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库尔莎坐在礼堂里,打了个哈欠。她努力地想认真听讲,却实在无法在宾斯教授催眠曲一般的语调里集中注意力。把拖堂拖到礼堂来这种事,也只有宾斯教授做得出来了。owls对库尔莎来说并不太重要,她对成绩的唯一追求就是及格。其实她并不困,只是装作昏昏欲睡的样子罢了。
  库尔莎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看阿尔尼的目光。阿尔尼和拉维妮娅朗格尔坐在她前面,两人偷偷牵手的样子尽入眼底。阿尔尼时不时转过头偷看朗格尔,库尔莎看见他的眼里满是甜蜜。阿尔尼之前从来没有那么看过谁,也没有对谁那么笑过。真好啊,他可以为了朗格尔自愿坐到全体五年级学生都在的拉文克劳长桌来滥竽充数,听谁也不愿意听的魔法史课。
  其实阿尔尼比库尔莎高,但因为朗格尔个子娇小才坐在库尔莎前面。库尔莎的视线完全被挡住,可是她不敢说。
  他们真甜蜜。甜得都发腻了。打搅这种甜蜜是最大的罪过。
  库尔莎低下头,在盘子旁边的羊皮纸上写下寥寥几字的笔记。她写得十分用力,自己却不知道,直到羽毛笔戳破了羊皮纸才反应过来。
  真矫情。库尔莎默默地咒骂了自己一通。这有什么可黯然神伤的?她配得上阿尔尼吗?
  当然配不上。
  库尔莎满心烦躁,明明可以用修理咒,却把那张羊皮纸揉成一团。
  宾斯教授走了。
  拉文克劳长桌立刻喧闹起来,其他学院的学生争先恐后地往自己学院的长桌跑。库尔莎终于得到了东张西望的机会,看着他们激动的表情,她忽然想起来今天是万圣节。
  万圣节,只不过是一个能吃大餐的日子罢了。库尔莎把书整理好,放进书包。阿尔尼和朗格尔笑得更灿烂了,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安静,安静!我们是拉文克劳,就不能安静一点吗?”
  库尔莎后面的一个男生大声嚷嚷道。她回过头去,看见他胸前的拉文克劳级长徽章,忽然记起来她今年好像也是级长。于是她低下头,发现了自己胸前也有一个徽章。
  真是见了鬼了,库尔莎自己都忘了这回事。她一次都没巡逻过,也没给谁维持过秩序。
  根本没人理那个拉文克劳级长,库尔莎倒是望了他一眼。他长得实在平凡,库尔莎一转头就忘了他的脸。
  “克劳奇!”
  库尔莎又转回头,发现叫她的人就是那个级长。他正笑得灿烂,库尔莎倒觉得他不如不笑。
  “你是谁?”
  库尔莎虽然已经五年级,但同班同学她一个也不认识。
  那人尴尬地笑了笑,“我是理查德伊斯特丘奇(richard eastchurch),你要是不记得我可以再说一次。”
  “不用了,很高兴认识你。”
  库尔莎只是说了一句客套话,伊斯特丘奇却一下子殷勤了起来。
  “我有一个万圣节礼物要给你,库尔莎。”
  “——请不要叫我的名字,我比较喜欢被人称呼为克劳奇。”
  库尔莎这个名字只有阿尔尼才配叫。啊,真矫情。
  “你不是很讨厌你的家族吗?”伊斯特丘奇一副一惊一乍的样子。
  “跟你有什么关系?”
  库尔莎愤怒了,但她没想到阿尔尼也愤怒了。阿尔尼本来已经和朗格尔走到了格兰芬多长桌那边,听到伊斯特丘奇的话之后又掉头回来。
  “你干什么?把没教养当帅气吗?”
  库尔莎的心跳漏了一拍。原来阿尔尼还是把她当朋友的,原来他没忘记她……可是她不敢高兴太久,因为她看见朗格尔在拽阿尔尼的衣袖。
  库尔莎果然又在打搅他们了。她怎么可以这么厚颜无耻?
