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产
  她正睡眼惺忪的抬起头来,艳红的唇色淡去了一些,眼睫上的妆容微微有些晕开,是娇嫩的一张脸,却又透着别样的风情。
  “徐少?”
  她轻轻呢喃,想到昨夜他的癫狂,眼底不由得溢出甜腻的笑来,柔软手臂缠在他的身上,娇媚无比的将自己的身子贴了上去……
  “徐晋回你一大早又找我干什么?”
  傅胭早上五点就被人给叫醒,说徐晋回非要她过来一趟。
  她孕期嗜睡,早晨睡的正沉的时候忽然被人吵醒,本来就带着一肚子的怒气。
  香川山居的佣人们都知道她的脾气,也都知道徐晋回宠着她纵着她,平日里在这方面是格外小心的。
  可今日却不知怎么回事,竟然敢一大早就来吵她。
  徐晋回昨夜下榻的这间客房,房门只是虚掩着,傅胭怒气冲冲推门进来,正看到那一身雪白皮肉的年轻女人,不着寸缕缠在徐晋回身上的样子……
  她弯下腰,吐的天翻地覆,几乎将胆汁都吐出来了,鼻腔里烧灼着火烫一样的疼,呕吐的反射刺激,要她眼眶酸的难受,眼泪珠子不停的往下掉。
  徐晋回再怎样的手段凌厉,遇事无数,却也被这一大早发生的事儿给弄了一个措手不及。
  待他反应过来,将身边女人一把推开,下床想要去拉傅胭的时候,却被她一巴掌甩在了脸上。
  徐晋回整个人都懵了,“傅胭,你找死!”
  他咬着牙低吼,手掌倏然举了起来,却硬生生定格在半空中。
  傅胭气的整个人都在哆嗦:“徐晋回你真让我恶心,你睡女人就睡,你让我来看算什么事儿?成心恶心我的是不是?我告诉你,你想和谁睡和谁睡,你死在床上我都不会多看一眼,你这个人,让我恶心透了!”
  她指着他的鼻子,一口气骂完,气的直喘粗气,恨不得手里有把枪,好一枪打死他才解恨!
  那坐在床上拥着被子的女人抖的筛糠一样,吓的一张脸都没了人色。
  而闻讯赶来的众人,个个惊愕的睁大眼,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徐朝云一双美目眸色沉沉,来回在傅胭和徐晋回两人身上巡梭不定。
  傅胭吐的胃里全都空了,头也昏昏沉沉的疼的厉害。
  她不想再站在这里,也再不想看到徐晋回这个人,他要是想这样羞辱她,那恭喜他,真的成功了!
  傅胭转身就向外走,徐晋回脸色阴沉的难看至极,几乎是低吼着对瑟缩坐在床上的女人:“滚!”
  那女人吓的连衣服都不敢捡,卷了被子就跌跌撞撞的向外跑。
  陈绍南拧眉看着这一幕,眸色最后在徐朝云脸上顿了顿。
  徐晋回找女人的事儿,在香川山居算不上什么秘密,可也没人敢去告诉傅胭知道。
  他们几个兄弟,没那么八卦,这里的佣人,更是没那个胆子,唯一的可能,只有朝云。
  她对晋回的心思,谁又不清楚呢?大家都不是傻子瞎子。
  “哥。”
  徐朝云却主动开了口:“我有话想和你说。”
  徐晋回眸色深的吓人,他抽烟,一支接一支的不停。
  徐朝云转脸看向陈绍南几人:“我和大哥说会儿话,你们待会儿再过来吧……”
  江诩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陈绍南欲言又止,心底却觉得浮动万千,自从傅胭来了这里之后,所有的一切,好像都偏离了原本的轨道,他从未曾有过这样的感觉,好像,未来将要发生什么,都已经逐渐,不在他们的掌控之中了。
  徐朝云走进房间,关了门。
  她深吸一口气,屋子里的气味淡了很多,但却依旧还在。
  徐晋回披了浴袍坐在沙发上抽烟,自始至终没有看他一眼。
  徐朝云默默的翻出抽屉里的香点上,这个习惯,还是他们俩从小跟着养父养成的。
  香川山居的每个屋子里,都备着一样的香。
  只是如今傅胭怀着孕,她那里,是从来不熏香的。
  熟悉的香味儿在屋子里弥漫,很快把原本那些旖旎的味道冲散,徐晋回抬起头,指间的烟,火星微闪,他看着徐朝云的眼眸,逐渐阴霾密布:“是你让傅胭来的吧,朝云。”
  徐朝云低眉垂目坐在他面前,“哥,咱们多久没这样坐下来好好说说话了?自从傅胭来了之后,你大约是把我这个妹妹也抛在了九霄云外。”
  徐朝云自嘲一笑:“哥,你别生气,其实我也是想帮你,你看,如果她生气吃醋,那说明她还是有点在意你的,如果她无动于衷,你也就明白了,不用再自苦……”
  “朝云,我的事,你今后少插手。”
  “哥,我们自小相依为命一起长大,没人比我待你的心更真……”
  “朝云,这是我和傅胭之间的私事。”
  “可你还是尚霆的支柱,你的事,没有一件是私事。”
  “朝云,你逾距了。”
  徐晋回站起身,眉目森冷:“这一次,我揭过不提,如果再有下次,朝云,不要怪我不念兄妹情分。”
  徐朝云的眼泪当即就落了下来:“哥,你就那么爱她?”
