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晚自习
  这天我醒得很早,睡眼朦胧间伸过手腕看了一眼手表,四点三十九分。不知自己为何醒的那么早,只是接下去无论怎样都无法入睡了,于是穿衣起床,起身推开窗户,望向遥远的天际。
  夏天的清晨,天是鱼肚白的,一切都未混进动物的气息,一切都纯净的让人心旷神怡,仿佛一幅淡淡的水墨画,水墨画里,弥漫着好闻的青草的香。
  时间……
  晨曦徐徐拉开了帷幕,又是一个绚丽多彩的早晨,带着清新降临人间。
  不觉间已经在窗前站了许久,听到广播里的音乐声才发觉已经到了六点,那是《菊次郎的夏天》。
  小腿酸的很。我转过身,不料几个室友都还在睡觉,本想叫醒他们一起去吃早餐,但看他们睡得那样香便也断了念想,出了门与宇滔同去了食堂。
  天气实在闷热,纵是早晨也得不到清爽。教学楼前的紫薇花静静地绽放了花蕾,阳光映下斑斑驳驳像微笑。微风拂过,两株紫薇花相互扶掖着摇摆。
  我趴在桌面上小憩,直到同学们陆陆续续都来齐了才站起来开始早读。
  三人一排,我左边坐的是陈良,右边是一个女生,她的练习本上写着三个非常秀气的字:杨可可。看她的举动,原来是个顽皮的女生。
  班规上的一条惩罚方式是罚写毛笔字,所以大部分的人都备了书写工具。杨可可拿沾了墨的毛笔悄悄在瑾凡前桌的那个女生后背点了一点,那个女生洁净的衣服便出现了不和谐的一点。那女生是个胖女生,皮肤略黑,我明显感觉到了别人与她说话时语气中的戏弄,从她与别人的言谈之中也知道了她叫黄黄彬彬,绰号黄山、yellow mountain mountain、yellow ice ice。
  看杨可可恶作剧得逞在偷笑,瑾凡莫名觉得好笑,也跟着笑起来。少顷,我喊了黄珊珊回头,说:“黄彬彬,你的衣服后面脏了,肩膀那一块。”
  她拉过衣服一看,来了气:“我昨晚才刚洗了衣服,你们干什么啊!”
  我很不服气,难道告诉她也是一种错?于是为自己辩解:“你误会了,这个不是我弄的。”
  可黄彬彬早已别过脸去继续读书,字句咬的很重。
  我侧过脸去竟看到杨可可还在笑,但似乎换了一个笑点,他比中指:“你还笑!”
  杨可可并不在意我的不满,她将身体前倾,眼睛直盯着黄彬彬的头发,然后笑倒在椅子上。我觉得奇怪,便问其缘由,她凑近我的耳朵:“你仔细看看她的头发上有什么……不对,不用仔细看,很明显的。”
  我心中很是好奇,看着黄彬彬的头发,顿时明白了同桌的笑点,原来彬彬的头发间夹着几片硕大的头皮屑,像极了纸片。
  我自然也忍俊不禁,还推了推黄彬彬左边站着的约翰,他看到同桌头上的东西后反应更是夸张,直接抱起自己的书包跳出了位置。约翰对彬彬有一种很不好的感受,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她的身材,彬彬因为略肥的体型被班里许多人嘲笑,有些人并不讨厌她,只是觉得不和大家一样,而去接近这个女生的话,那是一种奇特的、脑袋出疾病的行为,因此彬彬莫名遭到更多的恶意嘲笑。
  约翰夸张的举动引得前排的同学都转头观望。我确是作死,又一次提醒彬彬,说她头发上有脏东西,黄彬彬误会了他,不耐烦道:“你们能不能不要再弄了?”
  杨可可却做起假好人,去到黄彬彬身旁,用美工刀小心翼翼地刮下她头发上的硕大头皮屑,还恬不知耻地吹向后排,惹得我与陈良连忙躲开。
  黄彬彬的右边的陈思思转过身来,语气中满是戏谑:“叶宇欧,叫你作死,被我同桌骂了两次了吧。”
  坐在杨可可旁边是什么感觉?我必须承认:无奈、无奈,还有无奈。
  教室里安静了一霎那,死神的铃声响起,英语老师步入教师,站上讲台。这英语老师大概比班主任要大一些,卷马尾,运动衣,运动鞋,她经常是这样的装扮,以至于后来她破天荒穿连衣裙扎丸子头时同学们纷纷调侃她是不是要去相信,把她逗地很无语。
  “class begins.good morning boys and girls.”
  “good morning miss chen.”
  “sit down please.”
  “thank you.”
  老师抓抓头:“好了同学们,从今天起我们就要一起学习高中英语了,高中的英语和初中是有很大不同的,尤其是听力,的你你们听了一次就知道了。”
  “老师,请问你芳龄几何,是否单身?”浩洁问,翘着二郎腿。
  众人哄笑,照班主任的话说,就是教师没有教师的样子。
  我看见第二组对桌的女生扯了扯她同桌的衣角,憋笑着小声说:“你猜老师会怎么回答?”那女生戴眼镜,留着空气刘海,一副萝莉的样子。
  只见英语老师用手肘倚着讲台的边角,虽脸红至耳根,语气中还是一种带着老师才有的严肃,她半眯着眼睛:“这位男同学,你不知道随便问女孩子的年龄是不礼貌的啊?你那么关心我是否单身,是不是想帮着张罗张罗,为老师牵条红线?”