  “你管得可真宽,麦克米兰,”伊斯特丘奇讥讽道,“明明有女朋友还为其他女孩子出头,真是——”
  库尔莎没再听下去,她知道她又做错了。明明已经过了那么久,她却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错。
  比矫情还矫情,那叫贱。
  于是库尔莎拎起书包就往外跑,对身后的人们的呼唤充耳不闻。她根本不知道她要跑去哪里,她只想跑一跑。
  只有跑得快了,她才能忘记自己有多厚颜无耻。
  等到晚饭的时候,库尔莎又变成了那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库尔莎了。她静静地坐在长桌边,面对着一桌美味佳肴却提不起一点胃口。伊斯特丘奇坐在库尔莎对面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努力找机会和她搭话,她都没理他。
  库尔莎坐的位置在长桌的最前端,她是故意坐在这里的,因为阿尔尼和朗格尔坐在礼堂的另一端。只有离得远了,库尔莎才能不那么矫情。
  “库尔莎,你能跟我出来一下吗?”伊斯特丘奇抹一抹嘴,说道。
  “不要叫我库尔莎。”库尔莎冷冷道。
  “好吧……克劳奇,可以吗?”
  可以吗?库尔莎竟然犹豫了。能和阿尔尼保持距离自然是好事,可是……她舍不得啊。
  库尔莎真想一耳光抽死自己。
  罢了,罢了,且当作最后一次吧。
  “你要干什么?”库尔莎漠然地问。
  “我说过我要给你万圣节礼物的啊。”
  “你在这里给我不行吗?”
  “不行啊,”伊斯特丘奇神秘地笑了起来,“这是个秘密礼物呢。”
  “那我就不要了,谢谢。”库尔莎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阿尔尼。和她预想的一样,阿尔尼根本不会看她一眼。
  伊斯特丘奇并没有生气,反而托起腮认真地端详着库尔莎。殊不知库尔莎最恨的就是别人的端详和打量,不管是出于好意还是不怀好意。库尔莎对于别人的目光有着咬牙切齿的厌恶,但出于礼貌她没有发作。
  “你不知道你的眼睛有多美!就像上好的蓝宝石一样摄人心魄,虽然我不希望你哭,可你流泪的时候你的眼睛光芒四射,璀璨透亮……”
  库尔莎藏在袖子里的拳头渐渐攥紧了。可笑至极,她哭泣时的丑态怎么可能是美的?他分明是在嘲讽她……更可笑的是,这是库尔莎生平第一次被除阿尔尼之外的人夸赞,她却感受不到一点高兴,甚至连一点点积极的心情都没有。
  伊斯特丘奇还在滔滔不绝,他自己陶醉得很。坐在他身边的罗莎曼德奎尔克——拉文克劳魁地奇队的主力追球手,注意到了库尔莎越来越阴暗的表情,赶紧拍了拍伊斯特丘奇的肩膀,示意他噤声。
  “够了,伊斯特丘奇先生。”
  库尔莎腾地站起身。伊斯特丘奇吓了一跳。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库尔莎意识到了尴尬,索性跨过长凳往礼堂外走,反正现在也是宴会结束的时间了。
  “你为什么不巡逻?为什么不执勤?为什么一切都是我一个人在做?”
