筹码
  次日。
  电闪雷鸣,天空乌云滚滚,雨却迟迟不落下来。
  曾经大片大片圣诞玫瑰盛放的地方只剩下年年生长的杂草,那些洁白如雪的花瓣早已化为土壤的一部分,为杂草提供生长的养分。大雨前格外活跃的小虫在盔甲咒的笼罩下悠然自得地飞来飞去,偶有几只想要看看外面的世界的在撞上屏障灰飞烟灭后都放弃了。
  斐克达就站在门前的草地上望着天空。这个夏天闷热了太久,一场大雨是冲刷闷热与痛苦记忆的最好工具。其实斐克达完全可以像文迪米娅一样在死前无忧无虑,可她下不了手,也没有这个能力。忘记鲜血与杀戮固然是好,可是她不愿忘记那些人和事。
  斐克达低下头,看着手上被自己剪下的辫子。她在十年前剪了一次短发,自那以后就再也没剪过。雷古勒斯喜欢斐克达的辫子,在相对无言的时候总喜欢拿在手上把玩。
  所以,为什么割舍呢?
  大概是因为斐克达想找寻过去的感觉吧。当然,她是不可能找寻得到的。那些时候太美好了,雷古勒斯笑起来还很傻,埃文还整天琢磨着怎么和妹妹吵架,文迪米娅还在为各种各样的闲事操心,卡佩拉依旧嘻嘻哈哈无忧无虑……更重要的是,父亲还在,远方的母亲也还在,德鲁埃拉姑姑在,梅格蕾丝甚至也还在。所有人都还活得好好的,那真是最好的时光了。
  斐克达从前成日提心吊胆,现在快死了她倒是能静下心来好好回望一下自己的人生了。她活了二十年,双亲俱在家庭和睦的时光只有四年,后来还被抹去了;十四岁时父亲去世,快十五岁时加入了食死徒,细细算来还不到六年,还没有她和文迪米娅相识的时间长,却比之前的十五年漫长得多。
  要是斐克达的人生还有十五年呢?那样的话她会是什么样呢?再过十五年,到那时她就三十五岁了……三十五岁的斐克达或许会嫁给雷古勒斯,生一个或几个笑起来和他一样傻的孩子,然后再好好钻研她的魔药,最好拿个奖章挂在墙上,这样等她因为孩子做不出魔药的时候就可以指着奖章骂:你怎么就不能遗传一下你妈妈能拿奖的魔药水平呢……然后雷古勒斯会无奈地笑着把孩子抱起来,让她不要生气……
  倾盆大雨浇醒了斐克达的梦。她不能做梦,梦做得太真实就会陷进去,再也出不来了。要是真能活在梦里便好了,可那样越久,脱离出来的痛苦也越大。斐克达仰起脸,任凭雨点将她打得越来越清醒。雨水让衣衫全都贴在了身上,斐克达感到那条项链也紧紧地贴在她的心口上。
  原来都已经六年了呀……斐克达总是害怕自己爱雷古勒斯爱得不够深,怕自己会辜负了他,所以一直把他送她的项链戴在身上。可是如今,她终究还是要辜负他了。
  直到这时,斐克达才真正意识到死亡的可怕。无论用哪一种方式留在世间都是对生者的折磨,可彻底的离开又是对她自己的折磨。斐克达害怕自己永远见不到雷古勒斯,更害怕从此以后不能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
  锥心之痛。
  就在泪水和雨水混合在一起即将模糊斐克达的双眼时,她看见不远处有个人影在向她靠近。只需一眨眼,斐克达就认出了那个人。
  尽管斐克达万般想在死前见雷古勒斯一面,可当他真的来了时,她却期望他快些离开。现在到这里来就是引火烧身呀!
  可是斐克达什么也说不出来。她看着雷古勒斯冒着瓢泼大雨,迈着沉重的脚步走来,在屏障前站定,看着她的眼神十分复杂。
  斐克达真想跨越这道生死的屏障去拥抱他。
  雷古勒斯复杂的眼神看得斐克达的心都凉了。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有浓浓的爱意,却被悲哀与失望笼罩。
  雷古勒斯张了张嘴,说出来的话却是“你剪头发了”。轻得几乎无声的一句话,隔着雨幕和屏障,斐克达却听得清清楚楚,甚至能听到他话里的失望。
  斐克达果然还是太自私了。她也对自己失望了,悔恨击中了她的心——她本应该以雷古勒斯最爱的模样,也是她最爱他的模样死去。
  可是话到嘴边,又成了一声轻描淡写的“嗯”。
  “为什么?”
