是,至于来不来就随他吧。”
  “嗯,那我先去找他,殿下身边……”
  “去吧去吧,在书院我能出什么事。”
  南宫烨说完便不再搭理慕尘然,满脸兴奋和期待地出了院门。直到南宫烨的人影消失在视线中,慕尘然才直起腰,眼中敬畏瞬间消散,多了抹不屑和冷漠。
  慕尘然找到楚璃时,楚璃果真正和吴先生在下棋。吴先生是书院中棋艺最好的先生,也是天下闻名的棋圣,他的棋艺已然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但此时在慕尘然看来,吴先生和楚璃的这盘棋却如同江湖两大高手对决,厮杀得难舍难分,水平不分伯仲。
  看着淡定自如的楚璃和严阵以待的吴先生,慕尘然与有荣焉,比自已赢了还要得意。
  “学生输了,先生棋艺又进涨了不少,学生甘拜下风。”
  就在慕尘然看得着迷的时候,楚璃落下一子后突然笑着认了输,慕尘然讶异地研究了下棋局,并没有看出问题出在哪。
  他二人是在书院后山的望雅亭中摆的局,亭子建在悬崖之上,一棵百年劲松顽强地扎根于巨岩裂隙之中,苍翠浓密,干曲枝虬,依岸挺拔,独立峰巅。
  吴先生神采奕奕,红光满面,慈眉善目地指着楚璃:“你呀你呀,明明有着旷世奇才,却偏要将自己隐于尘埃。唉。”
  楚璃弯腰作揖:“谢老师成全。”
  吴先生显然有些意犹未尽,都道酒逢知己千杯少,楚璃难得肯这般表露实力地陪他玩几盘,可惜就这样被俗人俗世给打扰了,他不免心有不甘地斜了眼慕尘然。
  慕尘然莫风受牵连,只得陪着笑告罪。吴先生无奈,收起棋盘先行下山,走时还不忘嗔怪楚璃:“子羡,下回可不准再让为师了。”
  楚璃笑道:“老师慢走。”
  慕尘然和楚璃一起目送了吴先生离开,山风吹动着楚璃的衣带,他孑然一身地立于天地之间,眉眼清冷,遗世独立。
  刹那间,慕尘然就觉得楚璃整个人都是不真实的,飘渺得像要乘风归去的仙人。他不由心生慌张,伸手拉了下楚璃的衣袖:“子羡,下山吧。”
  楚璃收回远眺的目光,再回首,又是那温润如玉的模样:“找我何事?”
  慕尘然踌躇了下,还是开口道:“南宫烨宴请书院学生,想让你过去。”
  楚璃有着一闪而过的冷意:“我乏了,替我向殿下告罪吧。”
  慕尘然跟上楚璃:“我跟他说过了,你在陪吴先生下棋。你是吴先生的学生,他是朱先生的学生,吴玢怀与朱文远素来不和,他估计也不会希望你真的出现。”
  楚璃沿着石阶负手而下,脚下生风,鞋底都没沾上任何尘土:“哼,只怕他恨不得我永远不要出现。”
  冷冽的语气让慕尘然忆起了那段悲痛的往事,他闭了闭眼,强颜欢笑道:“子羡,你刚才让了吴先生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知道慕尘然是不想自己陷于过往中,楚璃心中幽幽一叹,情绪在瞬间收回,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你要是能看出来,当初就能拜在吴先生门下了。”
  慕尘然见楚璃没事放下心来,上前就勾住他的肩:“唉,这文曲星呀只有一个,我这种凡夫俗子还是混完四年学业能回去交个差就可以了,得过且过嘛。”
  他说完又“咦”了声,依稀记得这话好像在哪听过。
  楚璃手轻轻一探,挥开慕尘然的猪手。慕尘然皱眉忖量,突然恍然大悟,再次勾住楚璃:“得过且过,我想起来了,是那个臭丫头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