  一阵轰然的大笑。
  下课后,那个戴眼镜的萝莉女生找瑾凡借草稿本,看到上面的名字,叫了一声:“叶宇欧?”
  我点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女生提笔在本子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董雅倩。
  看着绿色细格子本上秀丽的字迹,我心中突然出现的欢喜就像滴在清水里的墨珠,一直渲染扩大。
  “你的字挺好看的,挺像我一个初中同学的字。”
  “你的初中是哪所学校?”
  我报了初中校名,她惊道:“你是济时中学的?我们学校是花坦中学,我就是在您们学校中考的。”
  “你是花坦中学的学生啊,我还记得中考前校长在晨会上反复强调要礼貌对待你们学校来老师的人,尽到主人的本分。其实校领导是怕类似于上一届学长中考时两所学校的学生打架的事情再次发生。”我越说越起劲,带起话题的董雅倩当然聚精会神地听着。
  我继续说:“当时英语的口语考试结束后,我们英语老师和我们说因为花坦中学的学生不清楚考试操作,导致考试迟了好久才开始。”
  雅倩坐下,将身子往后靠了靠:“你们的英语老师是年轻的那个还是稍微有些上了年纪的那个短发老师?”
  “是年轻的那个。”
  她扑哧一笑:“我记得那个老师发音有点不标准,她年‘hello,my name is lucy’的时候我们底下的人都在憋笑。你觉不觉得我们这个英语老师有点搞笑?”
  我也有这种感觉,只是不知她想得是否与自己想得一致,“我觉得这个老师可能是不知道我们那一届初中用的是新教材,很多我们在初中就已经学过的单词她都要提出来讲,而且有谁知道还觉得那个人很厉害。”
  她连连点头:“对对对,还有她的发音也很有趣。我跟你说,我刚来这所学校的时候看到里面空的讲台桌时以为是要换新电脑,原来里面根本就没有电脑,还要老师自己带笔记本电脑……”
  吐槽完了老师,又吐槽学校,我早已笑出了声:“我也是这样以为的。还有你看那个讲台,竟然就是买来的木质讲台,我昨天看到机房里的黑板,那是用漆刷起来的……”
  二人相谈甚欢。雅倩问:“你是不是有一个兄弟啊,我刚刚看见一个‘你’在接水,可是回来时你在教室里,根本没有去接水。”
  “对啊,你看到的应该是我哥,我们是双胞胎。”
  雅倩似乎是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头,面色微红,温婉眼里包含着一丝惊讶:“这样啊,我能叫他哥吗?”
  我愣了一下:“那样的话我们不就是……”
  她却毫不在意:“没事,不用管那个,我们可以做闺蜜呀,你是我的男闺蜜,那你哥当然也就是我哥了。”
  我差点没把刚喝进嘴里的水喷出来,只能是重重地咽下去。
  每个人都有这样的经验,当一次猝不及防的表白砸到自己头上时,真的很让人头大。
  学生往往是醉翁之意不在好好上课,小小年纪对八卦简直没有抵抗力。
  某一天晚自习时我与陈良都齐齐盯着杨可可,不是因为那日晚上的她美得冒泡或脸上长了痘痘,这两个八卦的人实在看杨可可表白王得胜。王得胜这个人,脸很长,眉尾略淡,鼻梁上架一副黑框眼镜,身体特长,过了一米八五,我对他的第一印象是沉闷,日久发现原来他是一个闷骚的人,而且深藏不露。
  王得胜,我喜欢你,我能追你吗?
  杨可可让旁边的人把纸条传过去,鬼知道她时什么时候动的心思。
  “你觉得王得胜怎么样?”梓良问。
  杨可可趴在桌上,“你是说外貌?”陈良点头,她继续说,“如果不是长得高的话,比你们两个差多了。”
  我倒觉得没有什么,陈良竟一脸满足地微微点头,口中说道:“也是。”其实陈良是一个特自恋的人,不过短短几天他挑起的有关颜值的话题就有七个,器重有四个都在说自己,还自信地人为301是颜值最高的寝室,遗憾的是有一个阿鲍拖后腿。阿鲍也是我的室友,平时寡言少语,头发长眉毛长鬓毛长。
  杨可可递给我一张纸巾,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大概十个人名,她解释说:“上面的都是我以前的对象。”
  多年以后我深刻了解到,永远不要妄想抵抗一个阅男无数的女孩,她们的内心防卫往往很强大,除非是自己受了情伤,否则她表面上一定是个男人。
  陈良说:“王得胜怎么还没回?”
  我看向隔了四个人的王得胜,只见他若无其事地写作业,好像根本就没有纸条这回事一样。
  “看来人家要做一个好学生,不早恋。”陈良嬉皮笑脸。
  “那我追你吧。”
  我与陈良同时做了瞠目结舌的表情,感情还真是与玩游戏没有太大的差别。
  后来,陈良截图了与杨可可的聊天记录发给我,气泡中杨可可明明白白地写着不同意她的追求她会打断陈良的腿。陈良不畏强暴,一本正经恢复了超长的一段话,大致内容是我们这个年纪应该好好学习,感情的事还是放在以后说好一点。然而杨可可早就有了男朋友,那些不过是逗陈良玩的,这个自恋又天真的男生却心里挣扎了好长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