  斐克达的心乱成了一团。她在脑子里的每一个角落搜寻着回答,到了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无论说什么话,都是捅在心上的更深一刀。
  “西尔玛说……你和我在一起,只是为了找个靠山,是吗?”
  那个瞬间,斐克达巴不得立刻就去死。
  谁都可以绝情至此,唯独雷古勒斯不可以。对于西尔玛,斐克达连失望的感觉都没有了,可她为什么还要对雷古勒斯说那样的话?最可怕的是,从某些方面来说,西尔玛是对的。
  可斐克达走的每一步,不都是充满了算计?
  “你来,就是要问我这个的吗?”斐克达闭上眼睛,感受雨水从眼皮划过的感觉,那真是如刀割一般。
  “我……”雷古勒斯的声音又弱了下去,“我不想让我们之间产生任何误会。我只要你告诉我答案。”
  他拿出魔杖,对准屏障底部开始施解咒。饶是雷古勒斯魔咒技巧高超,在解开一部分盔甲咒后,又会有新的咒语从另一边漫延过来。莱斯特兰奇的手法很刁,盔甲咒的基点并不只在地面上,空中也分布了许多。
  “没用的,雷古勒斯,没用的。”斐克达苦笑着抹去脸上的雨水。
  雷古勒斯听而不闻。他一遍又一遍地施着解咒,又一遍遍地失败。
  “我只想要一个答案。”
  “没用的,雷古勒斯,要是有用的话我早就出去了,没用的。”
  一声惊雷,打得斐克达额间突突地跳。雷古勒斯的手无力地垂落,他慢慢蹲下去,低下了头。
  “算了,你不用说了,我懂了。”
  雷古勒斯狠狠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蹲在地上无助得像个孩子。
  “雷古勒斯,我也不想有任何误会横在我们中间,你听我说,好不好?”
  雨渐渐小了下去。雷古勒斯站起身来捂住脸,肩膀抽搐着。他哭了。
  “你是对的,斐克达,你一直都是对的……”
  “雷古勒斯,你要知道——”斐克达刚想作出解释(尽管一切都是徒劳),就被雷古勒斯打断了。
  “我比任何人都没用,对不对?你什么都不告诉我,哪怕到了这个地步也不告诉我……斐克达,我到底算什么?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雷古勒斯抬起头,他黑曜石一般的眼睛熄灭了,只剩下乌黑的灰烬。直到这时斐克达才看见雷古勒斯眼底浓重的乌青,和他眼白布满的血丝。
  哪怕他无数次在斐克达面前展现微弱,也从未在她面前哭过——不,斐克达认识雷古勒斯这样久了,她知道这世上基本上没有什么能让他憔悴不堪成这样。可是斐克达知晓一切,也没想到自己竟能让他痛苦至此。
  “这是我们相识的第八年十一个月零十一天,斐克达,过了这么久了,我还是不能有资格保护你吗?”
  悔恨如一块大石般狠狠压在斐克达心上,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如果斐克达曾向他透露过一丁点自己在做的事,现在他们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她太任性了,任性到把雷古勒斯看作自己的私有物,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也无需任何沟通交流。斐克达甚至不敢回想,怕自己曾经说过的某句话做的某件事曾伤过雷古勒斯的心,或许这样的事发生过不止一次。
  这也是雷古勒斯第一次在斐克达面前如此强硬。悔恨再一次砸到了斐克达身上:她看得见任何人的成长,却还把雷古勒斯当作那个笑起来傻兮兮的男孩。
  “那么……”斐克达艰难地开口,“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在你眼中,是什么呢?”
