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哪里都是你(5)
  陈业池站在原地许久,才慢吞吞地走往自己的脚踏车。
  这是他这学期最愉快的一餐了,本来还有点排斥、非常排斥跟一群不熟的学长姊吃饭,硬着头皮答应,没想到一顿饭下来,还挺不错的。
  甚至可以说是,非常棒。
  往社办的校区迈进,微风拂过他的脸颊,他柔软的瀏海搔得他自己的额头痒。
  他想起谭云刚刚说的那句话。
  「古庭的歌声真的很有魔力,配上摇铃鼓的样子,从高中到现在不知道迷死多少人。」
  那个学姊的描述,与他心里想像的画面不谋而合,聚光灯、甜美嗓音和轻快铃鼓,让他不禁怀疑,谭云该不会也去了那场成果发表?
  但其实他真正在意的是,谭云的表情,蕴含了好多他不明白的情绪。
  锁上脚踏车,陈业池走进活动中心,上了楼梯来到四楼,远远的就听见吉他伴奏,他的心跳如雷鼓动,摸摸自己的头发和衣服,确认一切都很完美。
  「业池!你干嘛站在这?」
  一声叫唤,他慌张的转过身,就见到古庭疑惑地眨着大眼。
  「啊噢、我爬楼梯有点喘。」随便编了一个理由,他觉得浑身燥热,不敢对上女孩的眼睛。
  「欸你太弱了啦,有没有好好运动啊!」古庭失笑,推着他往社办前进,她小小的手掌就抵在他的腰上,陈业池紧绷的连路都走不好。
  「你又提早来准备社课的东西吗?」古庭吸着冰凉的西瓜汁,偏过头问他。
  「对呀,早点准备好,我才安心。」他有些紧张地回答。
  杨古庭一直都觉得陈业池是个特别害羞的男孩子,想要发表长篇大论说,他们都是这么久的朋友了,不用这么拘谨,一个字都还没说出口,就被西瓜汁呛到,摀住嘴巴咳个不停。
  「你没事吧!」陈业池伸出手想替她拍背,却觉得这样不妥,又收回了手,赶紧拿出卫生纸,递给脸颊涨红的古庭。
  「啊——好脏啊。」她懊恼的看着脏兮兮的手,接过卫生纸,笨手笨脚地擦着脸。
  「不会的。」陈业池也不知道怎么了,语调前所未有的温柔,接过古庭手中的饮料,并将卫生纸放在她的掌心上。
  「你怎么这么好!」她笑嘻嘻的又拿了一张卫生纸,将满手的饮料擦乾净。
  他明明是个有轻微洁癖的人,却一点都不嫌弃古庭黏糊糊的手,整个人因为她的讚美开心的不得了。
  两个人一起进到社办,她的团员们都嚷嚷着怎么又迟到了,古庭哈哈大笑说她实在是太想喝西瓜汁了,一定要去买一杯才行,几个人吵着说竟然没买他们的份。
  过了好一会儿他们才正式开始练习。
  「啊——我永远记不起这首歌的名字。」古庭握着麦克风,无预警地大喊,清亮的嗓音回盪。
  「主唱大大,你可是要报歌名的啊。」吉他手无奈。
  「业池!你说,这首歌叫什么——」在角落整理音源线的男孩,一被点名就紧张的将线散了满地,他毫无预警对上古庭笑吟吟的眼眸。
  「黄衬衫平瀏海小眼睛男孩。」数着心跳,他慢慢说出歌名。
  下一秒,古庭大大的笑咧了嘴,「咱们业池的声音,就是好听,每首歌都该给他报的。」朝他竖起拇指,前奏也在同一时间下。
  这次,他没有在角落装忙偷听,而是站在原地,看着古庭啟唇,比原曲低了两个key,更能带出她嗓音里独特的共鸣,陈业池不自觉扬起嘴角,被古庭瞧见了,她对着他边唱边笑。
  他整个人石化在原地。
