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带书回来了吗?”虽说是病假,但是要耽误课程的,苏爸爸没什么文化,满心满意希望女儿能考上大学,不再吃他这样的苦。
  “带了的,爸爸我一会就去看书。”苏影走近按灭了电视站好。那年她的高考分数距离二本线差了两分,苏影想干脆不念了,和她那些同学一起出去打工,爸爸抽了一晚上的烟和她说:去上学。
  既然命运叫她重来一次,她就要活出个人样来。
  苏影刚打算上去,苏爸爸忽的发话:“先吃晚饭,反正都回来了,也不急那么一会儿。”
  “好……”苏影赶紧忙着去厨房端菜。
  苏妈妈卷了袖子往苏影碗里夹了好几块红烧肉:“多吃点,增强增强抵抗力。我去看看锅里炖的排骨汤好了没?”苏影记得这排骨和鲫鱼还是她上次回家的时候,妈妈买的,一直在冰箱里放着,要不是她突然回来也不会烧,心里忽的有些酸。
  苏爸的筷子都没进去夹过,苏影提了筷子一人分了一块:“老爸,我还指望你养我呢,你多吃点。”
  筷子到了苏妈妈碗边叫她躲了:“我不爱吃鱼,尽是刺,你替我吃。”
  “才不!”苏影起身又去装了一大碗米饭,吃饱喝足,抱了书去房间。
  虽然不在家,她的房间也是收拾得最整齐的,苏妈妈怕她冷,早给她开了空调,上半身吹得热乎乎的,脚板心还是拔凉拔凉的。
  桌上的小台灯她上三年级就买了,换过几次灯管却一直没退休。苏影看见上面贴的泛黑的哆啦a梦贴纸,记得这底下写了她的一个秘密,抠了半天,果然看到一个“段”字。
  苏影将那抄下来的函数变化规律又记了几遍,才在草稿纸上默写图像。
  重难点后面有每个单元的测评卷,苏影算了算,每天做两个单元自测卷,她星期天下午去学校,可以做一大半了,到时候不会的再叫那人讲讲。那些个副科她带都懒得带,高一的时候要坑爹地学九门,到了高考才考了三门:语、数、英。
  等着一张试卷做完已经过了十点钟了,苏影翻了翻英语三维设计,每天背一个单元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苏妈妈抱了床毛毯压在原本的那床被子上,见女儿正在看书,会心地笑了笑:“早点睡,汤锅里热了牛奶。”
  苏影忽的叫了声:“妈妈!”工作以后她和妈妈的联系真的少了很多,她的妈妈在不知不觉里容颜不再美好,腿脚不再麻利了……
  苏妈妈看着她好笑:“怎么了?肚子饿了?一会给你做夜宵。”
  苏影认认真真地说道:“妈妈你对我真好。”
  “傻丫头,早点睡,都十点多了,我给你把电热毯打开了,开得低温,一会不要忘记关。”苏妈妈退出去,她写到十二点才收了东西。
  *
  再回学校,赵婷拉着苏影看了好半天:“咱班里这次生水痘的人还真不少,你才请完假,许玉娇也收拾书包回去了,这次估计都是农校那边传染过来的。你千万不要有心理负担。”
  “……”她还真没。
  农校在省j中隔壁,是所大学,被j中的老师门戏称为j市北大,北门大学,四面八方来的人多些却是真的。
  “最近布置了哪些作业啊?”苏影打算今天下午给恶补回来。
  赵婷赶紧从她抽屉里往外翻,各种试卷简单地整理了下,还夹了几张报纸,简直就是战场,她不过就是请了个病假好吗?