  雷古勒斯的怒火顿时熄灭了,悲伤涌了上来。他张了张嘴,双唇翕动着,像是说不出话来了一般。
  良久,大滴大滴的泪水顺着雷古勒斯的脸颊滑下来,可他却笑了,那是个很苦很苦的笑。
  “你是我的一切啊。”
  那个刹那,斐克达忘记了面前能随时置她于死地的盔甲咒屏障,想要抱住雷古勒斯。首先碰触到屏障的是她手上早已被雨水淋透的发辫。只一眨眼间,它便消失了。就算早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斐克达还是愣愣地盯着自己空无一物的双手。
  这是唯一一次斐克达不愿清醒的时刻。可是她阻挡不住大脑的本能,不需要思索她就知道了自己如今的处境,知道了雷古勒斯现在在这里有多危险。
  “你走吧,雷古勒斯,别再来了,你本就不该来这里。”
  每说一个字斐克达的心就更难受几分。这是最后一次了,从此以后,大概再也没有什么能让她伤心。死了就什么悲伤也没有了,多好。
  无非就是……孤独一些嘛。
  “你是不是还在为贝拉特里克斯的事介怀?”雷古勒斯的声音完全哑了。
  “没有,没有,”斐克达笑得苍白,甚至有点尴尬,“我没有,从来没有。”她真的没有。在她心里,贝拉特里克斯早就不属于布莱克家族了。
  雷古勒斯深深地看着斐克达的双眼,一直看到了她心里去。他的泪不再流,斐克达看到他眼中映着的自己,也看懂了他的深意。
  “我会救你出去的。”
  真好,雷古勒斯还抱着希望。只要人还有希望,就有做无谓之事的动力,就还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
  斐克达唯一能做的就是,让雷古勒斯永远记住自己的最后一面。于是她笑起来,笑得灿烂,灿烂得前所未有。
  ——斐克达的那个笑容让雷古勒斯记了一辈子。她烟雾氤氲的双眼中映着从乌云后探出头来的太阳。她笑得那么开心,就好像真的有什么事情让她很高兴一样。一切都是一副快要好起来的景象,雷古勒斯甚至骗过了自己。
  如果他能够未卜先知的话,他定然不会作出后来的决定。如果真的可以逆转时间,他会在那时不顾一切地冲进去。
  哪怕是共赴黄泉,也比生死相隔好啊。
  1981年9月2日早晨。
  “杰罗姆,你真没兴趣加入格兰芬多队?”
  “没兴趣。我没时间。”
  杰罗姆麦金农(jerome mckinnon)丝毫没给弗莱娅留情面,转头便下了楼梯。
  “你就编吧,你一个四年级生有什么可忙的?我怎么就没这么多事?”弗莱娅不依不饶地跟了下来。弗莱娅马格努森是杰罗姆的同班同学,成为格兰芬多的击球手已有两年了。这位冰岛女孩的英语口音已经在四年的浸染下变得标准,那股风风火火的劲却没被灰暗的日子消磨掉。
  杰罗姆一边快步下楼梯一边打开了手里的魔药书,“那我就不知道了。我真的对魁地奇没有兴趣啊,比起去打魁地奇,我还不如泡图书馆。”
  “可是你是我们四年级里飞得最快的啊。”弗莱娅眼睛里发着志在必得的光,“队长说了,他一定要把你招进院队里去的。”
  “飞得快又不代表我喜欢魁地奇。”杰罗姆说着,便伸长了手从书包里摸出羽毛笔,在预习的笔记里又加了几个单词。“你要是想找飞得快的,不如去抓几只康沃郡精灵来,它们飞得比光轮还快呢。话说回来,这事你都跟我说了两年了,你不累啊?”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嘛,好苗子总是值得磨一磨的。哎,看路啊,”弗莱娅撇了撇嘴,一把拉住专注于记笔记而差点一脚踏空的杰罗姆,“楼梯还没到呢。”
  “你要是想听好听的,那我只能说我爱上图书馆了。”杰罗姆不卑不亢道。弗莱娅的一头散得到处都是的金色长发在清晨昏暗的天色里犹如一只大灯泡,照得他眼睛发晕。弗莱娅似乎格外喜欢披着头发,杰罗姆无数次在观众席上看到她的头发被风吹得糊到了脸上,也不见她整理整理。
  “爱上平斯夫人了还差不多……”弗莱娅嘀咕道,“算了算了,你实在不愿意的话我也不逼你。”她倚到扶手上,看着即将转来的楼梯。“话说回来,我还没遇到过像你这么奇怪的男孩,居然不对魁地奇感兴趣……”
  “我可太谢谢你了。”杰罗姆用高声的道谢打断了弗莱娅的碎碎念,然后收起羽毛笔合上书。楼梯转来了,杰罗姆在它还未与自己正站着的楼梯合上缝就跳了上去,快步往下走。
  “弗莱娅,你的变形术笔记借我抄一下!”