  这种挽留的方式着实可笑,却极为有用。库尔莎没有回头;她抬起低着的头,正好对上阿尔尼的目光。他投来担忧的眼神,并有起身的动作。朗格尔正在和朋友说话,没有注意到阿尔尼的动作。
  罪恶的狂喜从库尔莎的心底涌上来。
  真不要脸。
  库尔莎深吸一口气,回头面对伊斯特丘奇,“没能履行职责,是我的错,我会弥补的。”说完她便快步往外走。
  “你要怎样弥补?克劳奇!库尔莎!”伊斯特丘奇喜出望外地叫了起来。库尔莎没再回头,她并不羞于面对伊斯特丘奇,她羞于面对的是阿尔尼。
  撕心裂肺的尖叫响起来。
  库尔莎终究还是回头了。尖叫的来源是斯莱特林长桌,是一个低年级的小女生。
  阿尔尼被吓得一震,不是因为尖叫的声音,而是因为面前的景象。
  那个小女生死死盯着一个人,那个人卷起了左手的衣袖,一个骷髅吐蛇的黑色标记显露出来。
  食死徒。
  库尔莎的目光往上移,发现那个人的面庞她极为熟悉——
  埃文罗齐尔。
  虽然面庞是熟悉的,表情却是陌生的。罗齐尔从来没有这么凶狠过。
  斯拉格霍恩教授面露惊恐地站了起来,随后所有教授都站了起来,唯独邓布利多教授还坐着。
  然后,更多人的目光转向了赫奇帕奇长桌旁的斐克达罗齐尔。罗齐尔兄妹那么要好,这次却分开坐了。
  斐克达整个人都是僵直的,她把背挺得不能再直,视线却盯着面前的餐盘。在所有人都盯着埃文的时候,斐克达却背对着他。她身边的雷古勒斯布莱克想要碰一下她的肩膀都不敢,手悬在空中,格外尴尬而恐惧。
  时间仿佛静止了,可库尔莎知道,风云变幻才刚刚开始。
  真好,她又能做回局外人,又能袖手旁观了。看别人的戏的时候,库尔莎就可以忘记自己的痛苦了。
  “亲爱的斐克达,
  我知道给你写信很不妥当,你也一定不会回信,但我实在无法对现在的情况作壁上观,所以我决定对你说些什么。
  今年8月,我进入了魔法部法律执行司工作。米拉克有些失望,因为他本以为我不会选择这样迂腐的工作。是的,魔法部的工作乏味而无趣,却是我作出改变的起点。
  我很想改变巫师世界。尽管我没有经历过,可我已经目睹了太多血统歧视酿成的悲剧,相信你也是。你是亲身经历过的,我就不往事重提了,我只是觉得不公平——一个人的出身怎么可以衡量别人对他的尊重?
  血统到底有多重要?只不过是人与人之间的不同罢了,就像国籍的不同一样。几百年前人们为宗教而战,几十年前人们为种族而战,可是现在是现在,我们既然已经开化,那就不该再犯之前犯过的错误。
  斐克达,我说的这些话别人可能不懂,但你一定会懂。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我一直把你当作我最好的朋友。
  得知罗齐尔家族为伏地魔效忠的消息,我不知该不该感到悲哀。也许你有你不能言说的苦衷,我不该干涉。既然我们注定走向两条不同的路,我只能站在我该在的地方默默祝福你。功成名就是你的事,我只愿你平安喜乐,就像我刚认识你时的那样。
  任何时候回头都不算太晚,斐克达,如果你想回头,我的大门随时随刻为你敞开。
  你永远是我的朋友。
  爱你的,
  文迪米娅麦克米兰
  1975年11月xx日”
  斐克达合上信纸,向远方望去。猫头鹰房的视野很好,一望就能望到地平线。彼时夕阳西下,漫天红霞,正是冬日里难得的景色。虽然有太阳,寒风依然呼啸,斐克达裹紧了围巾,把信封塞进口袋。
  “你要留着?”她身边的雷古勒斯问。自从埃文的食死徒身份公开后,就再没有谁阻止他们了。
  斐克达点了点头,拨开被风吹乱的碎发。
  不知为何,雷古勒斯微微冷笑了一下,“我以为你们俩都是强硬绝情的人呢……”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斐克达虽然不想,但她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反感——雷古勒斯好像从来没有这么说过话。
  “现在可不是吃醋的时候,雷古勒斯。”斐克达吸吸鼻子,顺着台阶往下走。
  雷古勒斯没有跟下来。
  “我,我以为——你只有我了。”他拉高的语调像是在给自己壮胆。
  斐克达只觉得荒谬。她回头,风一下子从她身后把她散开的长发吹到脸前,“你怎么了?”
  “我以为——我以为——自从那天——”
  “哪天?什么?”斐克达疑惑地问。也许是那二十几个钻心咒还是别的什么的缘故,她变得易怒而暴躁——哪怕最近她过得舒心起来了;不过这份舒心是出自他人的畏惧。
  “我去找你的那天。”雷古勒斯的脸开始涨红。
  斐克达想起了那个拥抱。不知为何,她想起美好回忆的能力越来越低下,那个拥抱明明曾让她心如鹿撞,现在想来也一无是处了。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那很正常。”
  雷古勒斯看起来有些失望,“只是朋友吗?”
