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她越说越觉得就是这样,最后连自己都相信以后一定能当皇后了,前途果真是一片光明啊!
  碧池和南玉相视望了一眼,然后分开相握住的手,一个道:“看来病得不轻,你给她弄点药吧。”另一个道:“我明白,我等一下就去请御医。”
  南玉不屑的对她们嗤笑了一声,无知!果然真理是掌握在少数人手里的,谁说宫女出身的,就不能肖想皇后之位了。
  碧池坐了一会就走了,走之前最终还是对着她无奈的劝了一句,道:“你还是低调点吧,你一下子升得这么快,现在不知道多少人将你当成眼中钉,别到时候真的尸骨无存。”
  碧池走后不久,茉莉儿也来了。
  茉莉儿是来给她送药的。大概在半个月前,南玉曾叫她偷偷帮她配一瓶药。
  茉莉儿将装药的小瓷瓶交给她,然后道:“这是我求了师傅好久才让他答应配给你的,是李家的独门秘方。”说着顿了顿,又跟她道:“以后万一让圣上知道了,你可千万别把我和师傅供出来。”
  南玉摆摆手道:“放心,我是那种没义气的人吗?”说完打开瓶子闻了闻,里面有淡淡的药香,还带着点水果的甜腻味,闻着不像是药,倒像是什么糖果。
  她倒出一粒药一直放进嘴里嚼了嚼,甜甜的,果真挺好吃的,她又倒出一粒来,接着又要往嘴里扔,茉莉儿连忙拉住她的手阻止她道:“喂,这是药,不是什么点心,是药三分毒,你吃那么多干嘛,每次吃一粒就够了。”
  南玉这才哦了一声,然后将药倒回瓶子里,接着又道:“小李御医对你挺好的嘛,你去求他就替你配了。”
  茉莉儿有些得意道:“那当然,师傅可就只有我一个徒弟,他不对我好对谁好。”
  南玉道:“小李御医的原配死了也有一年多了吧,他应该出孝了吧,干脆我替你向圣上求个恩典,让小李御医娶了你得了。”
  茉莉儿红着脸站起来,有些生气道:“你说什么呢,我跟师傅是师徒,怎么可能是你想的那种关系,你别侮辱师傅的名声。”说完脸上又小小的暗淡了一下,道:“何况李家是什么门第,师傅怎么可能娶一个宫女为妻。”说完转头就走了。
  南玉摩挲着手上的药瓶,能说出最后一句话,就说明茉莉儿对小李御医不是一点意思都没有的。她倒是觉得撮合茉莉儿和小李御医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李家是自前朝以来就是御医世家,大汤开国以来,太医署令五个里面就有四个是出自李家。如今的太医署令是小李御医的父亲,小李御医也是被当成下一任的太医署令培养的。
  要是茉莉儿和小李御医真的成了,茉莉儿跟她交好,到时候小李御医就算是半个自己人,人多好办事嘛。她也不是要他替她干什么,只是后宫想要暗算她的人这么多,太医署里有个自己人就能多防备一点。
  嗯,不过还是要先试探一下小李御医对茉莉儿是什么态度,她虽然有自己的目的,但也不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将好朋友往火坑里推的人。
  南玉低头又看了一下瓶子,用手将瓶子摇了摇,里面的药丸“沙沙”做响。南玉想了想,拿着瓶子进了寝室,然后在床后面找了个暗格,将药藏了进去。
  等将药藏好之后,她看着拍了拍手,然后外面就传道:“圣上到!”
  南玉昨天气了皇帝一场,连分别的时候都是对她气哼哼的,南玉还以为他会故意冷落她一段时间。她都在打算,若是隔个两三天皇帝不来,她就主动出击以保住自己宠妃的形象了,结果没想到,皇帝今天就来了。
  能来总比不来好,南玉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出去迎接。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皇帝走进来的时候,脸上算不上高兴,但也算不上不高兴。
  身后的张公公捧着一个大匣子,看样子好像有些沉,张公公抱得有些气喘吁吁的,而那个匣子南玉看着觉得很是眼熟。
  皇帝走进来直接绕过屈身行礼的她进了寝室,然后坐在榻上。张公公将匣子抱着放到了小几上,然后皇帝挥了挥手让张公公带着屋里的人出去。
  南玉走上去,谄笑道:“圣上今日怎么来了?”
  皇帝道:“整个后宫都是朕的,怎么,朕不能来吗?”