  中间因为和音不太顺,所以停了下来,陈业池低下头继续整理打结的线路,却怎么样都解不开,因为他的心跳吵得他静不下心。
  得冷静下来才行。
  「哇赛,这也太整齐了吧。」接近三点,有些人陆续有课,练习也就告一段落,他老早就将社课会用到的设备堆在门边,并将大家随手乱塞的线路都整理好。
  「业池,谢啦。」几个男生大力拍拍他的肩,「欸杨古庭,去吃仙草啊,上次不是说想吃。」古庭揹好包包,疑惑的歪过头。
  「你们别想翘课啊。」她难得正经,几个人还有点不习惯呢,「嘿嘿晚上社课结束后去吃!」下一秒又拔高了音调,跳上跳下的像个兴奋的孩子。
  他们全都哈哈大笑。
  「业池也一起来喔!」临走前,她特别转过头对他说。
  这就是为什么,他这么喜欢礼拜三的原因。
  陈业池看着空荡荡的社办,像个老妈子一样替他们收拾垃圾,将椅子和麦克风架都归位,铁柜旁边靠着古庭喝完的西瓜汁,他小心翼翼地拿起来,离开活动中心时顺便去丢。
  他的手停在半空中,眉宇间净是犹豫。
  最后轻叹一口气,将吸管和塑胶包膜丢到一般垃圾,花了些时间走到厕所将塑胶杯洗乾净再丢进回收桶。
  他又扬起了嘴角,古庭她啊,还是这么喜欢喝西瓜汁。
  晚上的社课,一如往常的欢乐。他们的社课分成初阶、中阶和高阶课程。他在初阶班,负责照顾后排的社员,他很喜欢这个位置,因为可以将教室一览无遗,也能一瞬间就找到古庭。
  阿和学长也来了,瞧他笑得满面春风的,陈业池不禁想,社课结束后,他大概要带学姊去逛夜市吧。
  当干部留下来收拾东西时,几个人没有忘记古庭说要去吃仙草,东西胡乱收一收就急着要走。
  陈业池实在不习惯东西没有在正确的位置,所以跟在他们屁股后面将东西重新放好,阿和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他帮忙将多的讲义收进柜子里,社团教室只剩下他们俩。
  「学弟,谢谢你啊,几乎每次都是由你来善后。你要不要考虑当我的组员?」阿和开玩笑地说道。
  「我的确蛮适合打杂的。」陈业池的语气没有一点不甘愿,阿和觉得惊奇,因为在吉他社,很少人喜欢做幕后的工作。
  「你都不会想表演吗?我们之前很常随机组团啊。」帮学弟组个团绝对不是问题。
  「没关係啦,我不太适合表演。」陈业池浅浅的笑出来,但阿和不信,业池民谣团徵选那一天,他也在。
  阿和决定换个方式问,也许这个学弟,就只是害羞。
  「那,我们团需要一个vocal,你要不要加入?」阿和靠在椅子上,认真的问陈业池,那一瞬间,陈业池的扬起了眉,睁着圆滚滚的双眼。
  阿和还是头一次见到学弟充满希望的表情。
  「齁!就知道你还在这,陈业池去吃仙草啦!学长你要不要一起?」古庭在后门喊着。
  「不了,我待会有事。」阿和举起手挥挥,古庭嗅到了八卦的味道,「该不会是跟我学姊有约吧?」她邪恶的搓着双手,阿和马上挺直了背脊。
  「你不要乱猜。」他摇头,转回头想叫学弟快去吧,就见到他温柔的笑容,直直盯着古庭。
  阿和觉得很正常,毕竟学妹在社上很受欢迎,说有一半的男生对古庭有兴趣,真的一点都不夸张。
  「业池,你去吧,门我来锁。」
  学弟像得到许可的孩子用力点了一下头后说了谢谢,模样煞是可爱,阿和忍不住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