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若隔世
  他出国,或者去其他有意思的地方的时候,甚至会自己买一些东西带给傅胭。
  而更让她觉得心惊肉跳的却是,徐朝云有一次无意中在傅胭的包里,看到了徐晋回一直挂在脖子上的那个吊坠。
  徐朝云强压住心内的暗潮汹涌,没有把这件事说出去,可这一段时间,她一直都在找一个机会,找一个光明正大的,把傅胭这个人给除掉的机会。
  徐晋回下车,走向傅胭。
  寄荷语笑嫣然的推了推傅胭,很有眼色的避开了。
  傅胭将掌心里的鸽粮抛洒出去,拿了湿巾,细细的擦着自己的手指。
  仿佛根本没有看到他过来。
  徐晋回从后面揽住她的肩,亲昵的将下颌支在她的肩上:“今天都做了什么?见天喂鸽子,也不嫌烦。”
  傅胭挣开他的手,低眉垂目,安静的看着自己的影子:“没做什么,再说了,我每天做什么,你不是都一清二楚。”
  她这样拿话刺他,他也不生气,带着淡淡烟味儿的手指揽在她的肩上,要她厌恶的避过脸去:“你抽烟了就别离我这么近。”
  他朗声笑起来:“我先去洗澡。”
  傅胭不应声,他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矫情。”
  傅胭皱眉,狠狠瞪他,他却已经抬腿大步的走了。
  傅胭依旧坐着,徐朝云默不作声的走过来,她将手指放在唇间,打了个呼哨,鸽子成群结队的飞走,傅胭觉得无趣,也站了起来。
  从前她和徐朝云说话,她总是爱理不理的,如今她也不想多费唇舌,转身就要走,徐朝云却叫住了她。
  她蹙着眉看着傅胭的肚子:“预产期大约在什么时候?”
  傅胭一愣,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却还是答道:“十二月初了吧。”
  徐朝云轻轻点点头,清丽的一张脸,纯黑的一身劲装,要她像是无法接近的冰美人。
  “那也快了,只是,十二月,我大哥好像正好不在国内。”
  徐朝云并没说谎,每年的十二月,徐晋回和陈绍南两人都要回去意大利,在那里至少待上两周的时间。
  傅胭却并没把这话放在心上,徐晋回在不在国内,对她来说都一样,她一天24小时,吃喝拉撒睡,哪有一样能逃过他的监控?
  “好好养着吧,我看你肚子尖尖的,听佣人们说,肚子尖尖是男孩儿……”
  傅胭倒是笑了:“男孩女孩儿没什么区别吧,我反正无所谓的,我都喜欢。”
  徐朝云黑琉璃一样的眼眸转了转:“可我大哥,应该是更喜欢男孩子的。”
  傅胭脸色当下就变了:“关我什么事。”
  “你这个孩子生了之后,接下来不就该给我大哥生一个了?他这样宠你,你的孩子将来说不定还有大福气……”
  “徐小姐!”
  傅胭实在听不下去了,一双眉毛紧紧蹙起来:“徐晋回的事情,和我没有任何关系,请您以后不要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
  她说完,也不看徐朝云的脸色,转身就走了。
  回了房间,却依旧觉得气愤难平,可徐朝云的话,又不是捕风捉影,徐晋回对她的想法,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来,如今她肚子这么大,他还能维持个正人君子的形象,可等她生了孩子之后呢?
  他如果真的强行要做什么,她又能怎样反抗?
  傅胭一时之间只觉得心烦气躁,狠狠将桌上的杯盏推落,当即就摔了一地的玻璃碎片。
  徐晋回洗完澡出来,正看到这一幕,他不由得沉了声音:“你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发起脾气来?”
  傅胭哪里肯搭理他,只是僵硬坐在那里,望着窗外碧蓝的天幕,心内满是绝望。
  她连那些鸽子都不如,她怕是一辈子都要被困死在这里了。
  “你的手……”
  徐晋回丢开毛巾,抓起她的手指就含在了口中,他眉毛紧皱,幽深的眼瞳里有心疼也有气恼。
  傅胭被他这动作吓了一跳,赶紧要把手指抽回来,却被他狠狠瞪了一眼:“你心里不舒服,也不用糟践自己!”
  他看着她指尖上被玻璃碎片划伤的细小口子,不停的渗出珊瑚珠儿一样的血来,他更是心中气恼,沉着脸拿了医药箱出来,给她的伤口消毒,又贴了防水的创口贴。
  傅胭冷笑:“这句话你有什么资格说?糟践我的人,不正是你徐晋回!”
  他手中的药瓶忽然重重磕在桌子上,傅胭丝毫不退让的瞪着他,见他一张脸上,担忧的神色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却是眼底波谲云诡一样沉沉的怒气。
  “我糟践你?”