  “不然呢?你还想做仇人?”
  雷古勒斯低下头,没再说话。斐克达转过身继续往下走。天越来越黑。这次的沉默不再尴尬,却弥漫着悲哀。
  “我是不是应该像其他人一样畏惧你?”雷古勒斯突然低声说。斐克达忽然发现他的声音好像深沉了许多。
  但是斐克达没有回头。
  “你要是想这样的话,那也行。”
  斐克达听见自己说话的语气冷得像冰一样,那寒冷却钻进了自己的心。
  “好吧,再见,斐克达。”雷古勒斯的声音更低了。斐克达听见了一串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然后她和雷古勒斯擦肩而过。
  雷古勒斯走得很快,似乎巴望着摔下去一样。他很快就如愿了,不过只是崴了一下脚。他身形狼狈地倚在墙上,斗篷上沾满了雪花。
  斐克达几乎要心软了。就在这时,雷古勒斯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的悲哀简直要溢出来,还带着一小缕的乞求。可是斐克达最终没有心软,仿佛是在逞强。
  雷古勒斯垂下眼帘,一瘸一拐地下了台阶。
  斐克达慢慢闭上眼睛,手伸进另一边的口袋,那里装着另一封来自西尔玛伯斯德的信。
  “亲爱的斐克达:
  相信埃文已经收到了我和波拉里斯婚礼的邀请函,不过这封邀请函是专门写给你的。
  希望你尽早做好准备,黑魔王一直对你的魔药技术很感兴趣。能有两位食死徒是罗齐尔家族的荣耀,你最好把握住这个机会。
  你大可以放心,届时不会有任何钻心咒,只有一些善意的提问罢了。
  你的,
  西尔玛伯斯德
  1975年11月xx日”
  斐克达早就该料到的。埃文的能力在那些候选人中间不算出类拔萃,黑魔王却舍格林格拉斯而选了埃文——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了引出斐克达!
  为什么?因为罗齐尔家族里只有斐克达完全继承了阿利奥思的魔药技术。在所有投靠黑魔王的纯血家族里,去做食死徒的都默认是最大的孩子;罗齐尔家族最年轻的一代有三个孩子,直接让斐克达做食死徒的话难免会遭人闲话,于是他们就玩了这一出。
  不过话说回来,成为食死徒虽然危险,却能在两边都站稳脚跟——罗齐尔家族将成为出了两个食死徒的家族,在黑魔王面前的地位一下子高出许多。
  所以斐克达必须再次疏远雷古勒斯。她不能让他也牵扯到这些事情里来,那样太危险了。
  他安全,她才能安心。
  如果那个时候斐克达下来扶雷古勒斯,一切就完美了。
  雷古勒斯是故意崴了脚的。他当时打算,只要斐克达下来扶他,他就把自己心里的一切告诉她。雷古勒斯知道斐克达是装的,他知道她不会忘,因为他也不会忘,永志不忘。
  雷古勒斯连怎么吻她都盘算好了,可是她没有下来。
  她没有下来!
  也许,也许斐克达比雷古勒斯想象的还要绝情吧。原来他也是可以被舍弃的……他以为他很重要。
  应该放弃吗?雷古勒斯问自己。
  不!你不应该!他心里的小人大吼,你应该为她做些什么!你应该牺牲一切向她靠近。
  对,对,向她靠近。
  雷古勒斯睁开眼睛,看见床栏上挂下来的床帘,那是墨绿色的,绣着游动的蟒蛇,属于斯莱特林的绿色和蛇。
  斯莱特林从来不是懦夫的福地。
  雷古勒斯猛地从床上站起来,推开寝室的门快步走出去,然后在五年级男生的寝室门前停下,敲了敲门。
  无人应答。
  雷古勒斯索性不讲礼貌推开了门。寝室里只有埃文一人,他正聚精会神地读着一本书。看到雷古勒斯进来,埃文慢慢放下书。
  “你来干什么?”
  “我要见艾弗里。”
  “有什么事先说出来。”
  “我要见艾弗里!”
