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樟树
  一向承安州的话只能选择性的相信一小部分,所以他说承靖州在外面酒吧喝酒搞一夜风流,她只用听听就好,不必当真。
  若是别人告诉她,她可能还会相信,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可信度几乎为零。
  “怎么?你不相信我说的?”
  承安州哼了一声,脸上露出一丝讽刺,“不相信我现在可以带你过去,兴许还能来个捉奸在床什么的,场面一定非常的刺激,要不要去感受一下?如果对老二已经死心了,那就把心死的彻底一些,如何?”
  “承安州,你出去吧,我累了。”
  陆初一闭了眼睛,不再理会承安州。
  “你休息吧,我保证不打扰你。”
  承安州坐着没动,反正他今天也没什么事,就在这里看着她休息好了。
  陆初一没睁眼,语气不悦道:“你在就已经打扰我了,请你出去。”
  “行,我出去。”承安州耸了下肩膀,倒是挺识趣,他站起身,“看在你现在是病人的份上,今天就顺着你,但等你好了,看我怎么讨利息。”
  承安州刚一离开,陆初一就睁开了眼睛。
  虽说她不相信承安州的话,但她是真的很想知道承靖州现在怎么样了,他的治疗有没有效果?
  很想他,很想很想。
  不知道,他有没有想他,有没有想全全,全全一天天长大,他要是再不回来,全全都不认识他了。
  陆初一叹了口气,垂眸看向脖子上挂着的玉坠,就先戴着,至少在离开蛇岛之前不摘掉,不管怎样,承安州都救了她一命,他又送了她价值连城的玉坠,就先戴着吧。
  “一宝。”
  陆老爷子等人推门进来,老爷子一眼就看到了她脖子里的玉坠,眼睛一滞,大步走上前。
  “一宝,你脖子里这玉坠是……”
  “别说了,烦死人了,承安州刚才过来非给我戴上,还说如果我真要感谢他,就不许摘下来。爷爷,您说他是不是有病啊?”
  陆老爷子眼神复杂地看着她,老半天没吭声。
  陆远也盯着陆初一脖子里的玉坠,眉头皱了皱,问:“爸,我怎么觉得这坠子跟您送给承安州的那个龙形玉坠有着异曲同工之处,这是个凤形玉坠,难道说是一对儿的?!”
  话说到最后,陆远惊讶不已。
  他大步走上前,捏起玉坠在手中仔细看了看,眼睛越瞪越大,“爸,肯定是一对儿的!不信您来看看!”
  陆老爷子却轻嗤一声,语气淡淡道:“一个玉吊坠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不是爸……”
  “行了!”陆老爷子显然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拉过椅子,在病床边坐下来,习惯性的执起陆初一的手,给她号了个脉,点点头道,“回复的还不错!”
  “嗯。”
  “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告诉爷爷。”陆老爷子又说。
  “记住啦!爷,您就放心吧,相信要不了多久,我就能完全康复,活蹦乱跳了!”陆初一反握住陆老爷子的手,心里阵阵自责,“倒是您,最近这段时间一定没有好好休息,脸上的皱纹又多了好些。对不起,总让您和爸爸他们为我担惊受怕。”
  “傻孩子,这不是你的错,你不必自责。人这一生,谁都会经历磨难,祸与福永远是相随的。只要你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用一颗积极乐观的心去对待,这样即便是再大的困难,也都能够解决。”
  陆初一用力点头。
  “一宝,就只看到爷爷了,没看到爸爸是不是?”
  陆远在旁边站半天了,闺女都不跟他说句话,心里有些不太舒服,吃醋了,而且还是吃自己老爹的醋。
  陆初一笑了,抬起手,柔声撒娇,“爸爸抱抱。”
  陆远的一张脸笑得跟朵花儿似的,立刻俯下身将她抱在怀里,不敢太用力,只是轻轻抱住了,亲了亲她的额头,“宝贝,你告诉爸爸,你是爱爸爸还是爱爷爷?”
  “你们两个我都爱!”
  “那最爱的是爸爸对不对?”