  “喏,英语报纸全完成,物理试卷,化学试卷,数学试卷,数学练习,物理习题卷三,哦,还有这个,课堂作业,我都在书里做了记号了,还有数学学习与评价写到234页,历史卷子,生物课课头通……”
  这么多……
  “你可真的要感谢你有个这么贤惠的同桌,不然就和他们一样了。”
  苏影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桌乱七八糟的,简直像是废纸堆成的山,有张卷子大约是叫风吹到地上去过,上面有个很明显的脚印子,好吧,她果然是幸运的了。
  苏影刷了三节课才刷完两张半数学卷子,其他都没动,苏影打算带几张卷子回宿舍,到了门口忽的想起来小电筒放在教室里充电了,赶紧把东西递给赵婷自己往教室跑。
  一路上的灯都黑的七七八八了,苏影有些怕,丁杰刚锁了门,见了苏影回来干脆把钥匙递给了她。
  六班的这门到了雨季打开就要费些力气,苏影咬牙推了把。里面漆黑一片,一口气开灯,拔了电筒就往外走,只是刚出门就“哗哗哗”下起了瓢泼大雨。
  “……”
  只能等着楼上有人下来,蹭下伞了。过了一小会儿,楼道里响起了脚步声。
  “哎,同学!同学!”苏影已经做好了打算,不管是谁都要脸皮厚到底。
  那脚步声倏地顿住了,代而之的是熟悉的声音:“苏影,你干嘛?”
  苏影猛地一僵,仰脸看着他一步步走下来,在她身边顿住,“那个,你带伞了吗?”
  “没有。”
  “……”语气真的丝毫听不出来情绪变化,哥哥您真淡定!“那等雨停了再走吧。”
  “冬天的雨哪里能那么快停。”
  “……”那你还淡定个屁啊!
  “走吧,到长廊那等。”他的语气温和,倒真叫苏影安慰了些。
  长廊在教学楼的西侧,连着科技楼,苏影跟着他走,两侧黑黢黢的树木她都故意没去看。到厕所门口,感应灯带水箱“哗”地上水,脑神经突突直跳,跟着他的脚步也快了很多。
  外面的雨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苏影叹了口气:“完蛋了……”
  旁边的人不说话,低头忽的解了外套的扣子将那毛呢外套做了个斗篷:“凑合着走吧。”
  “……”苏影半天没挪一步,大学的时候她看过一部叫《假若爱有天意》的电影,当时特别期待有一天能有个人和她一起顶着衣服冒雨而行,但现在真来了,她怎么就没胆子了……
  “怎么了?”段坤回头问她。
  难道看不出她的窘迫吗,苏影咬咬唇,这衣服看着就不大……
  见她好半天没反应,段坤开了口:“不然你顶着回去,我等等再走吧。”
  ☆、第21章 孤男寡女
  长廊外面种了几株芭蕉,却叫雨珠打得哒哒作响,世界意外安静,耳边只剩下哗哗的水声和那人的呼吸声。
  苏影抿了抿唇:“还是一起走吧。”
  “过来。”依旧没什么情绪变化。
  “……”几步走近,那人大手将那外套一撑,罩住了她。苏影这才发现他真的比自己高好多,外套上清香一瞬间钻到鼻子里,不禁有些呆愣。不敢离得太近,心脏跳动的速度已经要超额了,冰凉的雨珠忆一瞬撒了些在手背上。
  他忽的将手绕过她的脖子,将那件外套撑高了些,苏影能清晰地感觉到他侧脸时的呼吸的热度:“靠近点,水痘还没好透,不能淋雨,放心,我不占你便宜。”
  “我……”苏影想回嘴,却没了说辞。
  “走吧。”他的手直接架在她肩膀上,感觉就是半搂着她的姿势,只是他显然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作业补完了吗?”
  “还没……有些不会写。”
  “这个星期六下午给你补课,别出去玩了,好好学习。”
  “……”明明是比她小很多的小鬼头,竟然这样讲话。不过她从没这样喜欢一场雨,也从没有觉得教室到宿舍的距离这样短。
  赵婷刚要去送伞,正巧那两人从漆黑的雨里走到台阶上来,“段……同学……小影子,你们……”
  段坤朝她点点头,额角沾了雨珠,裤角也湿了一大片,却看不出一丝狼狈,细长的手指收了那件已经湿透了的外套,所有的动作的都是手放有度。
  苏影叫他等一会,匆匆上楼将抱了上次借他的衣服还了。段坤举了叠得整整齐齐衣服块,晃了晃:“洗过的?”
