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山林敌袭
  粮车沉重,雪融后道路泥泞,松软的土壤很难承受沉重粮车前行,队伍最终还是选择了夜间行军,若是真正过万军卒,绝对没人敢轻易招惹,可若仅仅只是一群得罪了大人物的民夫,那又成了另一说法。
  军令就是军令,军议时,陈启国丝毫没有因牛阚几人是自己的兄弟,而给予他们特殊对待,所有人看到了他的绝对权威,也没人敢质疑他的决定。
  牛阚虽鲁直,却也知道军令意味着什么,带着人来来回回巡视,哪个没做好,上去就是一脚踹倒,毫不客气就是一阵训斥,亲自盯着人将木盾竖起,马峒则带着人在外举着火把巡视,甚至不确定何时返身进行“袭营”骚扰。
  “当当……”
  一阵铜锣敲响。
  “敌袭——”
  孙老憨撕心裂肺尖叫,原本还拖拉着马车民夫,铜锣响起,无论男女老少“慌乱”而走,无数人扛着木盾向挑着灯笼的队帅身边聚拢,极短时间内围拢成三层木盾半圆形防御阵地,双手持盾,身体死死斜侧顶着大盾,好像在承受着巨力冲撞,每一面一丈高巨盾后另有持枪之人,两丈长矛纷纷架在巨盾豁口处,随时等待用力捅传冲撞来敌身体,再之后,甭管男女老弱,人人手中拿着优劣不一弓箭,背上背着三根削尖了的“短矛”木棍,人人甭管力气大小,全将箭矢搭在弓箭上,至于箭矢是否歪歪斜斜则不管,等待着北宫卫老卒军令。
  陈启国、牛阚带着百人骑沿着半圆小阵空当,一一检查再次“遇袭”下的防御军阵,一一检查了一遍,不时还传出牛阚暴怒喝骂,半个时辰后,“遇袭”结束,“呜呜”号角响起,队伍再次缓缓前行。
  陈启国来到正拖拉的马车前,没有让半大娃娃停住拉拽的马车,而是检查了一下牛马的眼罩是否符合要求,避免乱战时惊吓了牲畜。
  ……
  “当当当……”
  “呜呜……”
  “敌袭——”
  再次敌袭声响起,期间又夹杂了几声号角呜呜声,与之前一般,各队所属老弱青壮全奔向自己所辖队帅灯笼,不一刻钟,五个灯笼向队伍中同时挑起的两杆灯笼位置奔动聚集,形成一处更大弧形军阵。
  “呜呜——”
  托着长长尾音号角响起,队伍再次缓缓前进。
  一连三夜,每一夜都要进行两至三次演练,初时有些混乱,后来稍微好了一些,自长安出来时,将所有人编成伍、什、队、营也显现出一些军中纪律,虽有些杂乱,夜袭敌人若不足,想要短时间内彻底击败,陈启国也不敢确定,但他相信,哪怕胡乱放箭,人数优势也能杀死不少,远了用弓箭乱射,靠近了就乱扔削尖了木棍,总是能弄死几个的,一旦一队抵挡不住,就会后撤聚拢成半个营的五百人小阵,若还是无法抵挡,再聚拢成千人以上军阵,逐渐向一截一截拉开的队伍中间空地后撤,形成更大军阵。
  过万人夜中行军,长达数里火龙,黑夜中显得尤为壮观,夜行昼伏怪异举动引起了河东各县、寨堡注意,甚至消息还一路向北蔓延。
  消息传入闻喜县,看着过万人竟然一连数日都是夜中行军,王豹不由哈哈大笑。
  “哈哈……”
  “竟然他娘地遇了个雏鸟,老天爷都他娘的帮着老子啊!”
  “哈哈……”
  “来人,告诉刘章把所有人都给老子拉来,老子要一口把那小儿全给吞下!”
  “哼!”
  “夜中走路……老子连蒙面装一装样子都不需要,真他娘地老天都在帮着老子!”
  王豹大喜,东宫校尉他王豹要定了!