  弗莱娅被她的赫奇帕奇朋友梅拉克琼斯叫走了。杰罗姆暗暗舒了一口气,终于不用受她的狂轰滥炸式格兰芬多队招新广告了。
  这个学年的第一节魔药课十分重要。去年结束的时候斯拉格霍恩教授辞职了(他自己说是退休了),今年有一位新的魔药教授。这位神秘的新教授昨晚没在开学晚宴上露脸,今天早上听说也没在礼堂出现。当然,无论新教授怎么样,杰罗姆都需要给他留下一个好印象,譬如不能在第一节课迟到。事实上杰罗姆已经快迟到了,他今天起得晚,直接从格兰芬多塔往地窖赶,早饭还揣在书包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上。
  杰罗姆看了看墙上的大钟,离上课时间还有五分钟,而他还有两层楼要下。不过杰罗姆跑得快,估计能踩着点进魔药教室。弗莱娅一直都不太在乎迟不迟到,反正所有的教授都挺喜欢这个活蹦乱跳的姑娘的——只有在麦格教授的课上弗莱娅才不敢迟到,毕竟不能让扣起自己学院的分数来毫不留情的麦格教授总是自己扣自己。
  杰罗姆揉了揉因为熬夜而发红的眼睛,加快脚步。他这般努力,不为别的,却只是为了复仇。
  还有两个多月就是杰罗姆的父母和弟妹的三周年忌日了。三年前那个寂静的冬夜,杰罗姆一夜之间失去了父母、八岁大的弟弟和九个月大的妹妹。是食死徒残忍地杀死了他们。杰罗姆因为在霍格沃茨而幸免于难,可这也是另一种形式的劫难——他当时不过十一岁,便在成了这世上孤零零的一个人。
  为了避免食死徒斩草除根,杰罗姆没有被接回家。简陋的丧仪是凤凰社举办的,但除了他们,也再没有人敢出席。那些日子最是难熬;杰罗姆无意中从别人对着他的窃窃私语中听到,弟弟的头被砍下来半个,死状恐怖。杰罗姆恨不得将食死徒扒皮抽筋,却无能为力。无数个夜晚里他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愤恨得想要把一切都撕烂。
  无家可归的杰罗姆吃着凤凰社的百家饭过了自己的十三岁生日。1980年初,西里斯布莱克从波特家搬了出去,便邀请杰罗姆去跟他住好做个伴。
  杰罗姆很欣赏这位表面玩世不恭内心里却充满热情的大哥哥,西里斯也很喜欢这个坚韧顽强的小弟弟。唯一遗憾的是杰罗姆对魁地奇没有兴趣,哪怕西里斯极力推荐,杰罗姆也没给他这个面子,连扫帚都没上过。在学校里有弗莱娅的狂轰滥炸,回了家西里斯疯狂打广告,杰罗姆的耳朵都快长茧了,但那段日子几乎是他最高兴的时光。
  三年过去,仇恨虽未淡去,却被另一个强烈的想法所代替:他要努力学习,以后去做个傲罗,就能把那些无恶不作的蛀虫统统除尽。
  差不多半年前,高兴的日子戛然而止。黑魔王想杀詹姆和莉莉波特的孩子,西里斯作为首当其冲的保密人只能带着杰罗姆东躲西藏,躲避食死徒的追捕。
  “对不起啊,杰罗姆,我不该把你也搅进这件事来。”
  “没关系的。”
  杰罗姆不能不满,也没资格不满。就算关系再好,他也知道自己是寄人篱下,不能索求太多。
  八月底,西里斯出乎意料地带着杰罗姆回到了原来的房子里。
  虫尾巴成了波特夫妇的保密人。若不是西里斯提起,杰罗姆都快忘记彼得佩蒂鲁到底是谁了。西里斯说他们是最好的朋友,杰罗姆只觉得虫尾巴只是屁颠屁颠地跟在他们身后罢了。虫尾巴卑微,却也有些烦人。
  这样的人却最适合做保密人。在西里斯自信的笑容里,杰罗姆看到了这个计划的万无一失。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对不起,教授,我迟到了——”
  “我也是——”
  杰罗姆前脚闯进了魔药教室,刚要关上门,弗莱娅后脚就一掌掴开门,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果然是击球手,臂力就是大;那扇年龄大到甚至可以做邓布利多教授的祖宗的木门被大力甩到墙上又弹回来,很凄惨地前后扇动。
  整个教室的目光都向他们投了过来。斯莱特林们有幸灾乐祸的,也有看好戏的。格兰芬多们都投来“对不起,救不了你们了”的悲悯眼神,搞得杰罗姆越发心虚。从前斯拉格霍恩教授在的时候,要是遇上学生迟到的情况,他都会笑眯眯地问一下原因,然后笑眯眯地让学生坐下。虽然斯拉格霍恩热爱攀高枝,但在这种方面他对所有学生都一视同仁。
  弗莱娅一边继续大口喘气拍着胸口以示她跑得很累,一边走向一张椅子。杰罗姆只当自己不存在,跟在弗莱娅后面就要走。新学期第一天,教授们总归会仁慈那么一点的……
  “回来!”
