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囊废和刀子嘴(上)
  舒蔻仰起头,看着老爷子的目光,除了不解,还有几分提防和戒备。
  “我在叫你滚啊,你没听到吗?”老爷子怒火中烧,连待人接物最基本的礼仪都顾不上了,“别以为你替攸恒生了两个残次品,你就有资格坐在这里,坐在我们许家人的中间……”
  舒蔻唰的一下站起来,一张脸羞愤得好像快要滴出血。
  对方骂她可以,但针对她的孩子,尤其是骂两个孩子是残次品,那绝对不行!
  难怪,许攸恒要把两个孩子像烟一样的藏起来,如果是把两个孩子,或者是烟直接带进许家,那么她们得到的除了漠视和嘴脸,大概也不会有一丁点的关怀和温情。
  “许老先生,我想,您肯定知道烟是谁吧!”舒蔻义愤填膺,“如果不是你们许家恶意否定烟的存在,如果不是你们故意忽视她的存在,如果你们能对烟,以及她死去的母亲,表现出一点点亲人间该有的尊重和关心,后面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尤其是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
  她注意到许家二老一脸愠色,特别的尴尬;注意到伫立在窗台前的许父,在听到烟的名字后,倏地回过头来看着自己。
  正好,她也憋了一肚子的话,想对这群打着亲人名号,却一直在精神和感情上反复伤害许攸恒的人说。
  然……
  络腮胡子已经审时度势地站起来,按住她的肩头,“舒小姐,我先带你出去。反正许先生的手术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结束……”
  “别叫我舒小姐!”舒蔻倔强的甩开他的手,盯着眼前的许家二老,含沙射影地说,“我不是舒小姐,我现在是许攸恒的妻子,是他明媒正娶,曾当众宣布过的许太太!”
  “等等!”许老太太伸手拦下了准备被络腮胡子拉走的她。
  此时在场的除了许家人,还有那么多的景世高管和医务人员,他们老俩口在这场唇枪舌战之中,又岂能甘拜下风。
  她冲舒蔻和颜悦色似的一笑,“呵,舒小姐。如果我的记性不差,攸恒在婚礼上好像并没说过愿意娶你的话吧!而且,那天婚礼还没有结束,他就丢下你一个人走了。”
  “我……”舒蔻一时语塞。
  “更何况……”老太太拖腔拿调,似乎准备给舒蔻最致命的一击,“既然舒小姐你提到了烟。那你就更应该明白你的身份和地位!”
  “四年前,攸恒找到你,金屋藏娇把你养在他母亲的别墅里时,我们就把你的底细调查的一清二楚了。我们之所以对他的所做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知道他已经尝试过各种办法,走投无路了。才最后想利用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来救他妹妹的。”
  老太太看似温温吞吞的,但字字句句都像浸透了毒液的刀剑,“舒小姐,你不过是个工具。是他用来救他妹妹的工具。只是,攸恒这人向来心软,至始至终都放不下你,最后才想娶了你了事吧。”
  听到这儿,舒蔻的脸不由一阵红,一阵白。
  这的的确确是令她最难堪,也最无法辩驳的一点。
  因为,她从没有从许攸恒的口中,听到过他对于当年订下这份契约的真实想法。
  而两个孩子,至今也不知下落。
  可……
  面对现在躺在急救室里命悬一线,危在旦夕的许攸恒,舒蔻就算有天大的委屈,也没处去说。
  “行了。你们说够了没有?还嫌这里的嘴巴不够杂,事情不够多不够烦吗?”插嘴发话,替舒蔻解围的人居然是许父。
  他两手插袋,一付玩世不恭的模样显得极其的不耐烦。
  舒蔻能感觉到,他在躲避自己的目光,不知什么原因。
  “是啊,是啊!你看你身上,沾得到处都是血,吓死人了。我还是带你去清洗清洗吧!”许沛烯也打着圆场,冲上来,挽住了舒蔻的胳膊。
  这一次,舒蔻没有抗拒,任由对方拉着自己,走到楼层位于另一端的护士站前。
  许沛烯找护士们要来了酒精、棉球和纱布。
  她往忧心忡忡,重新找了张长椅又坐下来发呆的舒蔻面前一搁,说:“嗳,反正你好像也没受伤,好手好脚的,还有力气和我爷爷奶奶斗嘴,那你就自己处理干净吧!”
  舒蔻哪里在乎自己的形象,更没心思擦洗脸上和手上的血渍。
  她望着酒精瓶,怅然若失的嘟哝道,“你说,你大哥他不会有事吧!”
  “当然。”许沛烯耸了耸肩头,没心没肺地一笑,“他要有事就不会叫许攸恒了。”
  “可他进去都好几个小时了……”
  “嘁,既然这么担心,那干嘛子弹射出来时,你不飞身挡上去啊!”许沛烯冷嘲热讽道。
  “是啊。我现在就是在后悔……后悔当时怎么没去那么做。”舒蔻心如刀绞的捂着脸。
  “你……你是不是傻呀!脑子有病吧!”许沛烯好像受不了她这付沮丧和颓废的模样,恶声恶气地说道,“嗳,我大哥还没死呢,你别动不动的又要哭啊。我也不会安慰你的。刚才和我爷爷奶奶嚷嚷时,你不是挺有干劲的吗?”
  舒蔻苦笑着瞥了她一眼。
  自从在婚礼上,她对自己及时的施以援手后,舒蔻对她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更没有像从前那么讨厌和排斥她了。
  “我没想哭!”她轻言细语地说,“我只是……”
  很害怕!
  害怕失去许攸恒的恐惧感,超越了一切,甚至比当初得知父母亲失踪时,还要感到害怕。
  她确定,她无法承受这种痛苦!这种,类似再次失去亲人的痛苦!
  “还口口声声的强调自己是许太太呢,有你这么嘴拙和窝囊的许太太吗?嗳,有人来了哈。你要是再这付熊样儿,别人就要看笑话了。”许沛烯嘟嘟哝哝的,突然往她胳膊上,用力地捅了一下。
  舒蔻回过神,看到许沛烨和他的父母,恰好从医院的大门口走进来。
  一家三口的脸上,除了沛烨母亲稍显焦灼和忧虑,其它二人的悠闲与自在,就犹如是来参加一场商业酒会的。
  都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沛烨父子俩在看到舒蔻后,果然,不约而同的一愣。
  而舒蔻却抿紧了双唇,迅速地别过头,厌恶的不想多看他们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