  陆老爷子没好气地瞪了眼年过半百的儿子,确切说是他那对着他的脸的屁股,他抬手用力拍了一巴掌。
  “陆远,老子是怎么教你的?你就这样用你的屁股对着你老子的吗?”
  陆远被打得生疼,手没舍得松开自己的闺女,扭头对自己的父亲道:“爸,我看您是吃醋了吧?一宝说她最爱的是我,您心里不舒服了,可您也不能打我啊,我是一宝的爸爸,她最爱的人是我,这是毋容置疑的事情。”
  陆老爷子抬手又是一巴掌,“看来是老子没教育好你,今天教育也还不晚。”
  说话间,手又扬了起来。
  再不躲开,屁股都要开花了。
  陆远赶紧松开闺女,捂着屁股跳着躲开,躲在病床的另一边,像个小孩子似的冲着自己的父亲嚷嚷道:“爸,您太过分了!我一会儿告诉妈去,我都这么大岁数了,您还打我!”
  “你是个三岁小孩子吗?还跟你妈告状呢,丢不丢人!”
  “在父母的眼中,我不管多大,永远都是个孩子!”
  陆远振振有词。
  陆初一在一旁看着自己的爸爸和爷爷大眼瞪小眼的争吵,感觉特别有意思,这似乎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见他们两个这么逗。
  爸爸一直都是个话不多的人,对爷爷更是十分的尊敬,从来没有在自己的父亲面前撒娇过,大嗓门说过话都几乎没有,但是今天,他却孩子似的,跟自己的父亲说在父母的眼中他永远都是个孩子,多可爱呀!
  她可爱的爸爸,也同样可爱的爷爷。
  一转眼,爸爸都年过半百,爷爷也到了耄耋之年,时间眨眼而过,如今,连她也是做妈妈的人了。
  每个人都会经历生老病死,这是谁都逃不过的宿命。
  她虽知道如此,却还是忍不住的难过,爷爷奶奶老了,爸爸妈妈也在变老,总有一天他们会与她分开,而这次的分开,此生都不会再有重逢的机会。
  只是想想,她都忍不住想哭。
  怕被他们看到,陆初一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眼眶里包着泪,她不敢让它们流出来,一双手藏在被子下面,用力的捏在一起。
  “一宝累了,你出去!”
  陆老爷子看陆初一闭上眼睛,以为她累了,就让陆远出去,他要自己留下来。
  “我不出去,我要陪着我闺女。”
  陆远拉了把椅子,在另一侧坐下来。
  一老一少一中,就这样祖孙三代静静地呆在同一个房间里,谁也没再说话,各有心事。
  时间在他们的沉默中悄无声息的溜走。
  ……
  一周后,陆初一的身体基本上已经康复,早就不想在床上躺着了,得到准许可以下床活动,她就跟被放风的兔子似的,撒欢儿的跑,她自己跑就算了,还带着承全一起跑。
  “全全,妈妈带你去看看各种各样的蛇,妈妈要从小培养,这样你长大了见到蛇也不会再害怕了。”
  “一宝,你可不能胡来,你这样会吓着全全的,他还小,万一吓着了,后果很严重。”
  “我儿子哪有那么小的胆子,妈您就放心吧,我不会让他吓着的,再说,他这么小,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害怕。”
  陆初一不听陆太太的,抱着承全就跑了,陆太太叫都叫不住,赶紧让陆仁跟她一起。
  陆仁追上去一把将承全从她怀里抢过来,“一宝,你这大病初愈,能不能注意一点,你万一把我外甥摔坏了怎么办?”
  陆仁是个妹控,也因此爱屋及乌,变成了外甥控。
  承全到了二舅的怀里,高兴得手舞足蹈的,陆初一却不乐意了。
  “二哥,我发现你现在都不爱我了。”
  “此话怎讲?”
  “你担心你外甥被摔坏,你都不担心我。”
  陆仁瞥她一眼,“你皮糙肉厚的,摔一下不碍事。”
  陆初一跺了跺脚,哼了一声,“不跟二哥玩了!”她拔腿跑开。
  蛇岛上的树木郁郁葱葱的,一转眼,陆初一就看不到了。
  陆过追了几步,但她眨眼就消失在了视线里。
  “一宝你小心点!”
