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地重游
  离婚之后,温澜就尽量说服自己忘记霍容景。她刻意不去回想有关于霍容景的一切,没想到,这居然真的小见成效。
  她开始忘记了许多他们婚姻中的小细节,就比如说这里。
  现在,故地重游,一些回忆就像是翻涌的浪潮,席卷而来。她站在这个偌大的别墅里,就像是置身于回忆之中,那些笑容与泪水如此清晰,令她措手不及。
  那一天,又是争吵。她冷冷地看着他,终究没有说一句狠话,更没有落下一滴泪来,一个转身跑开,他找了整整一天一夜。
  他去了她最喜欢去的地方,他去了所有有他们回忆的地方,他猜测她应该会去找那些个好朋友们,甚至于,他以为她去找霍司年。
  只可惜,不论是哪里,都没有她的呻吟。直到那一刻,霍容景才意识到,原来他对温澜是不了解的。他不知道她难过的时候会在哪里舔舐伤口,于是,他只能开着车一遍一遍地绕,想要找到她。
  想要找回她。
  最后,还是霍司年想到的,“她又不傻,怎么可能一个人在外面闲逛?你去看看她是不是去哪个酒店里开了房间住下了。”
  霍容景豁然开朗,拖朋友查了温澜的开房记录,最终,在一家五星级酒店堵到了她。
  他敲了门,安安静静地站在外面等,温澜打开房门的时候,手上还握着一根羊肉串。
  羊肉串烤得微焦,上面撒上孜然,别提有多香,她吃得正津津有味,看见霍容景,连忙把羊肉串往身后藏。
  多傻,一串羊肉串能往身后藏,可房间里满目的夜宵他会看不见吗?
  走进房间,电视上的综艺节目惹人发笑,她点了一桌子好吃的,舒舒服服地享受这美好的一晚。
  这是没有霍容景的一夜。
  亏他找了一圈又一圈,只差把整个城市掀翻了,一时怕她太难过,落了太多的泪,一时又怕她一个人在外面跑会遇到危险,哪想得到她居然如此想得开?
  霍容景眯了眯眼,最后只说了一句,“也不问清楚外面是谁就开门,有你这么心大的吗?”
  “这是五星级酒店,不会有乱来的人……”温澜嘟嘟囔囔着。
  其实她也有点心虚,本来是想要一个人跑出来静一静,没想到霍容景却一直在找她。一开始,她正在气头上,不愿意接他的电话,就把手机给关了。到了后来,她也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过分,但是仔细想一想,女孩子不就是有发脾气的权利吗?
  于是她给自己放了一个晚上的假。别看她现在点了那么多吃的,但这些可是lisa明令禁止的,所以她就只能一个人默默地消化,她还觉得自己挺委屈……
  霍容景又好气又好笑,走了进来。
  “你干嘛?”温澜警惕地瞪了他一眼,“别忘了我们在吵架。”
  霍容景忍不住笑出声,“好了,我都来找你了,一整个晚上,怪不容易的,原谅我吧。”
  温澜这才抬起眼,认认真真地去看他。他看起来很憔悴,找了一整夜,能不憔悴吗?“外面下雨了?”
  温澜递了一条毛巾,他点点头,“刚才下了一场大雨,路阻,车子没办法开进塘桥。所以我就下车去找了。”
  温澜一愣,埋怨他也不知道撑把伞,心里却有些触动。如果他不爱她,又怎么会浪费这么多的时间去寻找她?那个时候的她总是这么傻,有什么话都不敢开口去问,只是一个劲去猜,一个劲去分析。有时候,一句温柔的话就能让她蹦起来,有时候,一句绝情的话却能让她由天堂跌入深渊。
  那一天,霍容景还是留了下来。两个人不再提之前的不快,冰释前嫌。
  而在那之后,霍容景带着温澜去了海边的别墅,将她的指纹录入门锁。
  “这个房子,就当是你的生日礼物。以后如果有什么不开心的,就不要到处乱跑了,来这里吧,至少这样能让我安心。”
  温澜笑了,“那我的行踪岂不是暴露了?”
  霍容景搂她入怀,“温澜,不要让我担心。”
  于是,温澜妥协了。这个房子,他们再也没有去过,她也再也没有离家出走。
  此时回到这里,温澜忽然有恍若隔世之感。
  她觉得可笑,若是被姑姑知道她现在的感受,又得笑话她过于矫情。
  霍容景把温澜留在这里,“吃了晚饭再走吧。”
  温澜去厨房看了看,别说是新鲜的食材了,就连锅碗瓢盆都没有。正纳闷着,门铃却响了。
  有人送来了川菜,有人送来了湖南菜,有人送来了粤菜,这些菜很香,用精致的碗碟盛着,帮他们摆在了餐桌上。
  温澜从来都不喜欢吃西餐,这一点,霍容景早就知道。刚才点菜的时候,他想了很多,最终,还是选择点了她平时爱吃的。
  温澜坐下,对着满桌子的美食食指大动。
  “能不能不走?”
  不为别的,就当是为了这些美味的食物,留下来,难道不值得吗?
  温澜摇摇头,“你看,你又来了。”
  一只手握着筷子,一只手举着可乐,她大口大口吃着,一点都不客气。
  霍容景似乎想到她会说什么,垂下眼帘,“那就多吃点吧,以后出去了,就吃不到这么多好吃的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瞬间,温澜总觉得霍容景的神情之中带着几分感伤。他很伤感吗?对于她的离开,他是不舍的吗?
  温澜并没有放任自己想这么多,唇角的笑意如常,“好,那我们今天就多吃一点,多喝一点,不醉不归!”
  “温澜,少喝一点。”
  打开放在桌角的红酒,温澜已经举起杯来,顾不上醒酒,仰起脖子便是一饮而尽。
  现在,她的确希望用酒精麻痹自己。否则,恐怕她得对霍容景说出自己的不舍与悲哀。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今天是无比快乐的一天,又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放任自己提起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呢?
  她想,做朋友,或许比做恋人更加长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