  ……杰罗姆像被石化了一般僵硬地转身。弗莱娅半个屁股坐上了椅子,被吓得直挺挺地弹起来。
  黑发黑袍的教授表情透着毫无师德的嘲讽。有那么一刹那杰罗姆有一种见到了西里斯的错觉,随后他就后悔了——西里斯长那么帅还勤洗头,跟这位教授比简直是碾压式的打击。
  “两个格兰芬多啊,难怪了。”新的魔药教授嘲讽道。杰罗姆登时就不爽了,弗莱娅开始摩拳擦掌准备好好教这位教授什么叫做为人师表。
  “念你们是初犯,就给格兰芬多扣二十分吧。”教授皱着鼻子一副鄙夷的模样。格兰芬多的学生们开始窃窃私语。二十分是什么概念?旷课一次!才迟到了那么一两分钟就算旷课,规矩未免立得太高了……
  “教授——”弗莱娅咬牙切齿道。她已经忍不住跃跃欲试的辩论欲了。
  “你大可以继续说下去,格兰芬多再扣十分。不敬师长看来是你们这群小巨怪千年来的传统了。滚回你们的座位去。”
  若不是杰罗姆死死拽住弗莱娅,后者恐怕会在动手的同时把眼珠子突出去。
  教授却跟没事人一样,继续他的讲话。他用半鄙视半严肃的眼神环视着如待宰羔羊般的学生们,慢悠悠地开口:“我的名字是西弗勒斯斯内普,接替霍拉斯斯拉格霍恩教授担任你们的魔药老师和萨拉查斯莱特林学院的院长。我刚才说过,魔药是一门高贵的学科,其中的学问并不是你们能明白的,你们现在学的东西连入门都算不上。所以,要是你们中间有只会把魔杖挥来挥去的蠢材,或者连魔药书都不愿意打开的文盲,请自觉站起来离开这个教室。”他好像并不太在乎学生到底有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可他说的话却如一声惊雷劈中了杰罗姆的脑袋。
  西弗勒斯斯内普……
  西弗勒斯斯内普。
  西弗勒斯斯内普!
  尽管杰罗姆和凤凰社关系较近,但毕竟不是凤凰社的成员,不能参加会议。他不能知道每次回忆的内容,可西里斯有一次却和杰罗姆说起过,西弗勒斯斯内普,那个讨人厌的“鼻涕精”,是个杀人无数的食死徒。
  杀人无数……说不定就是杀死杰罗姆全家的人!
  杰罗姆的大脑一下子烧了起来。燃烧的愤怒让他慢慢站了起来,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斯内普。弗莱娅拽了拽杰罗姆的衣袖,被他甩开;斯莱特林们毫不留情地哄笑起来,他充耳不闻。
  “很好,这位同学,所以请你告诉我你是文盲呢,还是蠢材?”
  “我的名字叫杰罗姆麦金农,教授,”杰罗姆把“麦金农”念得格外重,“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马琳麦金农是谁!千刀万剐的食死徒!你有什么脸面站在我面前?!”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尽管斯内普泰然自若,杰罗姆还是从他的眼中捕捉到了些许的慌乱。
  “没有关系,你自己心里最清楚!教授,”杰罗姆讥讽地说道,“不用你请我,我自己出去!”
  杰罗姆一把拎起自己的书包冲向门口。刚刚停止摇动的木门再次被大力地甩到墙上。
  杰罗姆跑出教室,跑得飞快。他一边跑一边死死咬着牙,似乎想把自己的牙咬碎。太好了,太见鬼的好了,仇人就在面前,杀之即能后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