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嗯嗯在我脸上?
  一团靠着门板白乎乎的东西,顿时失去重心,跟皮球似的滚了进来。
  那一瞬间,许攸恒的眼睛产生了错觉,还以为是从哪儿跑出来的玩具小狗。
  可等他再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丝不挂,只裹着一条浴巾的初一。
  他光溜溜的小身板歪在地垫上,瞪大的眼睛,看上去何其的无辜。
  唉!舒蔻不出意外的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她早就猜到了,这孩子可能会好奇的在外面偷听!
  她无可奈何的从画台上跳下来。
  谁知……
  “坐着,别动!”许攸恒就像知道,她想过来维护初一似的,抬起手,喝止她。
  尔后,低头看着蜷成一团的初一问,“你躲在外面,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
  初一瘪了瘪嘴,没有回答。
  他贼头贼脑的看向舒蔻,就仿佛是想从她脸上,找到一大块值钱的金子。
  “我问你话呢,还不快点站起来回答。”许攸恒声色俱厉的模样,纵是任性惯了的初一,也不禁有几分畏惧。
  他一骨碌的从地上爬起来,两条莲藕似的小嫩腿儿,也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害怕,贴在一起蹭来蹭去。
  连同他的光屁股瓣,也像两只刚出笼的大馒头,跟着一起可笑的扭来扭去。
  “说啊!”许攸恒追问:“你躲在外面,到底想偷看什么?”
  “我……我就是想看看……看看……”初一吞吞吐吐,扭捏了半天,忽地抬起头,煞有介事的问,“大油饼的脸,到底是什么味道的?咸的,还是甜的?比你刚才买回来的甜甜圈要好吃,还是更难吃呀?”
  “这……”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许攸恒一时语塞,觉得这孩子真不愧是舒蔻生的,尽得她瞬间转移话题的真传。
  “好了好了。没看到他已经冷得直哆嗦了嘛!”舒蔻当机立断的冲上来,抓起掉在地上的浴巾,把初一裹了个严严实实。
  然后,又略带抱怨的说,“明明知道他心脏不好,还这么凶神恶煞似的想吓到他吗?还有……”
  舒蔻说着,用食指宠溺的勾了下初一的鼻子,“以后,你也不许再胡说八道了!”
  呵,这么热的天,这小鬼头会冷到才怪?!他不过是在扮可怜,博同情罢了。
  许攸恒深谙儿子的本事,居高临下的睨了舒蔻一眼。
  他实在猜不透,初一为什么要把她那张明明只有巴掌大的小脸,称作为大油饼!
  这时,小胖抓着一条更大更干爽的浴巾,急急忙忙从隔壁的房间里跑过来,“哎呀,初一小少爷,我才说收拾一下浴室,让你自己在床上玩会儿,你怎么就跑到这儿来了?”
  初一难得乖巧的偎在舒蔻怀里,冲着她一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见小胖径直走过来,想从自己手上接走初一,舒蔻不由分说的抱起沉甸甸的初一说,“不用了。让我来吧,你今天就早点去休息吧!”
  说着,她又扭头瞅了许攸恒一眼,“你还呆着那儿干嘛呢?还不去除夕的房间里看看,这原本就是我们的责任,应该是我们亲力亲为的事!”
  小胖顿时瞠目结舌的看着许攸恒。
  这……这可是她头一次,看到有人在这幢房子里,对这位高高在上的男主人,大呼小喝,指手划脚的呀!
  许攸恒当然没有忽略,小胖错愕的眼神。
  他的鼻翼,难堪的抽了抽,脸上的表情,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这女人……给她点颜色,还蹬鼻子上脸了!
  她就不懂得,当众得给男人留点面子吗?
  可……
  可她那付鼻孔朝天,颐指气使的主妇样儿,让这幢一直冷冰冰,死气沉沉的别墅,好像终于有了一点儿……家的感觉!
  *
  一分钟后。
  许攸恒颀长的身影,便伫立在除夕的卧房门口。
  除了一盏幽幽如豆的小壁灯,整个房间早就熄灯黑了下来,也静了下来。
  除夕安静祥和的躺在床上,睁得大大的黑眼睛,毫不掩饰对许攸恒的出现,而萌生的欢喜和诧异。
  所以,比起舒蔻,许攸恒的任务显然轻松多了。
  “想听故事吗?”他揣着手,心情不错的问。
  “嗯!”除夕缩在毛毯下,点了点头。
  “那你跟我说说,初一为什么要叫对面那个……凶巴巴的女人是大油饼吗?”许攸恒饶有兴致的和儿子谈起了条件。
  通常想让除夕开口,不是件易事。
  但今天的他,显然也对这个话题,充满了兴趣。
  “因为……”他低声嗫嚅着。
  那张和初一生得一模一样的小脸上,露出一个腼腆,而又神秘的笑容……
  *
  等许攸恒从除夕那里得到答案,带着哭笑不得的心情,悄悄从睡着的除夕身边走开,又轻手轻脚的推开对面卧房的橡木门时。
  果然,看到房间里还灯火通明,吵吵闹闹的,活像是游乐园。
  而靠在床头,一本正经捧着故事书的舒蔻,完全拿生龙活虎的初一没辙!
  “一天,小鼹鼠从地下伸出头来,开心的迎着阳光说,哇,天气真好……”
  “大油饼,刚才我们走了之后,你真的没有洗过脸吗?”初一东拉西扯的,对舒蔻朗读的故事完全没有兴趣。
  “别说话,认真听!”舒蔻掩耳盗铃似的,假装没听到他的问题,继续大声的念道:“这时,一条长长的,好像香肠似的嗯嗯掉下来,正好掉在小鼹鼠的头上……”
  “那为什么你的脸变干净了?你脸上的油都不见了呢?”初一杵着脑袋,伸出一根小指头,一边轻轻抹了下舒蔻的脸蛋,一边很认真的追问道。
  舒蔻不理他:“小鼹鼠气的大叫,搞什么嘛,这是谁嗯嗯在我头上了?”
  初一锲而不舍:“是因为爸爸把它们都舔干净了吗?”
  “你爸爸又没嗯嗯在我脸上,他舔什么舔?”舒蔻实在忍无可忍,放下故事书,跟炸了毛的猫似的,冲着他大吼大叫道。
  这时,躲在玄关阴影处的许攸恒,听到这儿差一点捧腹大笑。
  “嗯,我……我就是觉得有点奇怪嘛!”初一不知怎么,突然涨红了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