  他失笑:“傅胭,你来这里这么久,我哪一点对你不好?我若真是想糟践你,你以为你肚子里这个孩子还能好好儿的活着,你以为你还能清清白白的守着你这身子?”
  他说到最后,声调骤然的拔高,傅胭却丝毫也不拒:“徐晋回,你这脑回路也真是够奇葩的了,我过的好好儿的,你把我人不人鬼不鬼的禁锢在这里,我还要感恩戴德你给我这个囚犯锦衣玉食的生活不成?”
  “哪个囚犯像你这样?你倒是给我说说看!”
  “是啊,只不过是从监狱换成了一个金丝鸟笼而已,有什么区别吗?”
  他望着她,看她那一张圆润了些许的心型小脸,皎白到近乎晶莹剔透的样子,可眉眼黑黑,宛若墨画,他情史丰富,什么样儿的女人没见过,比她漂亮的,比她会讨他欢心的,比她风情万种的,都有,但却没一个能让他真正上心。
  也许在墓园那一晚,她害怕到了极点,却依旧握着枪对准他的时候,也许在医院醒来时,他模糊的视线里出现她这一张甜美可爱的心型小脸时,也许在他吻住他,躲过了那些人的追杀的时候,他的心就为她而动了。
  他是尚霆的王,是澜沧这个边陲城市的无冕之王,从来只有他不要的,可这是第一次,他被人不屑一顾。
  朝云曾说,你如果觊觎她这个人,那就干脆要了她的身子,玩腻了赶出香川山居去或者直接杀了,用得着这样折磨自己么?
  他当时听了这话暴怒,第一次差一点对朝云动了手。
  他不是没有想过撂开手不再理会她,与她生的几乎一模一样的女人,这天底下又不是找不来。
  可不知为何,他只要一看到她,所有的想法全都灰飞烟灭了。
  “我知道让你一直待在香川山居你觉得很腻味,等你生完孩子,我带你出去玩一段时间,你想去哪里都行……”
  他的态度忽然松软下来,姿态也放的很低,他的手掌按在她的肩上,最后一句话里,清晰含了求和服软的意思。
  若是别的女人,该是怎样的受宠若惊和欣喜若狂啊。
  可她依旧那么冷的看着他,目光里含了一丝的讥诮:“徐晋回,你不觉得你现在这样子,真的很像一个疯子,像一个神经病吗?”
  她把他的手推开,转脸看着窗外的薄暮,地平线把最后的夕阳吞没,夜色,瞬间就降临了。
  “我累了,请你出去。”
  她的声音忽然变的很轻很淡,徐晋回看着自己依旧定格在半空的手掌,他的唇角蔓生出自嘲的笑意,然后,他转过身,直接出了房间。
  当夜,有一辆车子缓缓驶入了香川山居。
  徐晋回一杯接一杯的灌酒,冰凉的酒浆滑入肚腹之中,他琥珀色的瞳仁一点点的加深了色泽,脑子里所有的意识,逐渐变的混沌。
  酒中含了致幻剂,那安静坐在沙发上的娇小女孩儿,一张脸逐渐的变成傅胭的样子。
  柔顺的黑发结了发辫从肩上垂下来,她生着一张很漂亮的心型小脸,眉目漆黑,犹如墨画,她的唇色嫣然,宛若枝头最艳的樱桃。
  他站起身,向她走过去,薄唇之间呢喃着一个名字:“胭胭,胭胭……”
  如她的名字一样,她就像是点在他胸口的朱砂痣,他用力的擦,那颜色或许能擦掉,可烙印在心脏上的一抹红痕,却是怎样都无法消弭。
  他低头去吻她,像是每一次绮梦中的画面一样,他心满意足的轻叹,捧着她娇小的脸,吮吻着她的脸颊,每一处,都不肯放过。
  他松开手,一巴掌打在那一张化了精致妆容的脸上,女人受了惊吓,当即双眼含泪哀哀哭出声来。
  他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只是她哭泣的样子,渐渐和那一日跪在他面前哀求哭泣的脸容重叠,他慌乱的抱着她:“别哭,胭胭别哭,别哭……”
  一夜癫狂。
  晨曦从未曾关闭的窗子那里悄无声息的照耀进来,屋子里麋乱的气息渐渐的散去。
  剧烈的头痛,要他辅一坐起身,就蹙紧了浓黑的眉,徐晋回用力按着太阳穴,狠狠甩了甩头,针扎一样的刺痛却仍然在,他起身想要下床去冲冷水澡,身侧却忽然传来一声女人的低喃梦呓。
  “徐少,徐少……你好厉害,我不行了,真的不行了……”
  徐晋回像是劈面被人重重打了一耳光,整个人蓦地清醒过来,他缓缓转动僵硬的颈子,看向身侧凌乱的被子下,乌发浓密披散下来,隐约遮住半张脸的年轻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