  南玉连忙道:“能,当然能。臣妾是以为圣上不会来了。”说着做含情脉脉状,拉过皇帝的一只手道:“圣上不知道,昨天您没来臣妾这里,臣妾有多伤心。臣妾还以为圣上生气了,打算不要臣妾了,连做梦都梦到圣上抛弃了臣妾,然后哭醒在了床上。臣妾一想到圣上会不要臣妾,臣妾就觉得心灰意冷悲痛欲绝,连心都死了。好在今天圣上终于来了,您不知道臣妾心里有多高兴。”
  皇帝问道:“真有这么伤心?”
  南玉用力的点点头,坚定道:“当然!”说着将皇帝的一只手放到了自己的胸口上,继续道:“圣上你感觉到了臣妾的心跳了吗,砰砰砰,哦,这么有力,这么激动,但它只为您一个人而跳。”
  皇帝道:“那这样吧,拿你的美人份位来换朕天天来你这里。”说完摸了摸南玉的脑袋,笑着道:“既然你对朕这么真心,也一定不会在乎份位的哦。”
  南玉呵呵的笑了下,身体往皇帝身上蹭了蹭,道:“圣上,那天的游戏好不好玩,我们今天玩游戏吧,臣妾又想出了几个新花样!”
  皇帝将她的身体推开,道:“去去去,别动不动就往朕身上蹭的,还有没有规矩,后宫的规矩都被你败坏了。”
  南玉心道,败坏规矩的不是你这个昏庸好色的皇帝吗!
  皇帝平时不生气的时候,南玉是不怎么怕他的,拿身体继续往他身上蹭了蹭,结果这次皇帝转头一个肃杀的眼神看过来来,吓得南玉不敢再造次,站在他身边只敢嘟囔着不满。
  皇帝又指了指地上,道:“地上跪着去,朕有话要审问你。”
  南玉道:“圣上,地板凉,跪多了对女子身体不好的,容易得不育不孕症。”
  皇帝眼神凌厉的看着她道:“跪不跪?”
  南玉道了一声“跪”,说完不甘不愿的走到他面前,屈膝跪到了地上。
  皇帝转身执起小几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等喝了一口之后才发现茶水是凉的,于是皱了皱眉又将茶杯半扔半放回到了小几上,然后才回过头来慢悠悠的跟南玉说话道:“昨天戚家派人去了醉仙坊,指名道姓要找一个叫‘剑奴’的婢女。醉仙坊里倒的确有个叫剑奴的婢女,但坊里的行首将剑奴叫出来之后,戚家人却称此剑奴非彼‘贱奴’,而是那天伺候他们家主子的那个婢女。”
  皇帝低头看着南玉,道:“你说好端端的,戚家的人为何要找那个叫剑奴的婢女呢?”
  南玉心道,我靠,我怎么知道戚家人要找她干嘛,他不说她都快要将醉仙坊的事情忘记了。
  皇帝见南玉不答,继续道:“后来朕派人去查探了才知道,楚王要打道回番地,但对那天在醉仙坊里见到的婢女一直念念不忘。戚家礼尚往来,想要将那个婢女当成礼物送给楚王。好在那个剑奴模样长得也并不差,戚家人找不到贱奴,将这个剑奴送给了楚王,楚王也勉强着接受了。”
  皇帝又看着南玉,笑得极其无害的道:“不过朕倒是有些好奇,这个叫贱奴的婢女究竟做了什么,让朕的楚王叔对她如此念念不忘?”
  南玉被皇帝看得心发虚,心里不由揣测道,该不会是他怀疑她做了什么勾引之事,这才引得楚王对她念念不忘吧。天地可鉴,她一向洁身自好,冰清玉洁,出淤泥而不染,天地间是雪莲一般的存在,才不像某人,看到是雌的就想上。
  南玉看着皇帝无害的但却藏着危险的笑,连忙伸手抱住他的腿,楚楚的表忠心道:“圣上冤枉啊,臣妾那天真的没有勾引过楚王啊。圣上玉树兰芝、风流倜傥、才高八斗、才貌双全,有圣上在,人家怎么可能看得上楚王那个猥琐色老头。”说着又往皇帝身上蹭了蹭,娇羞着道:“何况人家对圣上痴情一片,情深不悔,山无棱天地合,不求生同衾但求死同穴,臣妾对圣上如此深情,怎么可能会背叛圣上。”
  皇帝语气淡淡的道:“起来吧,朕不过问了你一句,亦没有说你勾引过楚王,你解释这么多做什么,反显得心虚。”
  南玉道:“臣妾这还不是怕圣上您多心,若是圣上误会了臣妾,臣妾会比死还难受的。”说完做垂泪状。
  自古君王最多疑,嘴上不说什么,谁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
  皇帝又道:“还有什么生同衾死同穴的,朕看生同衾可以,死同穴就免了。朕的陵寝,你睡不起!”他说完想到了什么,又道:“你没有对楚王做什么,那楚王有没有对你做了什么?”
