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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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年的时光匆匆流逝,泮宫中的十二岁少年将手里的竹简重重放在一边,少年身着楚人崇尚的赤色,锦衣之上有凤纹。
  少年容貌清秀,样貌和楚王有几分神似。
  “日日都读这些!”恽不满的将手里的简牍给丢到一边,“师傅,何时学射?”少年说着眼神晶亮的看向一旁的贵族。
  男子三十来水,唇上蓄有胡须,头戴高冠,典型的楚人打扮,子文放下手里的书籍,知道少年人是在屋舍中坐不惯的,他笑道,“回禀公子,明日才开始。”
  学射需要一定的体力,男子的力气是在十二岁之后见长,十二三岁之前力气和同龄的女子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区别,除非天赋极佳。
  可惜不管是公子艰还是公子恽都没有这样的天赋,所以一直到了十三四岁上头才开始学射。
  “公子,这些简牍不打算读了吗?”子文出声问道。
  君夫人出身中原,对中原的典籍也格外重视,泮宫中收集的许多简牍都是君夫人令人收集起来的。
  黄金有价玉无价,这些简牍和玉石一样都是上好的珍宝,只是看旁人重不重视了。
  “……”恽闻言蹙眉,看向那些如山的竹简。
  这些竹简大多是让人通过鲁国得来的,周王室大势已去,周礼尽在鲁国,而且鲁国也有不少出色的工匠。
  要不是碍于齐国,恐怕说不定君夫人都能建议国君去鲁国多招写鲁国的工匠来。
  “我楚人又不看重中原的那套,母亲何故让人找来这些?”恽有些不满,但还是在席上坐周正了。
  “我楚人不注重这些,可是君夫人曾道知己知彼才好。”子文温润笑道。
  “善。”恽只好又将手边的那些简牍拿了起来。
  恽很想将简牍上的字给看进去,可是那些篆字个个都认识,但是看在眼里却是莫名其妙的烦躁。
  不知道阿兄那边是怎样的,恽幸灾乐祸的想道。
  艰那里也好不到哪里去,兄弟俩人容貌随了母亲,但是这简牍上的天赋都是和楚王有七八层相似,楚王在他们这个年纪已经继位作大死,两兄弟到这个年纪上有君父压着,下有师傅盯着,好歹没有做出什么坏事来。
  ‘唔……不知道交给人办的那事怎么样了’恽盯着手里的竹简有一下没一下的想到,淇的生辰快来了呢,上回还许诺给她找到,要是找不到,作为兄长的脸面就丢大了。
  阿兄那边应该也派人了吧。
  出了泮宫,艰在寺人的服侍上急急套上履,他站在车上命令御者,“快些!”
  御人一振车辔,车轮倾轧在石转之上,发出吱呀的声响。
  艰到底还是晚了一步,到达夫人宫室的时候,恽已经先来了。
  陈妤此时和楚王还没回来,只留下公女淇在宫室内,淇梳着总角坐在席上,怀里还抱着一个空心的木球,所以木球看着大其实抱在怀里没有多少重量。
  “二兄!”公女淇眉目有些楚王的影子,亏得五官是随了陈妤的柔和,不然就是活脱脱的缩小女版的楚王了。“二兄你上次答应我的呢!”