  徐晋回什么都没说,转身进了浴室。
  徐朝云愣愣坐在那里,看着檀香袅娜浮动在空气中,她唇角微微的翘起来,眼泪,却渐渐成行。
  傅胭的预产期在十二月十二,因此徐晋回今年特意将去意大利的行程提前,十一月底就和陈绍南出发直飞意大利。
  只是,或许头胎总有很多意外,徐晋回离开的第三天,傅胭睡梦中忽然羊水破了。
  徐晋回和陈绍南不在,江诩从不管香川山居的事儿,少淩在尚霆忙的不可开交,已经数日未曾回来,唯一留在香川山居的,只有徐朝云一人。
  佣人匆匆将傅胭破水的事告诉了徐朝云知道之后,就一个个束手无策的等着她来决断。
  徐朝云安静的坐在自己的卧房里,时间一分一秒的流淌,佣人们都急出了一身的汗,她却仍是不动如山。
  “小姐……”
  有人耐不住的小声喊了一声,徐朝云缓缓抬起眼帘,看向开口那个人:“怎么,她是大哥的心头肉,我自然要慎重一点,女人生孩子是常事,一时半会儿又生不下来,我总得想一想到底找哪一个医生接生的好。”
  佣人低了头不敢非议,徐朝云指尖撑在眉梢,想了一会儿,方才站起身来:“让陈医生立刻过来吧,对了,等天亮再通知香港的李医生过来。”
  众人一怔,转而却不敢多说什么,应声去了。
  陈医生是香川山居用惯的,傅胭孕期产检,也曾经是他负责过其中几次,医术也很高明,可佣人们都知道,徐晋回准备的给傅胭接生的医生,却并不是他。
  只因他这个人嗜酒如命,徐晋回担心他到时候出什么差池,因此早已请了香港一个最知名女医生来为傅胭接生,人就在离香川山居不过十分钟路程的一栋宅子安置着。
  可徐朝云身份不同,她是徐晋回的义妹,两人自小就相识,论起情分,陈绍南也比不过。
  佣人们还以为这是徐晋回的另有安排,因此没人多嘴,只是按照她的吩咐准备了下去。
  陈医生被接来香川山居的时候,人还依旧醉着。
  傅胭已经阵痛的昏死过去了几次,可他却还大着舌头嚷嚷,“急什么,宫口只开了两指,要生还早着呢。”
  “可傅小姐都疼的昏过去两次了,就这样等着?”
  徐朝云看了傅胭身边的寄荷一眼:“你懂还是医生懂?哪个女人生孩子不疼,有那么矫情吗?”
  寄荷被徐朝云这样训斥,当下就低了头不敢再说话,可傅胭一张脸白的吓人,身子底下的床单几乎都被羊水和鲜血湿透了。
  寄荷总觉得事情不对劲儿,她想求徐朝云把傅胭送到医院去,可香川山居上上下下如今都是徐朝云说了算。
  如果她惹怒了她,徐朝云一怒之下赶走了她,那傅小姐身边,就一个可靠的人都没了。
  寄荷很喜欢傅胭,她这个人没架子,也向来不对她们发脾气,平日在一起,就像是姊妹朋友一样,寄荷真的不希望傅胭出事……
  香川山居乱成了一团糟,陈医生酒醉已经呼呼睡着了,徐朝云也回了房间,说等要生了再去叫她。
  佣人们束手无策,寄荷守在傅胭床边,只能一遍一遍给她擦着额上的汗,给她喂参汤喝。
  傅胭有几次迷迷糊糊睁开眼,似乎呢喃了一个名字:“承僅……”
  “小姐,您说什么?您还疼吗?”
  寄荷急的都要哭出来了,傅胭却又昏沉沉的晕了过去。
  “你们守着小姐,我,我去找那李医生去。”
  寄荷死死一咬嘴唇,将汤碗递给另外的佣人,转身奔出了房间。
  幸而徐朝云没想到会有人这样大胆向外闯,也幸而这里上下都知道徐晋回多宠傅胭,那些保镖很轻易就对寄荷放行,还派了车子送她去接李医生。
  十分钟的路,寄荷却觉得每一分钟都那么煎熬。
  接到李医生,她将傅胭的情形一描述,那李医生当即就变了脸色,一边吩咐助手准备东西,一边让人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