  东宫校尉,虽仅仅只是一个校尉,却有万人精锐胡兵,一旦得了东宫兵马,王豹立即就成了草鸡飞上了枝头,比枋头前后左右中五部也丝毫不差,一跃成为邺城手握重兵大将。
  一想到此处,王豹整个心脏都兴奋的直打颤,很是后悔仅仅只带了千骑前来。
  王豹是谨慎的,在亲眼看到了陈启国手里也有千骑后,尽管很是不屑这种垃圾杂牌,可他知道,就算赢了,自己也会折损一些兵马,更何况,护送押运粮食辎重的还有过万手持木棍军卒,想要赢不难,犹豫的是自己好不容易攒下的精锐胡骑损失。
  陈启国进入安邑城时见了王豹一面,却不知在他进入安邑城后,王豹则带着人前往了闻喜县,一直待在闻喜县内不露面,而陈启国大部队则是距离闻喜县百里,沿着黄河一侧北上,探子探查也未能涉足闻喜县周近,自也探查不到他的存在。
  闻喜县北面是一道东西横向山脉,是中条山的余脉,而陈启国选择的路线并非是从此处路过,而是准备直接绕过,此处向北三百里是襄陵,是过万大军必经之地,正是伏击最佳之处。
  王豹心脏狂跳,心急部将刘章迟缓,一连遣派数支快马催促,越是看到到嘴的猎物临近稷山县,心下越是焦虑、暴躁,手下也有数人被鞭打成了血葫芦,就在将要暴走时,两千步卒连夜赶了过来。
  过万人自过了稷山县,一路并未发生任何意外,原本泥泞道路只能日行三十里,夜里却可加倍行走七八十里,速度不知快了多少,可他再如何也比不得王豹轻身急进,两支队伍一西一东,皆同向而行。
  王豹确实小心,知道陈启国不断散出骑卒四处游荡探查,并未与他们靠的太近,而是走绛县,始终保持百里之遥,两支兵马几如并排两架相距百里马车,并驾齐驱向临汾奔行。
  陈启国急着尽快入了祁县耕种,王豹急着吞掉数万斛粮食,急着为太子石宣出恶气,获得东宫校尉一职,一个夜行昼伏急行却不知已经被人盯上,一个虎视眈眈并小心隐匿狂奔,一个黑夜急行,一个白日狂奔,都在与时间疯狂赛跑。
  三月十八日,王豹先于一日进入襄陵,躲于山中休息隐匿,陈启国并不知道已经被人盯上,眼看着就要安安全全走出了河东郡,多日来的不安感也放松了不少。
  北地人丁凋零,若非真正的重要之地,很难有一地聚集三千以上兵卒,也就安邑县比较特殊,又是河东郡郡城之处,这才有三千兵马,其他之地,就算是太原郡城晋阳,也还只三千之数。
  眼见要安安全全出了河东郡,各将领大大松了口气,哪里会想到,战斗会爆发的如此突然。
  夜很黑,早早吃了些饭食,等待天色已经彻底黑暗了,脚下地面再次坚硬如铁,队伍在各伍长、什长、队帅、营帅大声吆喝下,并列成三列车队开始缓缓移动,与之前一般无二,每一个营为一个团体集体移动,每一个营之间空出百步空间用于无法抵挡时,各队聚在一起形成一个较大的千人密集军阵。
  一直过了子时都未有任何意外,陈启国也就放松了下来,打马与牛阚一同巡营,看着颇为安静的队伍,很是满意点头。
  “按照此时速度,四月抵达祁县没太大问题,咱们兄弟也就能好好喘息一口气了。”
  牛阚咧嘴笑道:“八弟,还别说,这些人虽不如俺们乞活军能打,却挺好使的,咱可是说好了啊,从中给俺们三千卒……”
  “吁——”
  陈启国猛然勒住战马,头颅不由转向西,脑中竟然看到一些模模糊糊身影。
  “敌袭……”
  陈启国低声低喃,一把抓住牛阚手臂。
  “立即吩咐所有马车放缓速度,向东侧渐渐汇集,后面加速,除了必要的赶车人外,所有人手持火把正常前行,等待军令向前聚起中左右三个大阵。”
  “诺!”
  说罢,牛阚有些疑惑他是如何发现的敌袭,却毫不犹豫打马冲向前阵传达军令。陈启国又招手唤来身后跟着的孙尚香。
  “传令右旗,随时聚于左侧等待迎敌厮杀,囚凤营聚于阵心,护住阿娘、九姐,无军令,不得迎敌冲阵!”
  “诺!”
  孙尚香抱拳领命,就在转身传令时,突然低声开口。
  “将军还请小心些。”
  陈启国没有多想,提马带着亲卫缓步奔向阵前,心下却很是疑惑脑中模糊画面,看不清,只是模模糊糊感觉前面三里外山林中,隐隐藏着些危险,越是向前越是感觉心跳加速……
  “将军,杀吧?”
  刘章看着数里长的火把过去了小半,手心里全是汉水,一脸焦急又不敢大声呼叫,唯恐惊动了嘴边美味猎物。
  王豹不住压抑着胸中激荡冲动,就在准备提马冲出厮杀时,耳边竟隐隐传来“埋锅造饭”高声呼喊。
  “他们是不是准备埋锅造饭?”王豹有些不确定询问,双眼却紧紧盯着渐渐聚拢起来的无数火把。
  刘章侧耳细细听了片刻,低声说道:“是,末将是听了他们准备埋锅造饭,看着火把样子,也像是准备造饭情景……”
  王豹目光闪动,嘴角更是露出狰狞来,冷笑道:“吩咐下去,都他娘地给老子老实趴着,等他们为咱们做好了饭食,咱们再送他们上路,兄弟们也正好吃饱了饭食回家。”
  刘章忙点头笑道:“将军威武,一群乞儿,还是让他们去地府当个饿死鬼好了!”
  说罢,刘章转身退下,低声向躲在林子里的兵卒一一传达军令,距离他们仅一里的无数火把渐渐围拢在一起,吵闹声不住传入山林,仅一刻钟,粥饭米香向整个山林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