  “放心吧,我没事!”
  陆初一回了他之后,就一直跑一直跑,一路跑到了通往岛外的浮桥上。
  承安州说今天会带她去看承靖州,但她不想让家里人担心,就没跟他们说,跟承安州约好了在桥头碰面,然后他带她去找承靖州。
  跑到桥头,承安州的车已经在那儿等着,承安州在车头靠着抽烟,见她过来,端起手腕让她自己看时间,“陆初一,知道我一个小时多少钱吗?”
  身体还没完全康复,一口气跑了差不多两里路,陆初一气喘吁吁,双手撑着膝盖喘个不停,歉意地说:“对不起,有些事耽误了。”
  见她喘成这样,承安州却又说道:“你跑那么快做什么?谁在屁股后面追你了?”
  “没有,我不是怕你等着急嘛!”
  “已经迟到了,我多等五分钟稍等五分钟有什么区别?上车!”
  承安州没好气地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几乎是将她拎着塞进了车内,自己也坐了进去。
  调整好呼吸后,陆初一的脸红红的,但已经不喘了,她问:“承靖州现在治疗的怎么样了?”
  “老样子。”
  “这么久了怎么还是老样子?”
  “他不配合,我能有什么办法?要不,就让人天天揍他,把他揍老实了,也许就好了,可这样你舍得?”
  陆初一当即摇头,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舍得!不许你让人揍他,他现在是病人,你不能欺负他!”
  承安州没接她的话,欺负不欺负,全看他的心情。
  要是老二今天见过她之后还瞎折腾,那他真就要给他点颜色瞧瞧了。
  医疗基地距离蛇岛并不远,也在一个小岛上。
  陆初一发现,承安州这个人特别的喜欢岛屿,各种岛屿他都有,这就跟女人爱首饰和包包一个道理,这个男人喜欢岛屿。
  有钱人啊,没钱哪买得起一个又一个的小岛。
  而且这每个小岛都是完全不同的建造,每个小岛都像是一个独立的王国。
  “这个岛叫什么名字?”陆初一问,她只是单纯的很好奇,毕竟蛇岛的名字是因为岛上蛇多,故而取名蛇岛,这个岛上据承安州所说,除了人类这种高级动物之外,没有别的常驻动物,所以她才很好奇这个岛的名字。
  承安州没回答,反而是问她,“你觉得应该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不过,这里面是你的医疗基地,不会是医岛吧?”
  “是叫一岛,但不是医疗的医,而是陆初一的一。”
  “啊?”
  “别自作多情。”承安州像是看出她的心思,“这是我第一个买下的岛屿,所以就取名一岛。”
  陆初一笑了,“那岂不还有二岛,三岛,四岛?”
  “你怎么这么聪明呢!”
  陆初一无语,他分明在拿她寻开心,而她还傻傻地以为他是认真的,真可恶!
  她偏头看向一旁,不再继续这个无聊的话题了。
  承安州睇她一眼,却自己说道:“这个岛上有大片香樟树,老二说香樟树的名字本身就好听,所以这个岛就叫香樟树。”
  一个岛,名字叫香樟树,真是够奇葩的,叫香樟岛都比叫香樟树要好听。
  车子停了下来,已经到了。
  陆初一没等车停稳,就迫不及待地从车里下来。
  承安州皱眉,不悦地看她,“你慌什么?老二还在睡着,你这会儿也见不到他。”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就冒冒失失的,再摔着就不管她!
  陆初一看看时间,“这都什么时候了他怎么还在睡觉?”
  “晚上别人都睡他不睡。”承安州解释。
  陆初一拧眉,这怎么能行呢,他本来就是病人,要是再睡颠倒休息不好,这病要是能好才怪呢!
  “他晚上不睡觉他都干什么呢?你怎么也不管管他。”
  “他干什么?逃出去泡酒吧,泡女人呗!不信你进他房间看看,保准这会儿他的床上有个身材超棒的女人。”
  “不可能!”
  “不信你就去看看。”
  都过来了,陆初一当然会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