  南玉马上道:“没有,绝对没有。臣妾冰清玉洁,比白莲花还要白。”
  皇帝的手指在她脸上慢慢划过,声音极其温柔的道:“南玉,欺君可是要砍头的。”
  南玉顿时泄气起来,支吾着道:“就,就被他摸了一下手。”
  皇帝拿着她的手捏了捏,语气温柔眼神却肃杀起来,道:“以后再让别的男人碰你,朕砍断你的手。”
  南玉欲哭无泪,道:“这种情况,圣上您不是该去砍了那男人的吗?”
  皇帝道:“狗男女一个也不能放过。”
  南玉:“……”
  皇帝伸手抱着她在膝盖上坐着,低头亲吻了一下她的唇,然后用手指在她的唇上轻轻蹭了蹭,继续宣示主权道:“记住了,以后能碰你的,只有朕一个男人。”
  南玉伸手攀着皇帝的脖子,很用力的保证道:“是,臣妾以后再也不敢了。”
  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拍了拍小几上的匣子,豪气万丈的道:“朕赏你的,拿去玩吧。”
  南玉笑着问道:“这是什么?”看起来好贵重的样子。说着高高兴兴的打开匣子,结果一看到里面散发出来的珠光宝气,南玉颤了颤,差点晕倒。
  里面放着的,不就是那天楚王送戚边的那一匣子的东西,她说怎么这个匣子这么眼熟呢。
  皇帝将差点跌倒的南玉扶起来,掐了一把她的脸,笑着道:“怎么,得了这么多赏赐,高兴坏了?”
  南玉用惊呆了的眼神看着皇帝道:“圣上,您去戚家打劫了吧?”
  皇帝很得意的说:“哦,你猜对了。昨天晚上戚家被劫舍,失了不少财物,就是朕让人做的。”说着从匣子里拿出云鬓金步摇、镶金玉镯、金臂钏、金镶宝石项饰一一插戴到南玉的身上,接着道:“过几天就是端午节,朕要在麟德殿宴赏群臣,到时候朕带你出息,你就穿戴这一身去,也让朕的二舅舅好好反省反身,什么叫‘率土之滨莫非王土,率兵之尘莫非王臣’。”
  南玉看着皇帝,简直要崇拜得五体投地了。这上能统御百官治理天下,这下能打家劫舍谋财害命,如此‘雅俗共赏’的皇帝,只怕千百年来也就只出了眼前这一位了吧。
  还有在打劫完人家之后,还敢故意拿着打劫来的东西到人家跟前晃的,做皇帝,果真是任性!
  到了端午那一日,南玉果真按皇帝嘱咐的,穿戴着一身的珠宝首饰随皇帝去了麟德殿。在去麟德殿之前,南玉则先在后宫显摆了一圈,引得后宫众人争相崇拜。
  戚贵妃看着南玉这一身的“土豪”装备时,脸色则是阴暗暗的沉了沉。她倒是不知道南玉这一身全都是皇帝全都从她娘家打劫来的,只是南玉身上的每一样都不是凡品,戚贵妃自然猜到是皇帝赏赐的。无论任何时候,皇帝将各种名贵的好东西往一个妃子宫里送时,都证明了这个妃子在皇帝心里的地位,更别说这些赏赐并没有经过六局二十四司进行入档,以后这些东西便只能算作南玉的私有物。
  而另一边的薛贤妃看了一眼戚贵妃的脸色,再看一眼趾高气扬站在旁边的南玉,则笑着道:“李妹妹穿戴的这一身真是好看,难怪圣上将好东西流水似的往妹妹宫里送,也只有妹妹能穿出这些东西的精致来。”
  戚贵妃眼神尖刀似得的往薛贤妃身上射,而薛贤妃也并不惧怕的迎上她的目光,嘴角带着笑,脸上似有似无的还带着一股讽刺。
  而南玉则全当做看不见她们底下里的风起暗涌,笑着跟薛贤妃道:“多谢贤妃娘娘赞赏。”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等升座之后,南玉随着皇帝坐在麟德殿的高台上,看着下面百官下跪高呼万岁,声震九宫,气势如虹,令人听着热血澎湃。
  这时候的皇帝倒是不像平时看起来的那样昏聩,眼神锐利,正襟危坐,眼神扫射过百官的时候,仿佛一切尽在眼底。
  他停了好一会之后才叫起,然后百官谢恩,才从地上扶着膝盖起来。
  南玉的眼神下意识的去找戚家的两兄弟,而戚家兄弟也并不难找,戚家的家主戚弘为相,在文官里头站的是第一位,戚边在武官里头虽然从第一位下去了,但也还是排在前列。