  ——雷古勒斯在那个周末被带到了猪头酒吧。埃文熟门熟路地把他带到二楼左手边的第一个房间,看来他们这些人的聚会地点就在这里。
  明明是白天,房间里的窗帘却被拉得严严实实,只留了一条小缝,透出微弱的光线。艾弗里就站在那条小小的光线前面,望着外面街上的人来人往。
  雷古勒斯踏进房间,老旧的地板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
  “你来了,布莱克先生。”艾弗里并没有回头,“请原谅我的不礼貌,但我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这里了。埃文,你出去吧。”
  埃文带上了门。
  艾弗里腾地拉开窗帘,雷古勒斯一下子不能适应突然的亮光,眨了眨眼睛后,发现面前有一张桌子,两边还有两把面对面的椅子。
  “坐吧,布莱克先生,”艾弗里拉开椅子坐下,“要知道,以前有人来时都是站着的。”
  “那我岂不是很幸运?”雷古勒斯为了缓解紧张,这么说道。他做出一副轻松的样子拉开椅子坐下。
  “是的,你很幸运。”艾弗里微笑,他的大龅牙都露了出来,“说吧,你想要什么?”
  “我要加入食死徒。”雷古勒斯说。
  艾弗里抬眉,“有意思。能说个理由吗?”
  “没有理由,我就是想。”雷古勒斯傲慢道。他决定把这几年积压着的所有傲气都表露出来。
  “你还真是和你哥哥一模一样的固执而幼稚,”艾弗里双手交握支在桌子上,撑着下巴,“小子,食死徒可不是一个简单的纹身,这是生命的契约。”
  “我很清楚我不是西里斯,我更清楚食死徒的性质是什么。”雷古勒斯抱起双臂。
  “是吗?哪怕打破法律、无视道德你都不介意?”
  “现在的人哪里有什么道德?这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果然是布莱克家族的孩子,你的强硬让我想起了你的表姐,贝拉特里克斯。”
  不,雷古勒斯在心里反驳。他的强硬来自斐克达,就像贝拉的强硬来自德鲁埃拉舅妈一样;这样义无反顾的强硬与坚韧,只有罗齐尔家族的人才有。
  “有什么条件,说吧。”雷古勒斯冷冷道。
  艾弗里又笑了,“我想黑魔王会愿意见一见巫师世界最后的纯净血脉的延续,”他不知从哪儿拿出一份请柬,递给雷古勒斯,“你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准备,别让你的家族蒙羞。”
  雷古勒斯接过请柬,打开。上面写着“波拉里斯格林格拉斯西尔玛伯斯德”。原来是他们的婚礼。
  “多谢。”雷古勒斯淡淡道。他站起身,走向门口。
  “你是为了斐克达罗齐尔吧。”艾弗里在雷古勒斯身后说。
  雷古勒斯停下脚步。
  “有传言说你喜欢她,看样子是真的了,那她真是有福气。”不知为何,艾弗里的语气极具嘲讽。
  “你什么意思?”雷古勒斯盯着门上的一只苍蝇。忽然,一道魔咒射来,那只苍蝇掉了下去。
  “真是可惜了,黑魔王有意愿把她嫁给格拉菲亚斯塞尔温;唉,就凭他那个不听话的母亲,能娶血统不纯的罗齐尔已经是恩赐了。你看,不能做主自己的婚姻,这就是食死徒要做出的牺牲。”
  雷古勒斯在听到“血统不纯”时狠狠打了一个激灵。他转过身,并不知道此时自己的眼睛是血红的。
  “只要我在斐克达身边一日,谁也动不了她,”雷古勒斯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每一个字都带着力度,“谁敢动她,就先杀了我。”
  “笑话不错,布莱克先生,”艾弗里讥讽地大笑了起来,“就算她不嫁给塞尔温,你觉得你的家庭能接受她吗?”
  “那我可以终生不娶。”
  “果然是年少气盛啊,布莱克先生。”
  雷古勒斯带着满腔怒火离开了猪头酒吧。彼时大雪纷纷,高街上只有零星几个人,脚步踏在雪上的声音分外清脆响亮。
  别人越不信,他就越要证明给他们看。