  苏影点头:“怕传染给你,洗了下。”为了不叫苏妈妈发现她带了男生衣服回家,她还说了这衣服是借的金老师的。
  男生宿舍的长廊比女生宿舍要长一点,段坤仔细看了看怀里的衣服,不禁笑了。水痘生过一次就不会再传染的,不过这衣服里的香味和刚刚那种淡淡的香味一样呢。
  心情莫名的好。
  *
  文化月,每个教研组都要出个节目,英语组出的是童话剧,每个班自己策划一个,之后是比赛评分。
  徐薇薇说她们班要演《白雪公主》,端了个纸条在讲台行开始选角,班花张佳佳直接做了公主,那气质也配,王子是赛文演,小矮人也好找,到了皇后就麻烦了许多,徐薇薇本来安排的是赵婷。谁知赛文一听是她,直接板了脸。赵婷的性子也倔,干脆弃权。
  徐薇薇看了一圈,最终颇为深意地看了眼苏影。不知是谁带的头,说苏影有那种坏麻麻的气质……
  苏影想到那句“mirroanintheworld?”就苏得不行,算了,上上舞台锻炼锻炼没什么不好。
  接下来的一周都在策划演出的事,王维负责服装的租赁,张佳佳负责化妆徐薇薇负责台词和情表。
  在说了那句玛丽苏台词第n遍之后,苏影已经麻木了。
  *
  表演依旧在报告厅,高一一共十七个班,提前抽签,按序号上场。六班抽到了一号,一群人紧张得不行。
  准备室里挤了一堆人,苏影太瘦,那件黑色的晚礼服后面别了一长条别针。徐薇薇有些着急:“你就不能多吃点吗?”
  “吃了,没胖啊。”苏影笑,她高中是真的瘦。
  “又开始刺激我。”徐薇薇一用劲,将苏影的腰勒得更紧了。
  “疼死了!薇薇你谋杀亲……”
  准备室的门忽的被推开,低沉的声音响起:“还有五分钟,到舞台后面做准备。”细长的眼在苏影身上落了一瞬,接着就是关门的声音。
  那人刚一走,徐薇薇就抱着苏影胳膊晃:“天哪,段坤穿西服好帅啊!”
  “……”苏影只顾着发呆,都没回她的话。
  中央空调超级给力,苏影穿着露肩礼服也不觉得冷。观众席里面应该已经坐了黑压压一大片人了吧,深吸一口气前走。
  隔着天鹅绒的帘子听见主持人报幕,王维和几个男生帮着摆道具。
  灯光一亮,苏影最先出场对着魔镜说了那句最经典的台词。
  所有的人小心翼翼,等着终于结束,王子亲吻公主的戏改成了吻手,苏影看见赛文虽然拿了张佳佳的手,亲的却是自己的……
  底下响起一片整齐的鼓掌声,苏影才敢往人群里看。眼睛一瞥看到评委席里坐着的人,那人也正巧望着她,眼底还带了几分赞许。脸倏地转烫。
  第一组的评分要到第二组演完才会播报和点评,一群人再次回到侯演室,徐薇薇一面帮他们卸妆,一面报告战况:“刚刚你们演的好好,我瞧见呂小布老师一直在点头。我刚刚去问了下,七班演的是猪八戒背媳妇,三班是睡美人,肯定不如我们……”
  九班的一个女生撇了撇嘴道:“那可不一定!”
  徐薇薇还想和人争论,叫苏影拖一边去了。
  四班的演出结束了,听见舞台上开始报分:“《白雪公主》去掉一个最高分,去掉一个最低分,最终得分成绩是9.7。”
  等所有班级都结束了,评委席报了一二三等奖,六班得了第二名,奖励三百元班费。
  王维代表六班上去领奖,三张新花花的毛爷爷还有一张奖状。
  *
  星期五的作业依旧很多,老樊还布置了三张数学试卷和八面练习册,底下不知谁忽的叹了口气,樊老师抬了眼,目光直变凉三度了:“放两天假,这么点作业有什么好叫的,等你们上了大学,拿着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就不叫了。”
  苏影挑挑眉,这话老樊从高一一路说到高三,一直没变过。
  周六早上徐薇薇领了崭新的英语报纸,默默在黑板上写下:完成选择题、完形填空和阅读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