  君夫人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楚王也难免对着个女儿宠溺了些,上回见到和氏璧,立即扭着身子吵着要拿过来玩。
  平常渚宫中,不管哪样宝贝只要女儿看中了,楚王也会拿过来给女儿当玩具,可是这和氏璧却不行,淇立刻就不肯了,照着陈妤的意思是女儿闹脾气,就把她放到一个没人的宫室里,不让乳母去哄她。
  等哭闹到肚子饿了累了,自然就知道错了。
  这一招陈妤在恽身上用过,效果良好。
  结果还没等陈妤发话,恽就满脸笑容的对妹妹许下承诺,要给妹妹找块与众不同的玉珏来。
  这下才哄的娇女收了眼泪。
  公女淇这是要找二兄要兑现了。
  “二兄甚么时候骗你了?”恽对着幼小的妹妹拍拍胸脯,“二兄的家臣待会就回来了,莫要担心啊。”
  陈妤怀孕的时候,恽一门心思的不想再多出一个弟弟,结果生下来的是个妹妹。结果玩着玩着,兄弟两个和妹妹倒是玩到一块去了。
  “嗯,大兄说了,今日要给我一只小白犬!”淇拍了拍手心情很好。
  “白犬?”恽想了想,给淇这种小幼女玩的宠物,狗之类的还是太过凶猛了些,要是一口咬上去指不定会出事。
  “公子。”说话的时候家臣已经赶到了,将一只漆盒带了上来,公子恽接过那漆盒打开来看,从里面掏出一块玉璧来。
  渚宫之中玉璧甚多,甚至在宫室的墙壁上都锲有巨大的玉璧,更别提帷幔上也会垂有玉璧,几乎是随处可见。
  但是淇见着兄长手里这块,立刻瞪圆了眼,与其说这是玉璧,还不如说是琉璃璧来的贴切,晶莹剔透折射出来的光彩也十分丰富。
  淇立即放开怀里抱着的木球去拿二兄手里的琉璃璧。
  琉璃璧上装饰有长长的流苏,最是讨贵女们的喜欢。恽到了这年纪上,没看上什么其他的少女,倒是把功夫花在妹妹身上了。
  他一抬头就见着那边进来的艰,艰看着妹妹低头玩着琉璃璧,对弟弟颔首。
  恽从席上站起来,走到一旁抖了抖袖子对艰一礼。
  艰瞧着弟弟这么一副恭顺的模样,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两下,这样子看上去还真的有几分温润君子的味道。
  ☆、第111章 流逝
  “大兄!”公女淇见着兄长,攥住手里光彩流动的琉璃璧,甜甜的对兄长喊了一声。公女淇的长相肖父,眉宇间有股英气,两个兄长继承了母亲的容貌,五官柔和。
  “淇。”艰听到妹妹甜甜的喊他,面上终于露出些许笑容。而淇也将手里的琉璃璧交给一旁的侍女,从席上撒开两条短腿朝着大兄抱了过去。
  十三四岁的少年正是向上猛窜个子的时候,艰一两年的时间个头向上长高了不少,甚至和楚王站在一起,楚王也不比他高多少了,还有些超过楚王的势头。
  艰见着妹妹奔过来,微微蹲下,一把把乳燕似的妹妹抱起来。
  “大兄!”淇在撒娇上是一把好手,她抱住兄长的脖子笑得格外开心。
  “大兄,小犬呢?”淇抱住艰的脖子,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就往兄长的背后看,“小犬,小犬!”
  上回陈妤带着女儿去看小狗,一只只出生才一个多来月,毛茸茸的又小,看的淇差点当场就要抢一只回去养着。
  陈妤也有心让孩子养只宠物增强抵抗力,她两个儿子小时候就养这两条狗玩,一直也身体壮壮的,没生什么大病。于是也想和女儿来这么一次。
  可是楚王对这个女儿比两个儿子还看重,生怕养一条狗,万一狗性咬着孩子不好了,想的简直是比母亲还多。
  淇不乐意,艰就许诺等她长大点就送她一只,淇于是一直记着,就等着兄长践诺了。
  “大兄一定给淇准备了,”恽走过来,一双眼里笑意盈盈的看向艰,“阿兄说是不是?”
  这两兄弟年纪大了,也不像小时候那样明着争母亲,现在变成比比谁有本事了。
  “阿弟说的甚是,淇和大兄来。”说着艰就抱着妹妹向宫外走去。淇的傅姆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三个孩子都住在陈妤的宫室里,他们只要不把宫室拆了,做什么基本上也没有人拦着。
  几个寺人将一只小笼子提了上来,淇见着立即就从兄长的怀里钻出来,满怀期待的盯着那只笼子。
  “打开。”艰命道。
  寺人将笼子的门打开,却没见着狗出来,淇差点就要趴下兄长的手臂自己跳下去看。
  怀里的妹妹闹腾着,艰差点有些抱不住她,只好解释,“你要让它自己出来,拖出来的话,以后会怕你的。”
  “哼,怕才好呢。”淇听了轻哼一声,不过是没闹着要下去了。
  过了一会终于一抹白色从里面探头探脑出来,淇见着惊喜的叫了一声,艰笑笑,把怀里的妹妹放在地上,淇是天大地大什么都不怕,上回还卷起袖子亲自抓了一只大飞蛾,把身后一众侍女傅姆外加女胥给吓得够呛。
  淇跑过去,还嫌弃的扯了扯身上的裙裾,她蹲在笼子前,见着一只才满月没多久的幼犬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她。
  这可比二兄送的琉璃璧好玩多啦!