  而戚弘看着越过戚贵妃和薛贤妃,坐在皇帝左手边的南玉时,眼神沉了沉,倒是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倒是戚边,看到南玉,或者说南玉身上的珠光宝气时,身子则是差点趄趔了一下。
  戚边或许认不全南玉身上的每一件东西,但总是能认得出一两件的。就比如说南玉现在脖子上戴着的金项饰,由二十八颗镶宝石的金珠串成,下为两层镶红蓝宝石的项坠,这样土豪又精致的首饰,就是皇宫里面的也未必能找得出来。
  当初戚边从一匣子的首饰里面翻出这条项饰来时,第一眼便看中了它,原是打算找个机会带进宫送给自家的女儿的,结果现在却挂在女儿的情敌身上。
  戚边想到前几天发生在自家府上但到现在还没破案的打家劫舍案,再抬起头看一眼南玉的模样,哦,这个宫妃长得也好眼熟啊,再仔细的想了一想,咦,这不就是那天醉仙坊的那个小婢女吗?然后,戚边的眼皮直抽抽的跳,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戚边盯着南玉脖子上的项饰看的时候,南玉也在看着他,脸上露出一个既妖媚又不怀好意的笑容来,手还故意伸到胸口下面玩着项饰的项坠。
  坐在另一边前头的戚弘眼睛一斜,看到自己兄弟一直在盯着皇帝身边的宫妃瞧,原本举着酒杯要喝酒的动作停住,看着戚边轻咳了两声。虽然他们戚家并不怎么将皇帝放在眼里,但面子上还是做的很好的吗,一个外臣总是盯着宫妃瞧,实在是大不敬,容易被皇帝拿住把柄。
  就连戚贵妃都发现了亲爹的不规矩之处,不由不满的蹙了蹙眉头,皇帝对他们的动作表情更是一览无遗,嘴角弯了弯,微挑上扬的凤眼显得熠熠生辉。
  他不怕戚边将他与戚家被劫和醉仙楼的事联系起来,就怕他们脑子太钝,联系不起来。这是示威,更是一种警告——别暗地里做什么小动作,你的一举一动朕都知道。
  过了一会,皇帝见戚边仿佛失神一般,仍是盯着南玉瞧,于是开口问道:“戚爱卿,你一直盯着李美人瞧,是被李美人的倾城之姿惊呆了,还是觉得李美人身上有不妥的地方?”说着喝了一口酒,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道:“若是前者,你虽是朕的舅舅,但肖想朕的后宫,朕也是要罚你的哦。”
  戚边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跪下来请罪道:“圣上恕罪,臣对李美人绝不敢有非分之想。臣只是觉得李美人脖子上戴着的项饰十分漂亮,一时看得呆了。”
  皇帝好似了然的“哦”了一声,道:“你说项饰啊,这是前几日楚王派人所献。”说着放下酒杯,示意身边的内侍倒酒,自己则继续道:“说起来朕这么多的王叔,也就朕的这位楚王叔对朝廷对朕最为忠心,事事不忘朝廷不忘朕,番地里有了什么好东西,便马上进献朝廷。”说完举杯对下面的百官道:“来,为楚王的忠心干杯。”
  戚边被气得心肝疼,脸上泛起了青黑色,但他却不能说这项饰不是楚王献给朝廷的,也不能说这项饰是他的,反而要跟着其他人一起跪在地上高呼万岁,点头称赞楚王的忠心。
  戚边在心里骂道,无耻小儿,堂堂一国之君,倒是当起了汪洋大盗。
  皇帝放下酒杯,又感叹道:“说起来朕和楚王叔也是许多年未见了,朕上一次见他,还是三年前父皇驾崩的时候。还有王叔膝下的镐堂兄,父皇在时,我们常伴随父皇一起骑射,朕射箭还曾输过一场镐堂兄。朕最近时常想起我们兄弟以前一起骑射的日子,真是怀念啊!”
  然后自有朝臣附和“圣上明德”“圣上仁悌”“圣上思怀楚王世子,不如宣召楚王世子进京伴驾。”……
  皇帝笑着点了点头,做欣慰状,道:“还是爱卿了解朕的心意啊!”
  戚边想到楚王的请托,有意想要帮着说几句反对的话,但又想到皇帝用楚王的贿赂之物对他所做的警告之意,最终又闭上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