  “淇,把手伸给它,让它闻闻。”艰走到妹妹身后温言道。
  “哦。”淇将手伸到小狗鼻子下让它闻闻自己的味道。
  “原来淇喜欢这个。”恽见着也不生气,反正小女孩想起一桩是一桩,今日喜欢琉璃明日喜欢小犬,后日又不知道喜欢甚么了,长久不了的。
  “下回君父和母亲去云梦泽,阿兄猎兕给淇,好不好?”十四岁的年纪已经可以学射和御了,楚王为了两个儿子日后能在战场上有所作为,也会带着他们一同去。
  狩猎和作战,不得不说有些时候有异曲同工之妙。
  “二兄。”这会笼子里的小狗已经慢慢地出来了,嗅着淇的手指,淇忙的不可开交,她一头要顾着逗弄新得的宠物,一头还要和兄长们说话。
  “二兄,这是你说的哦!”淇在渚宫中呆不住,如果母亲不在,她不是缠着兄长带她出去玩就是自己撒开脚丫子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吓得傅姆和女胥们都不敢离开她一会,也把那些侍女给折腾的够呛。
  “好,是二兄说的。要是二兄说话不算话,淇要怎么对二兄?”恽弯下腰,看着妹妹戏谑道,“打二兄?”
  “不,才不是呢,”淇立刻提高了嗓音,“那我就和母亲说去!”
  “小小年纪,倒是知道要告诉母亲了。”恽伸手就在妹妹脸上捏了一把。
  淇哼哼了几声,就去把小狗给抱在怀里,她人小力气也不大,抱着狗走在路上那个摇摇晃晃的,看着让人揪心。恽要去抱,淇还不让,自己就这么一路抱到宫室里去了。
  陈妤处理完事回到宫室中的时候,就见着女儿推着木球和一只小狗在玩。那只狗还比较小,才五十多天大的样子,小跑着跟在女儿身后,尾巴摇的欢。
  “哎?”陈妤并没有让人抱狗来,她看向身后的宫人。
  “夫人,这只犬是长公子让人送来的。”
  “是艰么?”陈妤眨了眨眼,说起来艰和恽这对兄弟关系不好,但是两人倒是和小了六七岁的妹妹关系不错,时常想些东西逗妹妹开心什么的。简直是比楚王还惯着淇。
  “哈哈哈!”小狗围着淇绕圈,淇开心大笑,笑得前俯后仰,吓得傅姆一个劲的劝,“公女低声低声些,这不像样子呢。”
  结果淇停了笑声眨眨眼,满脸不高兴的跑到另外一处玩了。
  陈妤看得蹙眉,她转过身和身后的宫人说了些什么。
  “母亲!”淇抱着球看见母亲来了,立刻把手里的木球一丢就向陈妤跑过来。
  小狗娇嫩的汪汪了两声,跟在她身后。
  陈妤把女儿抱起来,“今日大兄给了你一条小犬?”
  “嗯,母亲你看!”淇伸手指指那条毛茸茸胖乎乎的狗。
  “嗯,很好看,以后你就养着它吧。”除非女儿吵闹无理取闹,不然一般陈妤还很愿意顺着女儿来。
  “母亲最好了~”淇欢呼一声,就亲了陈妤一大口。
  陈妤在渚宫中并不压着女儿要守什么礼仪,楚人不重那些,女儿她也有心长大之后留在身边,只要懂礼貌,对外人任性,觉得天下全都要让着她,那就行了。
  “大兄送你幼犬,道谢了没有?”陈妤笑问。
  果然淇一下子就哑言,她眨眼很不可思议的看着陈妤,好像在说兄长送东西还要谢吗?
  “傻孩子。”陈妤抱着孩子到了席上,开始教她,“不管是谁,送了你甚么,都要谢的。不能理所当然。你瞧那些卿大夫和封君,对你君父献上甚么,你君父好像没谢甚么,但是他们有甚么事都会来找你君父的。”
  “……”很显然没有一个人对淇说过这样,她听得瞪圆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